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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明听她这么说，心基本上放下了。程学英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时候常会有些令他都意想不到的高见，所以他才会放心地把财务全交给她。他原来担心的是，这次窟窿是左羽那边捅出来的，他怕程学英不愿意擦这个屁股。现在听她态度这么明确，便欣慰地说：“那好吧！我相信你会尽快处理好的！”
不料程学英接着又说：“这回，她什么本事你看清楚了吧？”
曹元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不快地说：“你什么意思啊？”
程学英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什么意思？还要我说白了吗？算了，你心中有数就行了！往后，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交给有用人去做，不要光看她长的好不好看！”
曹元明顿时有些恼火，不过现在正需要程学英出力，不能对她发火，于是他克制地说：“这个不用你教我！你把你自己事情先做好再说！”
说完他恨恨地把电话挂了。
下班以后，他哪里也不去了，自己开着车子回家。他把车子停在院里的停车场，然后朝自己的楼走回去。在楼洞口，正好碰到对门的邻居刘立成，拎着一大把塑料袋子回家。曹元明跟他打招呼：“刘师傅，买菜呀！”
刘立成笑着说：“嗯！曹总今晚没有应酬啊？过来喝两杯啊！”
曹元明知道他说的是客套话，可是今天晚上，他倒真想跟刘立成坐下来喝两杯，说些知心话。于是他顺着刘立成的话说：“好啊！上你家还是上我家？”
刘立成一听他当真了，倒也不好改口，只得硬着头皮说：“那肯定上我家呀！你家哪个替我们炒菜？”
曹元明说：“菜是没人炒了，不过我家安静，好说话！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好好聊聊！让你家小马把菜端过来不就行了？我家还有两瓶五粮液哩！”
这么好的酒，刘立成当然动心。反正是门对门，两家门都敞着，坐在哪家还不是都一样？刘立成说：“那行啊！就上你家！其实，我买这些都是现成的。花生米，猪耳朵，卤牛肉，拌海带，坐下来就能吃。不过还有一个人，曹总你看能不能带着？”
“谁呀？”
“江舜全，污水站的。”
“那不也是我们公司的吗？行啊！一起来吧！”
2
刘立成回家跟他老婆小马吩咐几句，就到曹元明这边来了。曹元明已经找了几个碟子，把刘立成买的冷菜倒了出来，正在往桌上摆。
看见刘立成进来，曹元明问：“你说的那个江舜全呢？什么时候来？”
“我给他打个电话。”刘立成说着，掏出小灵通来打电话。“舜全，你到哪了？到楼下了？你到我对门曹总家来。曹总请我们喝酒哩！”
电话刚放下，江舜全已经到门口了。他第一次上曹总家，有些拘束，在门口磨磨蹭蹭地不敢进来。
刘立成一把把他拉进来，说：“曹总很随和的，你处处就知道了！赶紧进来，把门让开来。一阵小马还要端菜过来哩！”
江舜全笑容可掬地跟曹总打招呼：“曹总，打搅了！”
曹元明招呼他说：“快进来！打什么搅啊！欢迎还来不及哩！来，先抽根烟！”
江舜全不吸烟，在桌子旁边坐下来。
曹元明进屋找出两瓶酒，放在桌上：“先拿两瓶，不够里面还有，保证管够！今晚咱弟兄仨一定要喝个痛快！”
江舜全看他拿出来的是五粮液，立刻喜上眉梢地说：“这么好的酒啊！那真得多喝两杯！”
他们围着餐桌坐下来。
刘立成想起有一次在食堂里曹元明想跟他说话，他没答理，有些不好意思，端着酒杯起身向曹元明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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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明说：“算了！本来就是小事，何况都过去这样长时间了！喝过这杯酒，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行啊！”刘立成痛快地把酒喝了，转头对江舜全说，“你看，曹总很随和吧！我跟曹总处邻隔居已经七八年了，没少吃他喝他的。想想那次，真是不好意思！”
曹元明说：“其实我也很理解，当时你们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气。我还听说，你们打算还要再闹一次的，后来怎么又取消了？”
听他这么问，刘立成和江舜全对望了一下。
刘立成说：“不瞒你说，舜全今天上我家来，就是商量这事的！”
曹元明意外地“哦”了一声：“哦！这么说，我把你们大事冲了？”
刘立成说：“没啊！我们随时都还可以商量嘛！不过，我们也一直想跟曹总对对话，所以你请我们喝酒，倒是正好哩！”
曹元明说：“对！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采用那种过激方式呢？来，先喝杯酒！酒下去，话就好说了！”
三个人共同喝了一杯。这时候小马送菜过来了。
江舜全站起来把菜接了下来，跟小马打招呼：“嫂子，你也坐下来喝两杯！”
小马笑嘻嘻地说：“嘻嘻！你们男人喝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曹元明说：“光叫你忙，也不好意思呀！你就用立成杯子，我来敬你一杯！”
小马见曹元明要敬她酒，也不好拒绝，便端起刘立成的杯子，和曹元明碰了一下，一仰脖子把酒喝了，放下杯子说：“我去炒菜了！”
曹元明也把酒喝了，望着小马背影对刘立成说：“小马酒比你强哦！你看人家一杯酒喝下去，脸不改色心不跳的！”
