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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响起的喧闹声打断了我的冥思。
“怎么回事?”静娴皱眉扶着墙壁站起来,慢腾腾地门外走。我和商文柏面面相觑,池塘后的禅房是清幽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以免打扰了“神尼”的清修。
“别出去。”商文柏制止住师太,从墙的下面抽出一块砖头,登时一双双黑色的腾云靴近在眼前。是大内侍卫!我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皱着眉头,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小心观望。
忽然我胸口一滞,我看见了一双明黄的靴子在走动。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外面传来了王平的声音:“皇上,臣已经带人搜查过了,没有他们的踪迹。”
他们?谁?是我还是商文柏静娴。
“继续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搜出来。”楚天裔的声音没有我想象中对待敌人的狠厉,反倒有一丝茫然惆怅。这种情绪如果不是我和他相处已久我又比较擅长辨认别人的情绪变化,恐怕我也察觉不到。
一种古怪的感觉开始缓缓从心底升起。我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回头情绪复杂地看了商文柏一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果呆会儿有什么事,你带师太先离开。”
楚天裔,这就是你近来古怪的原因吗?
好,很好!
“说什么傻话?我说过,只要我在你身边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他不假思索地否决了我的提案。
我看着阴影下他的眸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光泽,不由得心头一阵迷茫。真的要并肩作战,一同冲出去了吗?
“别说的这么夸张。”我故作轻松地笑道,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久没露面的王平亲自带队,中土的皇帝坐镇指挥,这声势,这场面,是相当的惊人。
“想不到,我的身价有这么高。”商文柏忽然笑了,雾气在他眼中弥散开来。我仿佛又看见当日的月光下,他漫不经心的慵懒,而我却知道,这才是他杀机的前奏。
“别动手。”我忽然握住他的肩头,恳切地说:“答应我,要平安地离开这里。”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好。
我如释重负。
他从来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哪怕它们再无理不过。
请允许再任性一次吧。
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出暗室外。佛龛谈不上隐蔽,过不了一会他们就会搜查到。与其被尴尬地逮个现行,不如我冒险出击,希望还有迂回的余地。
“怎么吵成这样!本宫不是吩咐过你们在前面的庙堂等候吗?这里是尼姑庵,你们一大群男人出没后庭成何体统?——皇上,你怎么也在这里。”直到此刻,我才作撞见天子的惊讶模样。
楚天裔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他的眼底就像是幽深的古井,让我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司嘉洛,加油,成败在此一举。两条人命,不,是三条,正攥在你手里呢。
“皇上。”我怯怯地看他,小心试探,“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有跟鸳鸯说过进后堂的禅房来的。”
他依旧不言不语,暗沉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动不动。大内侍卫最擅长的莫过于拿自己当柱子使,一个个杵在那儿,直接可忽略为非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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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几乎快溃不成军了。然而我很清楚,我必须装的坦然,坦然到不能再坦然。这样,“无辜”的我才有当人质的价值。我无视他难看的脸色和禅房里紧张诡异的空气,兀自滔滔不绝下去。
“皇上,你知道吗?没想到臣妾在这里竟然意外遇见了司洛大夫。”
“司洛。”楚皇帝终于发出了他见到我以后的第一句话,尽管这两个字几乎可以算是从上下齿之间迸出来的。
当然,我是“不应该”听出这里面咬牙切齿的成分的。于是我笑的天真明媚,道:“对啊,就是救了我两次的司洛大夫,自他上次别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在这里再次遇见他。他上次走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皇上你可一定要多赏赐他一些,免得被天下人说小气。”我要不要再胡诌两句,说,司大夫刚帮我把了脉,我已经怀孕了。怀了龙种身价会高一些。呃,几个月比较好?说一个月吧,一个月前他可是天天留我在御书房过夜,中奖的概率比较大。
“朕还算是小气?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朕更大方的人了。”他微笑起来,眼里的阴霾反而越来越深。吓的我连编好的谎言也不敢说了。
咬碎银牙也要撑到底。我装作不悦的样子,皱眉,道:“皇上,你今天是怎么呢?”
使性子谁不会啊。我一定要假装自己是个局外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有事回宫以后再说,王平,你护送皇贵妃回去。”他疲惫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如玄冰,那光芒是冷的。
开玩笑,要我回去。没了我这张王牌,里面的两个人还不被乱箭射成刺猬。
我连忙表示自己的反对,作大义凛然状,道:“不行,皇上。臣妾希望您能够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这么怒气冲天的,是不是臣妾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想了想,我又垂下眼睑,凄凉道:“皇上现在是意得志满,自然无须清儿陪伴在侧。后宫佳丽三千,水柔清不识时务不知进退又无依无靠,当然最惹皇上心烦的一个。”
他狐疑地扫视我。我咬住下唇,刘胡兰慷慨赴死的镜头在我脑海中不停地回放,对,目光再倔强一点,表情再孤傲一点。呃,我现在扮演的是委屈的妃子形象,眼里再加一点点受到伤害的黯然。如果有些水雾效果更加,拼命想当年被男朋友抛弃时的悲惨场景,呃,隔的太久,有点找不到感觉。算了,凑合着用吧,我要是那么轻易落泪反倒不吻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他的目光蓦的柔和下来,叹息,走到我跟前,轻声哄道:“是朕不对,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真的吗?”我笑逐言开,跑到佛龛前,叫道:“你们还不赶紧出来觐见皇上。”再不出来,按照我看小说电视剧N多年的经验,怕是有人要捧着柴火在门口烧了,到时候两只限量版的烤猪新鲜出炉。
商文柏责备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只是在他弯腰走出来的瞬间,转瞬已经恢复为一贯的平静神色。
“草民司洛参见皇上。”
后面跟着的静娴念了句“阿弥陀佛”。唉,今后,她恐怕是不能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
“司大夫,好久不见。”楚天裔居然对着商文柏微笑,面色平静柔和的仿佛面对的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一时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了。难道是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呢?他的目标并不是商文柏?
