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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旗猎猎飞扬,火光照耀下,帅旗下一匹雄俊战马上巍然而立的,是一位年轻的将领,深目高鼻,薄唇紧抿,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娃娃。
远处,杀声震天,疯狂地叫嚣;近处,铁甲霍霍,杀气纵横,静肃、凝重的气氛之下,暗潮涌动,夜空染透了赤红的血色。
洛桑挡在杨娃娃前面,愤然的架势,正气凛然。她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将领:铁甲光寒,威慑之中隐透出俊朗的洒毅之风,那双深黑的星目,邃远之外,多了些许秀致,映衬得脸容修薄、端润。他是谁?哪个部落的首领?为何他如此盯着自己?他那淡淡的眸光,却是审视的姿态,似乎别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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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铁蹄踏秋风(4)
一骑兵叫道:“这是我们楼烦王子,你可是单于阏氏?”
杨娃娃脑子里一哄,楼烦王子?老天,不是大败而逃吗?对了,肯定是冲着某个目的而来的,什么目的呢?灭了挛鞮氏的老窝?夺取大片牧场?可是,禺疆带走了一万骑兵,部落中只剩下五千了,塞南紧急召集,还不知道能召集多少呢!她压下诸多思虑,缓下急促的呼吸,脸上不动声色,冷静道:“我是。”
楼烦王子深深的俊目微露赞赏,开口道:“如此甚好,那么,请阏氏跟我们走一趟吧!”话音刚落,他挥动手臂,示意骑兵行动,抓住她。
洛桑心中慌乱,仍自镇定地挡在前面,喝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为什么要抓走自己呢?威胁禺疆吗?不行,不能让他们有所要挟。杨娃娃冷眸微勾,掀高羽睫,嗤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一趟?”
“因为,你的部民,可以活过今晚,你的牛羊,明日还可以奔跑,你的牧场,还是属于挛鞮氏部落的……”楼烦王子薄薄的唇一张一合,轻狂的嗓音潇洒如凉风,“我们楼烦的骑兵已经控制了你们整个部落,你可以不跟我走,只不过,明日早上,这里将会成为一片废地。”
“你不相信?你们三千骑兵,怎么和我一万骑兵对抗呢?”
这个交换条件,确实非常诱人!楼烦真正的目标,是自己,不过,到底是何用意?杨娃娃百思不得其解,却拿定了主意:“好,我跟你走一趟,不过,你可以保证,你的骑兵不会屠杀、纵火吗?我的部民和我的家园会安好吗?”
一骑士不耐道:“我们王子说的话,当然都是算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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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问你吗?”她朝那个开口的骑士瞪了一眼,冷峭的眸光阴郁地逼向他,迫得他乖乖地低下头去;她转向楼烦王子,不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麻烦楼烦王子亲自回答我。”
楼烦王子惊讶于她那让人心悸的目光,微感意外,于是很有礼貌地说道:“阏氏请说!”
楼烦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有序地分布在四周,横亘的阵势浩荡、威慑,火光腾耀,照亮了铁甲、箭镞与刀剑;杀气如飒飒秋风,翻腾不息,人惊马嘶的声响渐次停歇,四野静谧,气氛愈加森严。
杨娃娃淡然一笑:“王子请我去楼烦,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楼烦王子了然地一笑,知道她所担心之事,俊秀的眼眸飞上一抹精锐的灿光:“阏氏请放心,你在楼烦会很安全!”
为何他如此爽快?是别有阴谋,还是空口屁话?她急速地转动着脑子,却仍是无从猜测,于是应付道:“王子真是爽快,好,如果你马上撤兵,我马上跟你走!”
“阏氏,不可以。”洛桑着慌地阻止道,他想象得出来,单于知道阏氏被楼烦劫走之时,不知道会如何疯狂,那种情形,真是不敢想象。
杨娃娃自是知道禺疆的反应会是如何激烈,眼下,却是无可奈何;她爽朗道:“洛桑,报告给单于,就说我去楼烦玩几天,楼烦王子会送我回来的,让他放心好了!”
洛桑咬牙,清朗地嗓音充满了揶揄,说道:“王子,我是不会离开阏氏左右的,多我一个人,楼烦应该容得下吧!”
“那是自然,非常欢迎。”楼烦王子清风似的笑容很是温文尔雅。
杨娃娃原想阻止洛桑,想想算了,禺疆应该可以理解的,也会冷静地处理,于是,跟随楼烦骑兵,连夜赶回楼烦,于次日黄昏时分到达楼烦王庭。
塞南眼睁睁地看着阏氏离开,恼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如此失败,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胳膊。当即,他派人火速赶去禀报给禺疆单于,快马加鞭,总算于清晨时刻赶到。当禺疆听到如此消息的时候,惊愕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仿若万里无云的天空,空荡得出奇……随之,呼吸停止,整个人仿佛窒息了一般……全身血液,渐渐地冰冷,指尖冰冷,足尖冰冷……最后,怒气高涨,冷血翻涌、逐步地沸腾,灼烧着他的意识……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乖乖地跟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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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恨满天(1)
楼烦王庭甚是气派,十多顶宽敞的营帐浩然耸立,渐次排列,高高矗立的棉杆大旗迎风招展,呼呼作响,庄严肃穆之外,平添了一丝灵动。夕阳西下,晴红的霞光,为黄昏时分的王庭拢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犹显得壮美。而在杨娃娃看来,如此陌生。
原来,楼烦王庭,距离挛鞮氏部落很近,不到一天一夜的路程。
杨娃娃被关押在一个简陋的营帐,洛桑被带往另一个营帐。她坐在一张脏乱的毡床上,思索着这一切到底为何,如果禺疆回到部落知悉此事,将会作何安排?发兵攻伐?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还是了解一下目前的形势比较关键。
夜幕降临,王庭摆下庆功宴,自楼烦王而下,王公贵族、年轻将领、骑兵首领都参与此次的盛宴,仿佛三万骑兵的战败而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战略,而掳掠单于阏氏才是最大、最辉煌的胜利似的。那么,掳掠自己、到底为何?
