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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风三人血杀鸡笼山之时,杨广的手下探知两位公主亦来了建康城,杨广遂与杨素登城楼排兵布阵。
为了女人出兵,往往是说不得却最是九牛也拉不回来的决绝理由。
杨广从进了建康城,就听手下的亲随经常提到“李本风”这个名字,提到净土山。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何德何能被圣人般的沈婺华看中。只要提到沈皇后,无论南朝北朝,大都是种仰视之态,皇室中人亦不例外。
老李得传师承,尚不知自己已是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了,好事者正绞尽脑汁探听本风的真正来历。天香在清溪七里岸对着那十几个要诛杀张丽华的老军头,喊了李本风三个字,就令得他们驼鸟拱沙,就初见端倪了。
“何方小子,竟视我隋军无物吗?”杨广断喝。心内纠结的杨广看李本风,是百八十个看不上眼。
本风听大智说,才知门楼上的两位是日后乱隋的狠角色。不由得抬头,以医生的望病之眼把两人着实端祥了番。
观杨广,身形伟岸,两眼却露出鄙下傲然之光,眼神有些散乱,脸色倦疲,显是夜事频繁。大病没有,小疴若常年沉积,加上杀人和女人的艳色媚惑之刀,遇上骤寒的天气,定然发大烧四肢无力病上阵子。
杨素虽身形高大,却是阴气过重,虽故意以温和的神态遮掩,可阴厉之气还是从中堂及眉间露泄出来——果然是奸雄——被捏弄得非驴非马的史书和野说,对杨素之类还是针见血的。
跟这样的两个人谈友谊谈互通有无似乎太奢侈了。
本风回头对陈贞、陈婉道:“怕吗?”
陈贞摇了摇头,陈婉略是迟疑,伸出小手,扯住了本风的衣襟,“跟着本风大哥……不怕。”
“好。”本风又看了看已做好冲杀准备的正喜和大智,“上天有好生之德,偏偏有些自以为是的硷,手头有兵了,动不动就想屈人之志。咱们只好礼尚往来,就象天音说的,超度他们!”
正喜和大智正要提剑轮斧,却听城门外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杨广和杨素你们听着,带着赦免陈适族圣旨的飞骑已经到了,你们有何打算,欲要抗旨不遵吗?”
沈婺华手挥牧鞭,赶了十几只金蹄小鹿,袭地青衣男装,悠然地走在青石路上。
本风看到师父,心里便觉释然,朝杨广扬了扬手,略弯了弯身体,“草民拜见大隋皇亲国戚晋王殿下,拜见征陈兵马大元帅杨柱国。小子本风因件个人的私事到皇城里来逛了逛,顺便带两位公主出来散散心,请问,犯了隋家的王法了吗?两位不是要凭城门之兵,硬留下两位公主吧,要知道,两位公主非是破城之时的阶下之囚。哈哈哈,在下忙活了半天肚内已经打鼓,要回净土山吃饭了。”
本风话未说完,只听声鞭响,十几只金蹄小鹿如入无人之境,四蹄飞腾地逼着守城的兵卒让出了条通道。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本风携着两位公主趁着守城兵卒楞神儿的功夫,迅捷地出了城门。大智和正喜亦紧随而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人命,当造七级浮屠。”沈婺华的牧鞭轻轻挥动,十几只金蹄小鹿又欢腾腾地跑出了城门。
本风汇合了师父,起回了净土山。起安慰了两位公主几句,本风便跟着师父往师父的屋里走。很想听听师父天莱山行的见闻。
进了屋子,师父突然笑了,“阿弥陀佛,师哥,我听你教训杨广,差点笑出来。”
本风这才知道,刚才的这出,是天音在搞鬼。
“师哥,咱们找几辆马车,拉着公主和净土山的老老少少,去天莱山找师父吧,杨广那个大混蛋肯定要来山上跟咱们要人的。”天音神色好凝重,“师哥,我听天香姐说,师父使出了九莲天剑……天莱山定出了什么大事……阿弥陀佛,师父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
天音不知道,她的亲娘,乐平公主此时正在昊天峰下,受着痛苦的煎熬:杨坚意孤行,带了三万精兵围住了天莱山——经净土山战,败了,请出黑莲宗黑莲圣女,又败,可是仍不死心,竟铁了心要将沈婺华困死在天莱山。
杨坚有苦自知。智仙师太、枯叶大师皆是肉身圆寂,对心向佛以求天道的杨坚打击太大了,他于暗夜中嗟然长叹:“人不过是具活不过百年的肉身,就算佛法精深,亦不过,死后寂入黄土,又何必枯禅守空,青灯苦熬。倒是江山统,高居庙堂才是人之极致!”
