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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做了和尚。这么一只花脚乌龟,居然做了和尚,讲出去都没人相信。但他真的做了和尚。他的西安美院的同学路过长沙,来找他玩,因找不到他就找我们,我们告诉王军的同学,他做和尚去了。他的同学瞪大了眼睛,表现出来的样子正是那种匪夷所思的形容。我们对他的同学说:我们都没想到。他突然就去做和尚了,等我们晓得时他已经是和尚了。
二00四年九月,一个偶然的机会,马宇知道了慧真的下落。马宇在一家名叫德园的包点店前遇见了慧真的父亲,老人告诉他,慧真早几年去了福建佛学院潜心学了四年佛学,学业结束后,在一家寺院里做和尚。慧真就是王军,一个对于马宇来说失去了七年联系的老朋友。马宇便兴奋地告诉杨广。那寺庙就在湘中的一座山里,马宇说,他当了和尚,我们哪天去看看军鳖那个麻花不?杨广忙点头说:可以可以,你定时间吧。
我也跟着马宇和杨广去了慧真和尚修行的那座山。那座山地处湘中,开车要开两个多小时才能开到山下,从山下往山上开又要开一个多小时,路是简易的盘山公路,弯弯绕绕的,而且车只能开到半山腰,半山腰上有一处陈设简陋的旅社,前面一块黄土还充斥着腥气的坪,专供停车的。再往前就没有路了。
我们走进了庙门,庙里有一块坪,坪很大,铺了砖石,有些石缝的疏松处,长出了些乱草。这给我们一种冷清和肃穆的味道,假如游人多,杂草是没有生长空间的。我们注意到了除了我们,没有别的游人。一抬头,我们看见有几只鸟儿飞过,扑扑扑,飞得不高,但飞得很坚决似的。这里真静,马宇赞叹说。庙里有几株我们无法认识的长相古怪的古木,高耸入云,浓荫蔽日。有蝉鸣声从枝桠上扬来,声音尖尖的,颤颤的,使庙里更加阗静。
一股凉凉的山风从山上吹来,同时还传来一种怪叫声,这让我们一下子变得对这座寺院悚然起敬了。我们穿过草坪,走到了大雄宝殿前,我们看见里面有七八个和尚正在念经。我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一眼认出了剪着个光头的王军,王军也认出了我们。王军的目光愣了下,但他没动,继续做着他的晚课。杨广拉了下我的衣服,说我们莫影响他们念经。我就和杨广退了出来。马宇也走了出来。我们就站在一株古树下。马宇打量着树木,觉得它一定有蛮大的树龄了,说这样的树要长到这么高大壮实肯定需要许多年。我也觉得这棵树的年龄不小。杨广也说:肯定在七八百年之上了。我们抽着烟,望着古树、天和周围的景色,等着法号慧真的和尚出来。慧真和尚仍在做晚课,和尚们念经的声音从大雄宝殿里颂扬出来,充斥在我们周围,扬向天空,随风飘向了层层叠叠的山林。山里的天黑得早,五点来钟天就开始暗淡了。太阳一落山,气温也跟着骤降,我们不觉就有些冷。军鳖还不出来罗?马宇有意见道,他看见我们来了,应该出来和我们打声招呼吧?杨广说:我看见他看见我们时目光有些吃惊样的。我打了个喷嚏,鼻涕也打出来了,忙掏出餐巾纸揩鼻涕,边说:山上有些冷。
我们直等到天空黑得差不多了,王军才走出来。王军再也不是我们记忆里的王军了,那个王军已经随着我们的记忆雾化了。走出来的王军已是个和尚。他脸上一脸的和善,而且脸相也不是我们记忆里那张又聪明又玩世不恭的脸相了。慧真和尚冲我们笑着打了个表示抱歉的拱手,说你们来了?没想到是你们啊。马宇看着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随口叫他军鳖,而是说:和尚,这里空气真好,真安静。慧真和尚笑笑,引我们向一排禅房走去,当然就进了他的禅房。禅房很小,七八个平方大,只有一张木板子床,床上很简洁,铺着简单的草席,素色麻布薄被折叠在一角。慧真和尚看一眼杨广,说你们都还好吧?我说:托你的福,我们都还好。慧真和尚又和善的模样笑笑。马宇瞧一眼慧真和尚,说你比以前胖了点儿,另外也和善了些许,脸上没有了过去的棱角了。杨广也说:是是,我也是这种感觉。我望着慧真和尚,总觉得他不应该是以前的那个王军,想起王军以前搂着女孩子跳舞时的那股骚劲,觉得那个王军与眼前的慧真和尚无法对上号一样。马宇忽然尊称他说:大师,你在这里还习惯吗?慧真和尚说:习惯了。我问:你想起过我们吗?慧真和尚笑笑说:想起过。我立即说:你想起过在桔园小区画连环画的那些生活吗?把蜡烛踩灭,把妹子叫来开烛光晚会,这些事情你在这里想起过没有?慧真和尚说:也想起过。杨广说:周燕来看过你没有?慧真和尚摇头,她不晓得我在这里,我刚出家在衡山的时候,她倒是去过。她还好吗?杨广说:不晓得。我只晓得她现在还在四维商城做服装生意。慧真和尚说:做生意好。马宇说:你有什么需要吗大师?慧真和尚淡淡一笑,说没有。出家人什么都不需要。
我们像野兽 四二(1)
大围山宾馆里有一个女孩,十九岁,长得极为清纯,就像一壶西湖龙井,味道好极了。她不是酒吧女,也不是卡拉OK娱乐城里那种卖笑的女孩,更不是风月场中那种逢场作戏的女人。她是宾馆的服务员,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家呆了一年,就应聘来工作了。她步入大围山宾馆上班的第一天就遇见了黄中林。过了一个星期,黄中林又来了,开着他那辆灰蓝色的宾利。
