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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聚首（3）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包厢里乱了一会儿。服务员出去后，叶克飞说：“小康，该你讲讲了。”
明棋起哄。“对对，要讲仔细，特别是你怎么和素素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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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抢先说：“小康也在饭馆工作过，我第一次就是在那里遇到他的，可他第二天就辞职了，故意躲我。”素素告了一黑状。
小康不知怎样解释。其实那次突然辞职，主要原因是那家饭店的服务员缠得太紧，欣欣对他的态度很热情，而且越发直接大胆，他只好回避。
小康端起酒杯。“来，先碰一杯，祝贺我们团聚。”
五个人举起酒杯，素素是半杯啤酒，四个男人都是白酒，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明棋越来越兴奋，干脆蹲在椅子上，慷慨陈辞：“我告诉你们，这间包厢应该写进西凉的历史。”
“又来了？”素素咕哝一声。
明棋拿起酒瓶，给小康、叶克飞和猛标斟满酒。“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很大的预感。我也是有感觉的男人。”
众人笑起来。素素第一次看到小康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是因为那些酒、还是因为这浓浓的兄弟友情？他的笑容如阳光破云而出，脸上充满明朗的神采，双眸极亮，转瞬又变得魅惑、天真，孩子气的洒脱自然。
素素竟看得有些痴了。
明棋喝掉了三杯酒，闹着要和叶克飞划拳。叶克飞不想他闹得太疯，没回应他。
叶克飞说：“小康还没讲他的生活经历呢。”
“对，对对，”明棋大着舌头说，“小康，你一定得讲！”
“我从县城的孤儿院出来后……”小康开始回忆。但明棋打断了他。
明棋说：“小康，你还记不记得，李亦合带你去县城那天，我在车后面追着跑？”
小康缓缓点一点头。“忘不掉。”
“我在车后面喊的话，你也记得？”明棋斟满第四杯酒，举在手里。
“记得。”小康说。
“我喊的是——”明棋红着眼睛，扫视其他三个人，“你们想听吗？”
叶克飞说：“你讲吧。”
“小康去县城那年，我们都是9岁，那天我到镇上送他。”明棋喃喃自语，神情飘忽，“那天刮风，路上飞满了灰土。我一边跟在汽车后面跑，一边喊：小康，你一定要去省城，等我给爷爷送了终，就去省城找你。你一定要混好，我去了也有地方吃饭了。”
明棋猛地哽咽一下，嘴唇哆嗦着。
素素泪流满面，用手绢捂着嘴。
叶克飞和猛标眼窝发潮，低头不语。
两行热泪从小康眼眶里淌出来，缓缓地淌落到下颏，大颗大颗地坠在衣襟上。
明棋仍然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喃喃自语：“小康，你一定要混好。”
叶克飞说：“明棋，你喝醉了。”
“我没醉！”明棋嘶哑地说，他的酒杯始终举在半空。
小康站起身，两人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明棋痛哭失声，蹲在椅子上，抱着脑袋，双肩抽动着。泪水从他的指缝溢出来，沿着手背跌落到桌子上，啪啪响着，像一阵雨。
明棋一边哭，一边说：“小康，你知道我的意思，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兄弟们混得怎样，我就是想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能遇到你……只要能遇到你就行，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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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双肩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
良久，他吸了口气，呜咽着说：“晚上我一个人站在工地，看着天空，问你在哪里……有时候做梦，梦到小时候在一起……梦到我们在土塬上赛跑，梦到放羊……有时候梦到你来了工地，我挨打的时候，你冲过来救我……”
小康走到明棋身旁，用力搂着明棋的肩膀。明棋像个孩子，一直哭着。
“明棋，好兄弟。”小康的嘴唇颤抖着。
素素抹着眼泪，说：“现在好了，终于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
明棋逐渐平息下来，坐进椅子里，低声说：“我相信小康一定会来的。我一直都相信。”
第七十七章 男人之歌（1）
明棋的情绪平息之后，包厢里静默下来。
叶克飞打破沉默，笑着说：“明棋，你和小康从小在一起玩儿，我们都知道，可你不能把我和猛标、素素扔到一边啊，对不对？”
素素眼睛哭得红红的，说道：“就是，明棋最坏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非要把大家说哭，显得他那张嘴厉害。”
猛标默默地喝酒，他心里也很感动，只是不善于表达，便低头喝闷酒，不知不觉喝掉了半瓶。
明棋重新蹲到椅子上。“好，我自罚三杯！”
素素问：“明棋，你还能喝吗？”
“放心，醉不了。”明棋含混地说。他给小康、叶克飞和猛标斟满酒，大家举起来，明棋说，“不醉不休！”
这时大家才发现，真正的好酒量是猛标。
明棋红着眼珠打量猛标，猛标在他眼前变成了几个重叠的影子。明棋大着舌头说：“真没看出来……你你你……这么能喝。”
“小康也能喝。”叶克飞说，“咱们这桌上，只有素素和明棋两个女同学不行。”
明棋气得一翻白眼，指着叶克飞说：“不服？咱俩拼一拼。”
“好，舍命陪君子。”叶克飞懒洋洋地说。