沈婺华看着山下重围的兵卒,淡然地冲着已哭成泪人的杨丽华说道:“乃父心比铁坚,婺华不去,已是隋室统的羁绊。”
“羿璇,天琴,你们来,陪为师练练剑吧……黑莲宗还要二十年,才能助你们心慧无相,二十年,你们会高处不胜寒。”沈婺华眼凝秋水,遥观净土山而语,“由佛入道,星映心所,十七师地,石塔昊天。”
沈婺华话音轻落,手指昊天峰十七层石塔的塔顶,左手中顿显五柄御风剑,及至腾身移至塔顶,右手中又现出七柄轰雷剑。
双手翻云,御风轰雷,十二道夹带着雷声,合着昊天之风的飞仙剑披斩而下。羿璇的三莲灵仙剑,天琴的琴音霜华剑,双剑映日,光华弹出,迎着十二柄飞剑撞出璨然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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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婺华喏字连声,虚空里映出了三十三座金光佛身。金光连放,佛身仰合,天际云影重重。
十二柄飞剑霎然收止,竟如莲池游鱼,绽而凝水。
三十三座金光佛身,愈旋愈快,将羿璇和天琴笼罩其中。两人心念连映,守静归,手中剑顿然消失。
却听沈婺华声檀音:“我心即禅,万化道合。”
天际片澄明。
峰上诸人仰望之际,石塔之上,却已空空如也。
稍倾,渐出渐亮的十二金莲座从十七层的塔顶旋绕而下,又飞旋而上,至昊天峰顶,便虚空凝化。
第十五章 为师具身相,步步生莲
北周的三位出际后——陈月仪,元乐尚,尉迟繁炽,缓缓地从峰顶走到了石塔下。双手合什对着杨坚——灭朝灭族的仇人,齐声诵念:“欲爱云何。谓欲界诸行为缘所生。于欲界行染污希求。由此能生欲界苦果。色爱云何。谓色界诸行为缘所生。于色界行染污希求。由此能生色界苦果……”
杨坚呆如木鸡!
羿璇和天琴跪于地上,仍凝目望着虚空……
山下忽闻惊呼声!
云清道长——宇文云重,身武将的装束,手持柄长刀疾驰而上,所过之处,人头如滚豆血如瀑飞溅。净明的昊天峰,霎时,便是血雾弥漫。
杨丽华失声痛呼:“云重,你……”
“杨坚,你对我宇文族赶尽杀绝,我宇文云重没杀你,并不是惧你,是沈师姑言所承,认你是体念苍生的智明之君,今天!”宇文云重又是个横扫,二十几个兵卒身首分离,带血的头颅在空中翻滚,无头之身仍舞着兵器掠,跟暴冲上来的兵卒撞在起,血柱冲天。
羿璇心念灵醒,腾身飞起,掠到宇文云重跟前,团身云卷,将宇文云重带到了昊天峰顶。宇文云重恨意难消,“杨坚,沈师姑因你而去……你……你休想活着离开天莱山!”
“云清,你清醒清醒,你的劫,就是离恨之劫!”羿璇此时,方完全明了常以师姐样陪伴自己的沈婺华的慧心禅意,由心而发地仰天呼道:“师尊,弟子甘入俗世,应解情劫!”
天琴猛然起身,怒目盯着杨坚:“你想怎么死?”
