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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娃娃笑道:“原来是挛鞮氏部落昔日的护卫队长,如今贵为月氏重臣、月氏王面前的红人,在此恭喜了。那么,我能够来到月氏游玩一趟,也是拜你所赐咯!”
“阏氏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啊!”鲁权眉开眼笑,仿佛别人认出他,是他最开心的事似的,“要说感谢,我应该谢谢禺疆酋长,哦,不对,是大单于,要不是我们尊敬的大单于,我也不会流落月氏,并且成为月氏王的侍卫队长。”
言语之中的冷嘲热讽,她当然明白,不明白的是,他为何向月氏王说起自己呢?他是要报仇吗?而抓自己到月氏又打算如何?他会怎么对付匈奴?一连串的疑问充塞于脑中,瞬间无法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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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月氏情事(3)
“哦,原来是侍卫大人,真是失敬了!”杨娃娃微笑着看他,斜过的眼风充满了轻藐的意味,敬语的潜台词却是:你也只配当月氏王的侍卫了!
鲁权不在意似的,言语之中稍带了敬意:“禺疆大单于统一了南地匈奴,建立单于庭,当真让人敬佩;听闻,这当中,阏氏的功劳也不少。”
她淡然笑道:“侍卫大人也相信那虚妄的传言吗?”
夜风劲吹,园中树木沙沙作响,树影摇晃,销暗得诡异;两只惊鸟倏的飞起,向夜半的天空腾飞而去,搅动了花园的暗寂。
“传言之中总有事实的依据,阏氏为何否认?”
“侍卫大人远在月氏,却对匈奴之事如此关心,或许……我能不能猜测一下,你是不是想借月氏之力而有所图谋?”
“与阏氏言谈,实在是劳心费神!”鲁权稍稍靠前,眼睛狡猾地凛住,转开话题,“阏氏如此穿着,看来,瘟疫之症已经大好了吗?可以如常走动了?夜半露重,王宫侍卫森严,阏氏还是小心为妙!”
杨娃娃面不改色,有恃无恐道:“既然侍卫大人已经知晓我这瘟疫之症,何不向月氏王拆穿我的谎言?”
鲁权的双眼中狡光乍然涌现,嬉笑道:“拆穿了,阏氏觉得这个游戏如何进行下去?而且,无需我禀告,大王也会有所警觉,阏氏的计谋虽是高明,却不甚严密。”
“谢谢侍卫大人提醒!”杨娃娃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廊道,一个白色的人影急速地一晃而过,身形挺拔,不似女子,会是谁呢?在王宫之中来去自如,除了月氏王、侍卫,还有谁?呵呵……会是他吗?就赌一赌吧。
她的眸色倏然一沉,意有所指地问道,“侍卫大人应该见过悠夫人吧,不然如何得知我与悠夫人有两分相像?”
鲁权没料到她已经知晓内情,解释道:“月氏有一个非常出色的画师,绢丝上的悠夫人,那种神韵,确实与阏氏很像。”
“哦……所以,侍卫大人就向大王进言:匈奴大单于的深雪阏氏,与悠夫人长得很像,是不是?我不知道侍卫大人用意何在,是要报仇,还是要疏解月氏王对悠夫人的思念之情,不过,我倒是应该感谢侍卫大人,如果不是你的进言,现今我仍然无法离开单于庭、逃离大单于的掌控。”
鲁权隐在夜色中的脸孔阵阵抽动,眉目微锁:“阏氏此话很是费解……”
“如果匈奴率兵攻打月氏,或者月氏灭了匈奴,都与我无关;而侍卫大人始终是匈奴人,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匈奴子民饱受战争的痛苦吗?或许月氏王对你有再造之恩,然而,你的野心不会止于‘侍卫’大人吧,你真正想要的是匈奴广阔的草原,是大单于的位置。侍卫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杨娃娃笑盈盈地望着他。
鲁权的眉骨遽然地抽动,眼中闪烁着鹰隼似的光芒:“如此看来,有关阏氏聪慧无双的传言,确实不假,今儿真是大开眼界了。”
“侍卫大人缪赞了!”杨娃娃讥讽地一笑,“我再猜测一下,侍卫大人把我掳到月氏,不单单是献给月氏王那么简单吧……”
鲁权直接承认道:“对,你是最关键的人物,大单于深爱阏氏,我很想看看,匈奴与阏氏,他会选择哪一个。”
她心中了然,心口略微松懈,唇角冷冷地牵动:“哦,原来侍卫大人已经作好打算,可是,我不太明白,侍卫大人如何把我带出王宫呢?如果月氏王知道是你把我带走,他会如何呢?这昭武城能走得出去吗?还有那大漠……”
“阏氏,夜深了,知道得太多,说不定会死得不明不白。”鲁权赫然打断她,嗓音阴阳怪气的,也许正恼于自己心直口快、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来吧。
杨娃娃咯咯轻笑:“谢过大人提醒!不过,我这么关键的人物,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呢?侍卫大人该好好保护我才是,除非大人不想报仇,不想要匈奴那广阔的草原。”
“你——”鲁权目露凶光,警告道,“阏氏,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敛紧眉心,肃然嘲讽道:“怎么,侍卫大人还想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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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月氏情事(4)
幽冷的夜空越发暗沉,冷风肆无忌惮地穿梭于王宫,凝铸了花园中静立的一男一女。他望着她,眼神凶厉,像是吞噬路人的野狼。她看着他,毫不畏惧,仪态悠闲,目光轻慢。
然而,杨娃娃还是怕的,这是陌生的月氏王宫,孤立无援的境地,惟有她自己。
“阏氏还是不要想着离开王宫,有我守卫王宫,即使你是天上的飞鸟,也难以飞出王宫。”鲁权冷冷道,转身迈步离开,丢下一句似是忠告的话,“阏氏应该费心的是大王,说不定明日大王就会忍不住去飞雪苑看望你的瘟疫之症。”
杨娃娃心口立紧,是么?那该如何是好?得好好想想……而那个白色的身影,是他么?月氏王子未蓝天?他已经摆脱云夫人了么?他,竟然追到这儿了,是否已经知道方才偷看之人就是自己?