刘立成喝酒上脸，刚喝两杯脸就红了。他接着曹元明的话说：“这我承认！我是她手下败将！她家几个兄弟，再酒杯的水都能把我喝醉了！舜全行！你跟曹总碰几杯嘛！”
江舜全说：“行！我头一回跟曹总喝酒，先敬曹总四小杯！成哥，你看怎样？”
“好啊！”刘立成兴奋地说。
曹元明也放开了，连着跟江舜全干了四杯，脸上的笑容也绽出来了，连声夸奖江舜全：“好酒量！”
刘立成问：“曹总，我听说我们晶富让南方一个老板买下来了？”
曹元明正在夹花生米，听他这么问，花生米竟没夹起来，索性用汤匙舀了一下，倒在自己面前的碗里。他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反问道：“是不是大家都这么说的？”
江舜全说：“是啊！我也听说是这样的。”
曹元明说：“这个说法不准确。事情是有的。我们晶富电子是上市公司，将近七成的股票在市场上。南方这家公司买的，只是原来属于国资局的那部分国有股，占全部股份还不到两成。不过这个事情还成交，目前还是国有股。”
刘立成问：“那要是成交了呢？我们不就没有国有股了吗？那我们就真正成私营企业了？”
3
针对刘立成的问题，曹元明解释说：“也不能这样说。如果国有股转让成功，我们还是叫股份制企业。这和现在通常说的私营企业，概念是不一样的。股分制企业，就看股票在谁手里，谁占股份多，谁就是老板。现在国有股转让了，将来如果市里想要，还可以再买回来。这种交易是正常的，就跟你们炒股一样。今天想买中国联通，就买中国联通。明天不想要了，再把它卖出去。从单个股民来说，因为买卖的股票数量有限，不会对公司有多大影响。说白了，国有股转让，跟股民这样炒股，性质是一样的！”
江舜全说：“那怎么能一样呢？以前，我们是国营企业。现在，我们变成私企了，是替资本家打工了！”
曹元明说：“要说不一样，最有风险的是我！你们怕什么呢？不管哪个当老板，总不能不要工人干活吧？我的位置就不一样了！我这总裁，是政府任命的。国有股转让了，政府在企业就没有发言权了，我的总裁也就当不成了！”
“哎呀！对哟！”这番话，让刘立成和江舜全如梦初醒。他们拍了拍脑袋，倒替曹元明担起忧来了。
刘立成安慰曹元明说：“不会吧！就凭你在晶富干这些年，干出这些业绩，哪个老板敢动你？换个旁人，工人未必服他哩！”
曹元明苦笑着说：“我，你们还不是一样不服？”
刘立成说：“我们可没有啊！曹总，你这话说的不对了！这么多年，我们最服的人，就是你了！说句良心话，要不是你，晶富公司能有今天啊？舜全，你说对不对？”
江舜全说：“成哥说的对哩！曹总，要没有你，晶富公司现在恐怕还是原来那个小破厂子！不，说不定早就给人家挤倒了！”
刘立成说：“是的！我们大家心里都服你！说老实话，要不服你，我们根本也不会上你家来喝酒！你说对不对？”
这几句朴实的话，让曹元明很感动：“谢谢你们！立成，舜全！有句顺口溜说的好：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口碑！你们这几句话，让我听的舒服，比什么领导给我发的奖都强！来，我敬你们每人两杯！先干为敬了！”
曹元明一口气干了四杯。他的确好酒量，这么多酒下去，跟没事一样。
放下酒杯，曹元明说：“老板一换，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替老板打工的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刘立成的脸已经像块红布了，说话酒气喷人：“没有哇！我刚才不就说，有些话正想跟你说的嘛！不过，如果公司真让人家买下了，我们这些话，说也没用了！”
曹元明说：“既然没用，说出来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就当闲聊天、下酒菜吧！”
江舜全一脸苦恼地说：“恐怕也就这点用处了！”
刘立成呲着牙说：“当时，听说你要把晶富公司改成你自己的，说真心话，大家心里都有看法。曹总，我就实说了啊！”
曹元明说：“你当然要实说了，就是要听听你心里话嘛！”
刘立成说：“当时我们都在想，晶富公司是我们大家一起干出来的，凭什么就让你曹……总一个人独吞呢？都说工人阶级是企业的主人，凭什么改制的时候，倒没有我们工人的份了？这样改法，我们就是不服！我们也可以花钱把股份买下来嘛！钱多就多买，钱少就买，实在没钱那也没办法。但是不能连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我们这个权利剥夺了吧？你说对不对？”
这个要求当然不过份。从道理上来讲，企业改制，理所当然要考虑到全体职工的利益。可是现在，有多少企业在改制的时候，征求过工人们的意见呢？即使有的企业把改制方案拿出来，在职工代表大会上通过一下，那也不过是作秀而已，因为职工代表们早已都被管理层操控了。在那些企业经营者的眼里，工人有什么地位呢？工人只不过是他们挣钱的机器罢了！
曹元明想改制的时候，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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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全接着刘立成的话说：“就是嘛！我们是国有企业，当初办公司的钱是国家拿的。谁代表国家？我们嘛！我看报纸上有的经济学家说什么国有资产所有者缺位，他妈的，简直是狗屁！缺什么位？就是不拿我们当人！国有资产，每个公民都有份的，怎么叫缺位呢？”
曹元明惊讶地说：“哎！舜全，你还有理论研究啊？”
刘立成说：“那是哦！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