明棋一拍桌子。“你和小康一起来，还有猛标……你们仨一块跟我拼。”
素素用手背掩着嘴角，吃吃地笑着。
“素素，你笑我？”明棋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听你吹牛。”素素说。
“你别笑……”明棋晃着脑袋，指了指素素，又指了指小康，“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素素心头一震。小康也怔了一下。
明棋得意地笑了。“怎么，还想保密？你们别想瞒过我的眼睛……当年我也是少年媒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们是一对，这就叫青梅竹马……奇怪，我为什么就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呢？”明棋忧愁地垂着脑袋，思索这个问题。
随即，他又仰起脸，大声说：“反正你们快点结婚，我要当伴郎！”
素素低着头，没回应。小康举起酒杯，和明棋碰了一下。“明棋，喝过这杯，休息一会儿。”
“我说了，我——没醉！”明棋嚷道，“我必须讲清楚，这个伴郎必须是我……叶克飞，你连想都不要想。”
叶克飞笑了。“你当伴郎不合适，你当伴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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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棋也笑了，仰天大笑，笑声不绝。
素素低声说：“他真醉了，别再喝了。”
明棋笑够了，继续说：“等你们有了孩子，我要当他的干爹。”
叶克飞说：“现在不兴干爹，现在是教父。”
“啊对，教父……我就是教父。”明棋得意洋洋地说。“这屋里的四把椅子，都要挂上教父的牌子。”
明棋身子一晃，一脑袋磕在桌面上。小康和叶克飞扶起他。他挣扎一下。“别拦我，我去……尿尿。”说完，踉踉跄跄从包厢出去。猛标跟过去，怕他磕昏在洗手间。
包厢剩下小康、叶克飞和柳素素。素素有些尴尬，刚才明棋的一通胡言乱语冲撞着她的心灵，使她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息。她偷眼打量小康，小康却没什么反应，正与叶克飞喝酒。两人一杯一杯，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喝酒。
他们喝酒真奇怪，一点儿也不吵，没有豪言壮语，更不像明棋那样情绪失控。素素忽然给自己倒了杯白酒，举起来说：“我敬你们一杯。”
叶克飞转过脸，笑着说：“素素，原来你能喝啊？”
“就算第一杯吧。”素素睁着亮亮的眼睛。
小康举起杯子。“好，我们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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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男人之歌（2）
三人碰了杯，素素一饮而尽，突然呛住了，感觉喉管猛地痉挛一下，似乎一团火辣辣的燃烧物从嗓子涌上来，瞬间冲到脸上。她费力地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小康坐在素素左边，自然而然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素素不禁颤抖起来，一股轻微的震动从脊背传来，迅速向全身扩散。她能感觉到小康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抚慰她的肌肤。
真想让这一刻停止，变成永恒，就这样得到他掌心的温暖，就这样穿透血液，停留在心里。
从他的掌心，到她的心，这中间的距离有多远？
很小的时候，素素便听说“十指连心”，从她给小康做第一个套袖开始，便想温暖保护他的手，然而那些指纹像封印的旋涡，或许只能证明她已被他禁锢。仅此而已。
小康转身倒了杯果汁，递给素素。“喝这个，缓一下。”
素素接过玻璃杯，喝了一口，凉爽的果汁沁入心脾，嘴里却没什么味道。
这时，包厢外面传来明棋的声音：“猛标，不用你扶我……我能走……我还能搞女人呢！”
叶克飞咕哝一句：“这小子病得不轻。”
明棋一头撞进包厢，脸色发白，眼睛则显得更黑更亮。猛标坐回自己的位置，金丝熊见他回来，在笼子里兴奋地转圈。
明棋大声吆喝：“走！去唱歌！”
看他的架势，今天晚上如果不闹个痛快，他会一辈子痛苦。为了帮助明棋渡过这道坎儿，大家顺应了他的呼唤，决定去唱歌。
结账的时候，素素要埋单，明棋说大家AA制，他喊得最凶，结果翻口袋的时候，只翻出来一块钱。他还在嘟哝：“哎？我的巨额存款呢？”
素素笑得直弯腰。最后由小康、叶克飞和素素三人共同结账，完成了这次吃饭活动。
出门的时候，明棋嚷道：“改天我请你们吃大餐！”
叶克飞笑着说：“你的大餐就是大枣稀饭吧？”
明棋斜眼瞅着叶克飞。“你好像很有钱，你集资给我买个手机。”明棋虽然半醉不醒，可他记得很清楚：前天晚上和牡丹连夜逃窜，不幸被桐桐和黄毛截住，手机也被黄毛一脚踢飞了。
叶克飞说：“别急，手机会给你找到的。”
“嗯？”明棋很惊讶，“你有这本领？”
叶克飞笑而不语。
他心想：我没这本事，但墨爷有。
…… …… ……
五个人出了饭店，在万寿路上漫步。素素说万寿路中段有家夜都KTV，带他们去那里玩。
此时夜风习习，街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车灯与远远近近的霓虹交相辉映，天上虽然没有星星，而天空那微微的蓝光，却是西凉市难得的晴朗夜空。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十分引人注目。四个男人中，明棋的花衬衫最另类，他解开衬衫，裸着胸膛，迎风张开双臂。
明棋忽然提议道：“小康，咱们赛跑吧。”
小康兴致很高，爽快地答应了：“好，赛一赛。”
明棋非常激动。小时候他们经常赛跑，比赛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