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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气哼哼地掂了水桶就要往浴桶里倒。
“你怎么这么笨?这浴桶里水多满了,怎么往里加凉水啊?你不会弄出来点?再说我刚泡过脚的水你也不倒了重新提一桶,就这么往里倒,脏不脏啊?”
“你洗澡不得把脚放进去啊?难道你洗澡时都把脚放外面?”
…………
我越想越委屈,白白送给他吃了还被烫伤,反过来他还这么凶。
气得一把抓过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套好了再穿袜子鞋子,右脚烫伤了,不能着袜,光着一只脚就往外走。
棣一把拉住我问:“你干什么?”
我不理他,跳一步哎哟一声出了门,皱了眉苦了脸一手扶腰一手扶墙慢慢顺墙根往院门处走。
棣知道又把我惹恼了,伸手想扶我被我一巴掌打掉,急得直跳脚:“你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我走到院门处,棣大声叫:“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只许你骂我就不许我骂你啊!”
我气坏了,指着脚说:“被烫伤的可是我啊,我骂你两句你还不愿意?!”
“你被烫伤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使劲骂我啊。”
我恼得不再理他,开了院门就往外走。
“你的头发还乱着呢,你这样怎么出门?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你可不就是怎么着我了,先是……那个那个我,然后又烫伤我。
我又委屈又生气,把头上发簪发带一把扯了下来,头发登时泻了一肩。
用袖子擦擦泪,回头说:“拿来。”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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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银子,我要雇车,我这样子怎么回家?”
“不给,不准你走。”
“你到底给不给?”
“就不给!”
我咬着牙,恨不得掐死他。扭头出了院门,来到外面大街上。
上午出的门,现在日头西移,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
从这里到家,足足经过近二十条街的路,怎么回去?
回过头来,棣咬着嘴唇站在门槛上,眼中又是后悔又是生气,瞪着我不说话。
我这个样子实在太怪异,不一会,周围围了一圈人。
“哟!这人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还是对双生子,长得可够漂亮的。”
“哈哈,这兄弟俩不是打架了吧,一个个小斗鸡似的你瞪我我瞪你。”
“这哥俩谁兄谁弟啊?”
“管他谁兄谁弟呢,反正兄弟俩是错不了,长得真够周正的。”
“这兄弟俩要是生成姑娘家,估计求亲的人可就踩错门槛了。”
“这兄弟俩要是个姑娘,再在红香楼里挂上牌,那王孙公子怕不挤破头了抢啊。”
“就算不是姑娘家,要是天子开了尊口费了禁令,这哥俩也能红透半边天啊。”
“#¥%……%#¥*!”
“*#─¥……*%*)……#”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我看了一眼棣,棣的脸已经气得通红。
“你们说什么呢?!”
棣窜出来挥拳对着其中一个人就打,一边打还一边骂:“你刚才说我们什么?”
“唉你怎么打人呢?”
“怎么这么没家教?突然就动起手了?”
“乱打人?打他!”
“替他爷娘教训他!”
“%…¥#*%……%¥*#”
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一圈人有怒骂的、有劝架的,还有帮挨打的人打棣的。
眼见着棣背上挨了两拳,我急忙地拉,结果被谁的拳头打中脸,哎哟一声坐在地上,脚上也不知被谁踩了一下,疼得眼前发黑,叫也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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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挤到我跟前护住我。等我疼劲过去了点,正看到棣弯腰护着我,后背和头上拳头乱砸。
我大怒:这么多人竟然敢打我弟弟!
抓住他的手一股内力输了过去,大声说:“棣!打他们!”
棣回手一掌便将一个人打得口吐鲜血,直跌出去,再一脚踢断了另一人的腿骨。
其余的人赶紧后退,有的人一边跑一边叫:“有本事你们别跑!”
一个年纪大点的人悄悄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小哥,你们快跑吧,刚才说难听话打你们的人可都是这地头上的恶霸,他们现在找人去了。再不走来……”
“老头,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敢管老子的闲事,找死你!”刚才打棣的一个人大声吆喝起来,老头吓得急忙穿过人群走了。
人群散开了,远远地围观,街上只剩两个受伤的和三个粗壮汉子大声喝骂。
我有点害怕,实在想不到和棣呕场气居然能呕出这个结果,拉着棣的手说“棣,咱们回家吧!”
三个人立刻挡住我们,嘴里继续不干不净,我听不懂,棣的脸色越来越愤怒,扑过去一拳又打倒一个。另两个想不到棣看着不大这么厉害,赶紧丢下同伴逃。
我叫住正要追的棣,让他赶紧扶了我回家。
棣说:“你这样也回不去啊,要不你先进去,我去给你找辆车或轿子。”
也只好这样了,我感觉我的腰一阵一阵地疼,身体后面也疼得钻心,还有烫伤的右脚,刚才被踩了一下,现在肿得老高了。
真后悔在家里没做点止痛散。
棣扶着我刚上了两阶台阶,后面发一声喊,跑来好几十号人,掂棍拿砖拿着菜刀,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冲过来。
地上躲着的人呻吟:“就是这俩兔崽子,打死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这些人不由分说,恶狠狠地冲上来。
我的腿都软了,问棣:“你打不过他们吧?”
