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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人的利益场上变成一枚棋子,被挪来挪去,为人赢取利润。
大卡车在中途停顿了一次,雪豹再次打量铁笼外的世界。显然,海拔已明显降低,这些地方很陌生,它以前从来都没有来过。至此它的内心才有了一丝恐惧,它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变化,但铁笼子牢固无比,它无力将铁笼子冲破。它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躯似乎一下子变小了。它的面孔不再斑斓,眼睛里已经没有阳光和火苗,而且闭上了贯以发出咆哮的嘴巴。一只雪豹的内心被残酷的现实粉碎了,雪山和峡谷从它眼前闪过,变成模糊的一团。
海拔越来越低,空气也越来越好,再过几个小时,这只雪豹就要被运到城市中了,雪豹总忍不住回头盲目地朝身后看上几眼。一只有着至高梦想的雪豹,不能在实现梦想的场所奔突,被一辆汽车运下昆仑山,它显得软弱无力。到了城市中,一只雪豹马上引起了人们莫大的兴趣,长久地被围观着。它极不适应这样的地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从不走下高原,从不与人群接触的雪豹,在人们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声音中觉得被暴露是一种耻辱,它的身子似乎缩得更小了。高贵的雪豹变得卑微了。高贵是属于极少数的,一旦普遍可见,必将变得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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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獭(1)
1、地道战士
土地替季节变幻着表情,每一个季节的特点都必须通过土地的变化才能够被体现出来。而在高原,土地往往只有很少的一点,而且还在很偏僻的地方,但高原的春天必须要通过这为数不多的土地才能够体现出来。春天的到来首先使风变得温热了很多,野草在地表上泛出一层绿色,树木的表皮开始泛青,土地在一丝温湿的气息里开始变得松软。旱獭在这时已经上路,它们要在春天找到一块松软的土地打洞,开始一年的生活。旱獭又叫土拔鼠。它们的身躯浑圆肥胖,所以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往往要用很长时间。旱獭是记忆力最差的动物,仅仅过了一个冬天便忘记了去年打过洞的地方,但它们又十分谨慎,不愿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供寻找的地方,所以它们的行程显得十分缓慢,致使到达一块中意的土地时,时光已使那里春意一片。
旱獭们开始劳动。它们首先选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作为入洞口,这样的地方往往在石头和树根底下,一般不会被轻易发现。它们的爪尖利无比,泥土和石头会被它们毫不费力地抠下,如果遇到无法弄得动的大石头,它们不会蛮干,而是巧妙地从旁边绕过去,所以它们的洞总是曲径通幽,既防风又安全。最后,它们会在山坡的另一处开一个出口,其隐蔽程度要与入口一样达到一致。虽然它们把洞中生活视为天堂,但却不得不做好防范工作,以备危险来临时从出洞口逃离。打洞一般需10天左右可完成,它们昼夜劳作,因为它们有用之不尽的力量,所以打洞这样的事对它们来说并不算辛苦。
洞对于它们来说,是生存必不可少的。它们原来叫水獭,不知是在哪一天,祖先们爬上岸后就再也没有回到水里去,它们觉得在陆地上生存极不安全,所以便开始在土地中打洞。当它们发现土地在春天最为松软时,从此便掌握了打洞的最佳时机。它们慢慢忘了水底生活的乐趣,洞中尽管有些昏暗,但舒适和安全的生活让它们感到知足。
每天上午的阳光铺满大地时,它们会走出洞去晒太阳。出洞之前,它们会先派出一名“探子”,它探出头向外小心张望,直到觉得没什么危险后才爬出半个身子,趴在距洞口不远的地方晒太阳,并向洞中的同类发出叫声。洞中的同类听到叫声后会立即响应,一边鸣叫一边走出洞口。在整整一天中,它们除了在遇到危险时会发出鸣叫外,在正常情况下始终保持沉默。等它们晒足了太阳后便四处走动,这时候它们其实是一个个杀手,哪些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并可以拖入洞中的动物是它们的捕杀对象,如老鼠、兔子、雪鸡、甚至不知道危险从天上落下的鸟儿等,它们往往不动声色地接近这些动物,迅速将它们一口咬住拖入洞中。杀害将在洞中进行,它们会把猎物的皮毛在洞中处理掉,把肉储存起来吃上数日,它们的食量较大,捕获一只猎物往往只能吃三四天,所以天气好的日子它们必须外出猎食,以备下雨天食用。
它们对天气极为挑剔,下雨天或刮风的日子从不外出,比起外面恶劣的天气,它们觉得洞中的天堂岁月舒适无比。如果下雨天或刮风的日子持续得太长,它们会被憋得难受,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它们为生存开始发愁。忍耐几天后,它们爬到临近洞口的地方,发现外面很冷,而且风正在发出令它们讨厌的呜呜声,对天气的挑剔使它们又转身返回。它们在耐心等待恶劣的天气过去,但坏天气这次好像要和它们做对似的一直持续着不结束。它们饿得头晕眼花,本能地向洞口方向移动过去,外面有动静,是一只兔子在不知所措地叫着。它们对天气的挑剔心理顿时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可名壮的兴奋。一瞬间,洞中天堂变成了冲锋的阵地,以往固守的诸多规律都被改变,它们一跃而出,迅速将一只兔子咬住拖回了洞中。