她故作毫无所知地往廊道走去,恰是他藏身的所在,脚步轻缓,微低着头、默默沉思……只听得刻意压低的呼唤声自左侧传来:“阏氏……”
她“惊慌”地顿住前进的步伐,“惊悚”着缓缓地转身,眸心颤抖地张望着——未蓝天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温言安抚道:“别怕,是我。”
“哦,吓死我了!”杨娃娃“松缓”了紧张的脸色,心口略松,一惊一乍地拍着胸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疑问道:“王子怎会在这里?”
未蓝天不答,俊眸一紧,略作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几日来,未蓝天没有现身,也许是很忙,也许是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吧,是呵,即使他喜欢自己,背叛的毕竟是父亲,父子之情,岂是一个外人能离间的?用在他身上的心思,是否可以撤离了?欺骗感情,是很不道德的,她也是万般不情愿的,撒谎之时,心中也难受得绞痛。
可是,这会儿,还是要继续伪装。杨娃娃低垂了眉眼,犹豫着说出了口:“我……我想摸清王宫的地形,以便……逃出王宫……”
未蓝天伸手抬起她尖细的下巴,俊俏的眼睛中充分了无限怜爱:“我就知道你的瘟疫之症是假的,是要保护自己……你当真想要离开月氏?”
她楚楚生怜地望着他,目光惊惧,鼻音浓重的声音惴惴地颤抖着:“我怕你的父王,刚才侍卫大人说,也许明日大王会来看我,我想……今晚上我必须要逃出去……王子,求你,放我走吧!你父王一定会怀疑的,他一定会再找一个医官来查看我的病症的……”
“深雪,不要这样,你冷静点。”未蓝天脉脉地看着她,急促的嗓音夹带着些许的意蕴,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怜惜与关怀。
他的手掌紧贴在她的两腮,企图稳定她的情绪:“告诉我,鲁权是不是匈奴人?你们原本就认识吗?”
他的掌心传来丝丝的热气,沁入了脸腮;杨娃娃心下不安,想要拿下他的手掌,却听闻他问起鲁权,心中不由一动,便有了主意,娓娓道来:“是的,他曾经是挛鞮氏部落的护卫队长。方才的谈话,想必王子听见了。几年前,南地的匈奴尚未统一,有一个部落叫做挛鞮氏,酋长是立脱,酋长的弟弟禺疆幼时流浪北地,长大后成为北地的英雄。那一年,立脱酋长把弟弟接回挛鞮氏,原先部落中野心勃勃的护卫队长害怕禺疆当上酋长,于是设计谋害禺疆;不多时,护卫队长的阴谋便被揭穿,逃出挛鞮氏,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当说起禺疆的时候,她的脑中就会浮现他俊豪的脸孔,他炯然的眼睛,他的温柔与霸道,他的朗笑与惶惑……他的一切……好想好想……为什么?这双手掌不是你的呢?禺疆,你可会想我?你可会怪我离开了你?
未蓝天眼中的柔情顿然消失,沉沉问道:“鲁权就是护卫队长?他想要报仇,所以跟父王说起你,借父王之力抓你到月氏,接着他便开始实施阴谋……”
杨娃娃秀睫闪动,水眸中含蓄着汪汪的雾气:“我也不知道他是何阴谋,方才都是我胡乱猜测的,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再回到匈奴,我只想回家……”
她低声啜泣,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哀伤、绝望的神情让人心怜:“我已经知晓侍卫大人的阴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说不定,会杀我灭口,或者,提前实施阴谋,那我该如何是好呢?还有你的父王,一定会发现我的病症是假装的。”
她拿下他的两只手掌,侧开了身子,望向花园中萧影斑驳,伤怀的秀眉刻上道道坚决之色:“如果真是那样,我绝不会苟存于人世,宁愿永远长眠于月氏,也不愿再任人侮辱。”
他扳过她的身子,深眸中转动着挚切的光影,诚恳道:“深雪,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相信我,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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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月氏情事(5)
“可是……”杨娃娃犹豫道,娟秀的脸庞沉浸于无奈之中。
“你不相信我吗?”未蓝天急切地求得她的信任,直挺的鼻子勾勒出他的傲色与莫名的坚决,“你放心,我是月氏的王子,也是月氏未来的王,保护一个……女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杨娃娃“惊诧”地看着他,泪水泠泠的脸颊充满了希望的光:“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助我吗?可是……我不能连累你,我也并不值得你如此帮我……”
未蓝天舒朗地笑着,郑重地、恳切地点头。
“可是……” 他面露赞许,开怀笑道:“别可是了,总之,你放宽心就是。你知道吗?方才你跟侍卫队长说的那番话,不费力气就拆穿了他的阴谋,我真是……又敬佩又惭愧。深雪,你不愧是东方的燕国公主。”
她羞赧地低垂了娥眉,夜色中的眸光低低地流转,轻轻咬住下唇——他以为她是娇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