棣也有点害怕,咬着嘴唇,手有点发抖,说:“槐,你把内力全借给我。”
我想了想,伸手从怀里拿出荷包,扬手把里面装的痒痒粉和软骨散撒了出去。
首当其冲的一行人立刻倒下好几个,有的动弹不得,有的伸手在身上乱抓,痒得在地上打滚。
其余的人继续前冲,这两种药做得不多,一下就就用光了,一着急把春梦了无痕拿了出来。
手抖得太厉害,一下子没拿住,小小的瓷瓶掉在地上,随着一声脆响,瓶中液体随着碎片四溅,溅在青石阶上。
眼看着平滑的青石阶上出现了一个个小洞,冒出阵阵黄烟,青石板上登时千疮百孔,腐蚀出的洞口还在不断加深加大。
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周围人也吓得住了脚不敢再向前。
突然离得最近的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大声惨叫起来,“啊──我的脚──”
他刚才冲在最前面,瓷瓶摔碎的时候一滴春梦了无痕可能飞溅到他鞋上,此时他的鞋子前面破了个大洞,露出的脚趾也正冒着黄水,正在腐烂。
我急忙说:“你快把脚趾头剁了,不然你全身都会烂没了。”
那人只是惨叫,棣跑过去,叫着一个手里拿菜刀的人,“你快砍他的脚趾,再不砍整个脚就烂没了。”
那个人也傻了,举起刀就砍,棣急忙把他的刀夺下来,怒道:“你这一刀会砍掉他整个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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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举着刀,咬了半天牙,终于没敢砍,把刀递给惨叫的人,“你自己砍。”
那人惨叫着,突然举刀砍向棣。
我忍疼走下台阶,一指点了那人穴道,夺下刀,一刀吹下他三个脚趾,鲜血立时喷洒而出。
咬着牙弯下腰,点中他腿脚几处穴道,止住血,再让棣撕下衣服布条,紧紧扎住他的腿。
这些事早在神医谷随着颜箴在谷外坐诊时便学会了,眼好后也去过几次,不怕那些血淋淋的伤口,用刀割腐肉取碎骨也不是没干过。
只是没有在自己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干过。
衣服被疼出的汗水浸得湿了,棣担心地拉着我,问我怎么样。
我靠在他身上小声骂他:“要不是你还口,咱们怎么能弄出这些事?”
棣扁扁嘴。
地上躺着的打滚的几人身上的衣服都抓破了,皮也抓得血淋淋,呵呵地叫着,声音都嘶哑了。
这种痒痒粉我没试过药性,不知道这么惨烈,吓得浑身发冷,不知道做什么好。棣也有点害怕了,拉着我问我怎么办?
我急得忘记自己身上的疼,推着他叫他赶紧回家拿解药。棣飞身便上了房。有人见了叫起来:“他们想逃,不行,抓住他们见官去。”
那些人不敢靠前,怕我再拿出什么东西来,只是远远围了个圈,一个个脸色凶狠,面目狰狞,连院子也被他们挡住了,不让我进去。
我越看越害怕,后悔不该让棣自己回家,眼前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那些人又那么凶。
地上的人身上变得血淋淋,嘶吼的时候喉头里喷出点点的血星子,更加害怕。急忙用弯腰点穴,再封了他们的哑穴,不然再这样抓下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忽然想起来,爷爷手册上写着泡在水中可以解痒,赶紧求周围人把他们送到有水的地方,那些人一个个群神激愤,大声吆喝,根本不听我的。
忽然听到铁链响,有人喊着:“来了来了,官差来了。”还有凶暴的声音呼喝:“在哪里?凶犯在哪里?!”
人群闪处,几个皂衣红带的人恶狠狠地冲过来,看了场中情形就是一愣。
“凶犯是谁?”
“是他!”千夫所指。
在翼州见过爹爹的下属衙门审犯人,也见过衙役官差押犯人,这么披头散皮赤足站在人堆里被官差当凶犯这辈子是头一次。
那几个官差也愣了,看了我半天,低声商量:“老张,别是错了吧,这样子哪像凶犯,倒像被人打过一样。”
“王大哥,就是他,不知用什么妖法,把这些人弄成这样,还有一个凶犯,已经先逃了。”
我心里一阵哆嗦,颤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官差晃晃手中铁链,说:“那就是你了,什么也别说了,先到康平府衙再说。”
一抖手中铁链,往我脖子上套。
我被压得身子一歪,害怕地大叫:“爹──娘──颜大哥──李大哥──快来救我──”也不管什么了,只想着谁赶快出来救救我。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小毛孩子毛还没长齐就想法子害人?你爹娘不好好管教你,让衙门里官老爷好好管教管教你。”
官差拉着我就往前走。
我的脚烫伤没法踩实了地,一直都是用脚趾尖虚点着地,这一拉拉得我仆倒在街,滚了一身的土,疼痛闪电般从脚从后面传遍了全身,疼得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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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立刻一脚踢过来,凶狠骂道:“快起来,别装死,你以为装死老子就能放了你?快爬起来!”又是一脚,正踢在我腰上。
我又是疼痛又气愤又是羞辱,简直没脸见人了,放声大叫:“你敢踢我──呜呜──我叫我爹杀了你──我叫李大哥杀了你──”
几个官差又是几脚,又有一脚踢在我烫伤的脚上,我疼得哭起来,又是气又是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被他们硬拖拉着往前走,后面是如狼如虎的一帮人抬着被棣打伤的被药迷软的被痒痒粉弄得死去活来又被点中穴道中了春梦了无痕被砍掉脚趾不住呻吟的同伙一边走一边吆喝着让官府治我个行凶杀人罪。
拉出着快走了半条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笑的,有骂的,有可怜我的,有议论的,说什么的都有,中间夹杂着我愤怒凄惨的哭声和官差的喝骂声,乱成一团。
我觉得自己就像脱光了衣服被人看,羞辱愤怒害怕心慌种种感觉交织,恨不能马上死掉也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嗯?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我听那哭声有点像小槐。”
“不可能,如果是小槐,不可能没有小棣,小棣那小子能让他哥哭成这样?早把欺负他哥的人揍得半死了。听那铁链的声音就是抓住了什么犯人,怎么可能是小槐呢?他还被他爹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