一路上,楼烦王子对她很是客气,严密看守的同时,亦给她最好的待遇。然而,饶是如此,杨娃娃更加疑惑,更加无从猜测楼烦王的阴谋。不过,她始终感觉到,路途上,有一束强烈的目光定刻在后背,有点怨恨,有点冰冷,让她浑身不舒服,回头寻找目光的来源,却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帐外,重兵把守,如果今夜逃跑,有可能吗?嗯,想想,好好想想……王帐前面,摆开盛大的露天庆功宴,乐音奏响,歌舞升平,酒香飘扬,言笑欢快,人声鼎沸。传到这边的营帐,细细碎碎的不甚清晰,流水一般淙淙流过。
“王妃!”帐外传来守卫恭敬的呼声。
“嗯,可要仔细看好了!我奉大王之命审问她一些情况,你们在外面好好看着。”王妃的嗓音柔软而严谨,不怒自威。
杨娃娃寻思着站起来,看见一个高贵的中年女子徐步走进营帐。楼烦王妃容仪和婉,容色雅媚,散发出一股端然的气质,特别是那双平静无澜的眼睛,自有一股惊人的媚色,却亲切地微睁着,让人自愿地靠近。
两人愣愣地互望……杨娃娃心中思忖着:她想干什么?似乎,她并不是那么蛮横、阴险、严厉。那双媚色无边的眼睛,有点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楼烦王妃宁和地轻笑,上前几步,举止娴雅:“阏氏,你……是挛鞮氏部落的阏氏?”
虽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一问,杨娃娃仍是点点头,冷淡地看着她,眼梢凝结着一抹清浅的笑。
楼烦王妃再次走近,客气道:“是这样的,我也是匈奴人,我想……跟你打听一些情况,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是匈奴人?杨娃娃觉得太出乎意料了,楼烦王妃居然是匈奴人,那她想问什么呢?是不是可以借机利用一下、以此获取情报?于是,杨娃娃热烙地扯开了笑,柔柔地甜声道:“王妃无需客气,我知道的,一定告知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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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楼烦王妃刚刚开口,突又凝住了已到唇边的话语,脸上有些犹豫之色,终于,缓慢地开了口:“我听说……挛鞮氏部落的酋长已经被推举为联盟的新一代单于,不知……这位酋长怎么称呼,你可知道?”
嗯?怎么问到禺疆了?她认识禺疆?或者跟禺疆有什么关系?杨娃娃不着痕迹地研究着她的眼色与表情,平静地答道:“嗯,我知道,他叫做禺疆,王妃您认识他吗?”
“禺疆?禺疆!”楼烦王妃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似乎有点激动,颤抖着嗓音:“听说他是立脱酋长的弟弟,那……他的阿爸阿妈是谁?”
这个,应该就是重点问题吧!她认识禺疆的阿爸阿妈?嗯,说不定她还认识禺疆的阿妈呢!杨娃娃坦白地回答:“立脱单于的阿爸就是禺疆的阿爸,至于他的阿妈,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仿佛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热切地问道:“哦,他的阿妈不是冰溶阏氏吗?”
“您认识冰溶阏氏?”杨娃娃反问道。
楼烦王妃猛然惊醒一般,立即否认道:“呃……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随便问问,谢谢你呀!”她柔婉淡然的笑容,让人痴迷:“你放心,我一定说服大王,尽早送你回去。”
她转身,笑意嫣然,风韵犹存,高贵娴雅,堪称风华绝代。
问完了就想走?没那么便宜!杨娃娃看着她挺直的后背,突然问道:“王妃,您为什么要帮我呢?您认识禺疆单于吗?”
楼烦王妃愣在当地,僵硬了柔和的身躯,稍会儿才转过身来,尴尬地笑道:“不认识,当然不认识,对了,你一定是禺疆单于的……阏氏,是吗?”
杨娃娃点头答应,同时,看见楼烦王妃的脸上微微露出满意、欣慰的神色,竟像长辈一样和蔼、亲切。接着,她浅笑着,离开了这个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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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恨满天(2)
楼烦王妃,一定有秘密!
杨娃娃仔细回想着楼烦王妃的问题,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这个秘密,一定跟禺疆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记得,立脱酋长说冰溶阏氏有一个妹妹,叫做冰妍,很有可能就是禺疆的阿妈;冰妍回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嫁人了吗?还是,死了……
“将军请进!”帐外再次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
杨娃娃正敛眉沉思,忽闻帐外呼声,不禁一愣:将军?又是什么将军?怎么这么多人跑来“关怀”自己?尚不及思虑,将军已经跨进营帐,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射进营帐的火光,静静地站立着,他黝黑、平静的脸庞涌起一种激动的光色。
“公主,真的是你!”将军走上前,脸上兴奋地漫开惊喜的笑容。
杨娃娃自是认了出来,想当初,他一声不响地走了,撇下洛桑一个人,不知为何;一年后,突然成为楼烦的将军,当真奇怪。她隐去眸底的浓浓疑惑,换以明澈的眼色,问道:“阔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阔天不自在地笑了笑,漂亮的大眼满是歉疚:“公主,当时不告而别,是阔天的不是……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