“好久不见。皇上越发神采飞扬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面。”楚天裔别有深意地开了一眼佛龛。
“这位师太郁食于胸,草民粗浅识一点医术,便被叫来看病。不想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皇上和娘娘。”
唉,这个人,到这种关头,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保别人的周全。
我突然瞥见王平眼中细微的光芒变化,连忙走近静娴,抓着她的手笑道:“师太佛法高深,听尔一席谈话,胜过十年苦读,本宫想请师太去宫中住上几日,不知师太意下如何。”手却在她掌心写下“人质”。
静娴目光一凛,道:“阿弥陀佛,贫尼多谢娘娘美意。娘娘善眷,贫尼心领了。”手就要挣开。我自然不肯功亏一篑,手上用力,决不让她挣脱,笑容越发恳切,道:“师太就可怜本宫的一片至诚之心吧,当年家母在世时也信奉佛法,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也时常吃斋念佛。皇上,您说我把师太请进宫去,老祖宗肯定会高兴的是不是。”目光是投向楚天裔,心思却全在我的左手上。
“那是自然。”楚天裔微笑,温和地说,“爱妃,你先过来,朕有话要对你说。”
我现在应该不疑有他,乖乖地走过去。所以我只是略有些惊讶地看着楚天裔,手狠狠地在静娴的掌心掐了下。老尼姑了然,也明白再拖下去,凭我们的实力绝对没机会在这么多大内侍卫的包围下全身而退。
“既是如此,贫尼却之不恭。“
我脖子上一紧,成功地变成了人质。
“咳咳,你这是干什么?”我猝然受袭之下,惊讶倒有几分是真实的。这老尼姑的手劲贼大。
“闭嘴!没你的事。——皇上,您九五之尊屈尊纡贵来到这里自然不是来听老尼姑给您宣扬佛法的,今日事已至此,还请皇上体恤您的子民,放我们离去。”
商文柏惊讶万分,但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靠近我们,拔剑警戒。
楚天裔怒极反笑,朗朗道:“很好,朕连审问的程序也可以免了。”面色一沉,他的脸阴霾的不用挤,就可以有水出来。
“朕劝你们放了皇贵妃,如此一来,朕倒可以考虑赦免观音庙里上下三百二十九人的窝藏反贼的罪。”
说的风清云淡,苍生的性命贱若蝼蚁。
静娴师太却不为所动,语气还颇为轻快,道:“皇上不愧是天子,干什么事都是大手笔。您手里有三百二十九名人质,贫尼手中却只有一人。不过我们平民百姓比不上金枝玉叶的娘娘,倘若是我在这位娘娘艳若桃李的脸上划上几刀,怕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我听的毛骨悚然,静娴这个疯子可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何况她自己已经毁容在先。商文柏他师父已经死了,他本人未必得到了整容术的真传,就算得到了,看静娴现在那张古怪的脸,水平也不咋样。
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地就淌了出来。我不想死,也不想毁容。这个世界是以貌取人,女人还不得不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我要是这张用来混饭吃的脸也毁了,什么曾经的一往情深不离不弃都是空话。卡西莫多对爱斯米拉达够好吧,可她一看到他那张脸就害怕,还谈什么爱恋。
空气很安静,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泪水落地的声音,一滴一滴,仿佛带着咸咸的湿气。
我的脖子被勒的很紧,连叫唤两声都没戏。笨蛋静娴,应该适时让人质发出两声哭天抢地的喊声,这样比较有利于扰乱对方心神。看来以后我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下关于如何挟制人质的问题。
眼泪越来越多, 我不能叫喊助威,只能通过泪水来表达一个人质的惶恐和对营救者的期待。何况脖子上也着实疼的厉害,刚才催眠的过程中,我的体力脑力皆消耗太大,现在呼吸困难,神志也有些恍惚了。我从商文柏的眼睛里看到我苍白惶恐的脸上泪水涟涟,恐惧的模样竟然像是真的了。越过他的肩膀,我努力看着楚天裔,他正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我的性命他还在意,我的难过他也仿佛感同身受,这些年的感情也不全然是假的,我有些欣慰,又有些辛酸。如果入戏一点,我应该义正严词地劝他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我的嗓子说不出话来。这样更好,否则我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否继续将这出戏完成下去。头痛欲裂,我不可以哭太长的时间,否则头就会疼起来。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眉毛纠结成一团。
“你放开她。”楚天裔也发现了我的异常,连忙呵斥。他举步欲前,被静娴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