十月的长沙可以称得上风和日丽。要是倒回去三十年,十月的长沙已经很冷了。黄中林走过去开了车过来,载着小月向桔子洲头奔去。他把车停在岸边,与小月走下河堤,沿着摇摇晃晃的跳板走到了排上,找了个座位坐下。小月坐在他一旁,他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一个弹着琴的姑娘悄悄走上来,小声问黄中林和小月听不听歌。一轮皎月悬在湘江的上空,将轻柔的银色月光洒在江面上,河风徐徐吹来,木排于波浪中略有些摇摆。四处的木排上均有灯光和人影,还有唱得不怎么样的歌声飘来。黄中林心情很好,就如夜空样晴朗,他瞟一眼弹琴的姑娘说:唱吧,随便你唱。姑娘调了调弦,用沙哑的女声唱起了邓丽君的歌《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黄中林觉得很好笑,她怎么会唱这首歌?这首歌让他回到了中学时代,那时他是个读高中的穷学生,穿得很土气,经常连买纸笔的钱都没有;晚上趴在桌上做作业或画从学校美术组借来的石膏像时,隔壁家的收录机里就会有邓丽君那轻柔的歌声飘来,其中就有《月亮代表我的心》。他的眼睛湿了……他看见了那个坐在桌前画石膏像的十五岁的黄中林。多少年里,他的眼睛第一次湿了……
有一帮刚刚踏入社会的小青年在潇湘大道上逛着。他们自称四兄弟,为首的十九岁,是个高个子,姓刘。另一个十八岁,姓邓,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还一个也是十八岁,姓许,是个喜欢对着沙袋练习拳击的盼望自己哪一天能成为李小龙第二的青年。再一个姓胡,十六岁多,去年初中肄业,喜欢踢足球,最崇拜马拉多纳。然而小小年纪目光就有些淫乱,喜欢瞎吹,喜欢壮着胆子摸女孩的屁股。他们的父母都只有四十多岁,都于早些年就下了岗,在家里瞎混,埋怨社会。他们都属于五十年代末或六十年代初出生的那批人。
四个小年轻学大人的派头,抽着烟,走着海路。胡伢子很崇拜刘伢子,觉得刘伢子是个胆子大的敢说敢干的领袖。他望着他仰慕的领头羊刘伢子,说那是那是,我相信你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输。邓伢子不再申辩,说你们不信就算了,这又不是很光彩的事,我没必要骗你们。刘伢子望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天上悬着一轮皎洁的月亮,他吹了几声口哨,又斜着眼睛望一眼邓伢子,说我们这一向又没搞路,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刘伢子说的“搞路”是指抢劫。他们这几天没在一起,就是偶尔在一起也没遇上可以拦路抢劫一番的人。他们专抢那些谈情说爱的男女,因为谈爱的男女在他们的刀子逼迫下,掏钱包的速度都比较坚决。
机会来了。一辆灰蓝色的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在距他们不远的潇湘大道一旁停下了。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锁了车,向堤上走去。这时已是深夜十二点钟。十月的深夜十二点钟,河堤上已没了人影,尽管仍然有车在潇湘大道上飞驰,但却不会注意河堤上将会发生什么事。身材高大的刘伢子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一点,自然就认识车,一见这车就知道这是辆好车,立即兴奋了,掉头对邓伢子和许伢子说:这个老板肯定有钱。你们说呢?邓伢子瞥了眼车,也很高兴地叫了声啊呀,说今天可能是个大买卖。……男人和女人正坐在水泥护栏上抒情,边眺望着夜空下的湘江和湘江对岸的万家灯火。男人看见远远有两个人走来,又看见还有两个人走来,男人没在意,他的目光注视着美丽的女人。他自我感觉良好地对女人说:小月,你以后会了解我,我是那种男人,从不对女人施暴的男人。男人又说:你让我想跟你谈爱,让我想重新生活一次。小月不相信道:真的吗?男人说:崽骗你。
刘伢子已黑着脸走到了那男人面前,蓦地拔出匕首,直指男人的左胸。邓伢子用匕首抵着女人的腰。刘伢子说:你敢喊叫就一刀捅死你。男人没有叫,而是瞅着刘伢子手中的刀。男人的手按着一只黑皮包,刘伢子把男人手中的包夺过来,丢给走拢来的胡伢子。胡伢子瞟一眼男人又瞅一眼女人,对刘伢子说:老大,这鳖女人好漂亮的啊,有点像电影影员许晴。刘伢子早就淫心荡漾了,见这个男人这么配合,便觉得还可以进一步。刘伢子对胡伢子说:你把许鳖叫来。胡伢子就转头对站在堤上望风的许伢子说:许鳖,老大叫你。许伢子大步走来,刘伢子对许伢子和胡伢子说:你们两个给我看着他。他敢乱动就一刀捅死他。
胡伢子和许伢子忙用匕首抵着男人的胸脯和腰部,刘伢子和邓伢子就勒令女人跟着他们往另一处草地上走去。夜色下的草地黑墟墟的,有些儿令人恐怖。女人哭了,哭道: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好么?求你们了,呜呜呜呜。男人听不得他心爱的女人哭,自然脾气来了,他大声对刘伢子和邓伢子说:放开她。钱已经给你们了,还要劫色?说着他猛地推开身前的胡伢子,拔腿就跑。他只有跑掉,打110,才能解救女人。但许伢子不想让他跑,追上去,一刀捅在男人的腰上。男人没理他,继续往前跑,然而前面有一个坑,男人没看见,摔倒了。许伢子追上去,对着男人的背脊又是一刀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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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野兽 四二(2)
几天后经公安局证实,死者为黄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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