杨丽华扑到了杨坚的身上,“丽华无德无能,眼见骨肉惨死,却束手无策!这段时日已是生不如死,可是,人非草木,丽华不能再看着生身之父惨死,你们就姑念着音儿是沈师姑的徒儿,让我狠心的爹爹多活几天,让他见见音儿……丽华只此求……”杨丽华泣声未完,握住袖中短剑,朝胸口疾刺!
“你是天底下最糊涂的女人!”天琴剑将杨丽华的短剑打掉,“你为天音以命相求,你的爹爹可曾想过天音次,他想的只有言九鼎的皇位,统天下统驭下民的权柄!”
……
三位已归净地的皇后劝住了天琴。
杨坚下令撤了三万精兵,低首跪于石塔之下。此时的杨坚,真懂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
就算精兵十万,不说沈婺华,眼前的两女男,随便个,若欲取自己项上人头,亦不是什么难事。
天琴代师历数了杨坚的二十几条死罪,接着由羿璇宣示:天莱山方圆百里,隋室不设官不置兵,天莱山下的百姓不纳赋税不服兵役。条件虽然苛刻,杨坚还是答应了。
杨坚孤身人下了山,异常纠结地回了长安。他本想叫杨丽华回去,可杨丽华却执意要留在净莲庵。
……
羿璇、天琴、云清道长起回了净土山。
净土山上的人正在忙着打行李。怜念江南的,花老爹早早地发了路费,安排人手送到了官路上,去岭南或者更南之地投奔亲眷。心要跟着往北去天莱山的,由大信大义每家安排了辆独轮车。马车只弄到了三十几辆,只能先照顾老人和妇孺。
本风听知师父化莲而去,楞怔了好阵子,闷闷地个人赶着鹿,到了后山。天香看本风神色不对,叫着大智和正喜,远远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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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本风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赶着鹿去后山,在遇到师父的那个草坡上,或坐或站。天琴骂他“笨蛋”“呆头鹅”,他也没有丝毫反映。
……
建康城中有人传出了谣言,沈皇后惊惧隋军的天威,躲到山中圆寂了。
此消息出,使得南朝尚在抵抗隋军的将领撑不住了,纷纷举降旗归顺了隋室。
这些,对净土山来说,无关紧要。本风本就非陈非隋,净土山山洞里自问我为何而来欲为何而去的多个不多少个不少的性情中人而已。你们打生打死,不是愚忠的热血卫国,就是不忿于江山归贼,趁着乱世图时的渴饮匈奴血饥餐胡虏肉的痛快——战之有胜得讨价还价的资本,战之不胜刚顺天承意,谓之弃暗投明。
识时务识潮流者,俊杰也。
净土山上的老老少少,所要考虑的只是有块不再兵凶战危的安乐之地,不用担心项上人头还能寄存多久——爷们儿都忙着打包捆包,女人还要再点点攒下来的硬通货软银票的保命钱密密的针线缝了,藏好。春山老爹对举家迁移这事体,已是驾轻就熟,指挥人家有条不紊,显出了大管家的指挥分派之能。净土山上忙而不乱,只等着所有人收拾停当,就开始北迁天莱山。
可是直很乖巧的天音却从心底里怒了。她听到整天围着净土山转悠的隋军兵卒你言我语地,心里就琢磨开了对付谣言的合症之药。
天音的心思,不光要灭了隋军的威风,还要让本风师哥高兴起来,早早起程去天莱山。要是本风哥不想走,那谁也走不了。天音跟着师父在天莱山观海的时候,听师父说过,将来会有个师哥,在天莱山跟天音起修练剑道,起去昊天峰十七层石塔参悟十七层瑜珈师地。
“师父定还在天莱山,师父这样做定有深意。”天音想了半天,心里终于有了主意。
吃完晚饭以后,她个人躲到屋子里直忙到子时。
……
隋军的守城军卒象往常样城内城外地走着。
有两个好酒的军头,转到城门下,叫其他军卒警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