洞中天堂的岁月又开始持续。
2、高原日志
帕米尔的冬天是冷清的,高原老人走到这儿便停下不再动了,它这一停,让周围的一切都似乎窒息了…山峰孤独地裸露在紫外线强烈的照射中,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变得像淤结的血块;满山的石头散散乱乱,大的、小的、圆的、畸形的、断裂的,沉睡在天空下,似乎永远被时间遗忘了……高原再也想不起要动一动,在懒惰中变得昏晕、混沌,一无所知,无可奈何地陷落进无言的冬天。冬天是一位不爱说话的少女,她用沉默把帕米尔遮裹起来,然后洒下纷纷扬扬的大雪。
旱獭(2)
雪花因此充当了时间的碎片,一层层落入山谷。弥漫的风像个傻子一样跟着落雪转乱,等到觉得无聊时,便恼怒地在山口旋转而起,夹起一些细雪乱舞。有时候那些旋风中的细雪会很放肆地窜入牧羊人的衣领内,牧羊人却不理会。有人说,塔吉克人是太阳的后代,即使在严冬也是火的化身,所以那些雪顷刻间便被暖化了。山道上走着几匹马。但谁都宁愿相信那是几头驴或牛,马在高原应该永远奔驰,而不应该被用来驮水。马走得很慢,像耻辱的奴隶一样忍受着,对四周显示出一幅漠不关心的表情。雪仍在落着,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想在高原寻找什么呢?寥廓的高原会在乎这些轻浮的小精灵吗?它冷漠孤寂的心胸任一万场雪无声地落下也不会开口说话。
整个冬天,任何事物都不会留下痕迹。后来的雪下得略微稀疏了一些,风也变得庄重了,不再粗鲁地乱撞乱碰。
有东西开始在雪地里动了。生命是善于动的,哪怕是不可预知的探寻,甚至灾难已不知不觉临近,但它仍会向前走动……是几只旱獭。领头的一只蹿上一块石头朝四下里细细观察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返身对伙伴们吱吱哇哇地唤了几声。于是从石缝里,从山坡上倏然间像变魔术似的涌出了三五成群的旱獭。它们亲热地聚在一起,有的头碰着头,有的互相打闹嬉戏,显得非常亲密。不一会儿,山坡上便满是旱獭,它们对石头和雪不屑一顾,顽皮地蹿上蹿下,小爪的足迹清晰地印在雪地上,如果有雪沾在身上了,便甩开四只小蹄狂奔,要把雪抖掉……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阳光直射下来,高原显得祥和而又温馨。
旱獭是可爱的,而接近它们的是怎样的一些人?比如公元1994年10月13日,踏上帕米尔的一群人是复杂的,他们分别来自北京、新疆、安徽、河南,操着不同的口音,怀着不同的目的,东张西望,急不可待。看到可爱的旱獭,其中有一位提议弄几条回去,另外几个人用不同的口音说出了相同的两个字…可以。他们从车上拿出食品散布在沙梁上,然后脱掉衣服,在衣角绑上登山绳,拉开另一端,坐在车里耐心等候。
食品的香味被风刮开,旱獭们很快就闻到这股香味,扭过头朝这边努力地嗅着。确实很香。它们高兴了,欢快腾跃,起起落落向这边靠近。待走得近了,它们发现了趴在路上的几个铁家伙,有黑的,有白的,闪闪发光;它们似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停住脚步,将身子掩藏在石头后面,然后慢慢探出头张望。它们很快发现那几个铁家伙是死的,趴在路上不动,所以不必害怕。但是它们还是谨慎的,几个像头目般的旱獭在一块儿碰头,商议必须打探清楚之后方可动身,于是便选出一名肥壮的“敢死队员”,让它向那些铁家伙靠近。敢死队员猫着腰一步一停地爬到汽车跟前,它细细观察一番,飞速返回向首领报告,那几个铁家伙就是死的,因为平日见的都是四个轮子不停地转动,在路上跑上跑下,而这几个纹丝不动,可以不理它们。
它们开始欢呼,从石头后面纷纷跳了出来。扑鼻的香味又弥漫了过来,于是它们上当了。一只,两只,三只……猝然扑向食物。车中的人盯得很稳,等它们吞食食品忘乎所以时,便狠狠地一拉绳子,衣服便如大网般降罩下来,它们被蒙在了里面。意识到灾难降临时,它们一定非常后悔,在黑暗中乱撞乱碰,但那软绵绵的什物却怎么也冲不破,几番努力后,它们害怕了,缩着身子伤心地哭了。那些人飞蹿上前捂住衣服,伸进手去就将旱獭捉住了,他们高兴极了,举起一只只乱蹬四爪的旱獭,俨然获得了什么宝贝,然而没等他们怎么高兴,顷刻间的变化便让他们惊骇不已……不知怎么的,旱獭们一个个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身骨缩小,从他们手中脱出,掉到地上后又在瞬间还原,蹿跃而起飞奔向山谷深处去了。他们被惊吓得发愣,半天才缓过神来,满脸茫然地向四处张望。他们很沮丧,那双刚刚还拥握着“成绩”的双手变得麻木,举在半空中好一阵子收不回来。“走吧”,还是提议的那位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话。他们从地上捡起衣服,无可奈何地回到车上,向另一个地方去了。很明显,他们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旱獭(3)
“旱獭太伟大了,简直是神话。”那天,一个目睹了这番酷似新天方夜谭的诗人发出了这样一番感慨。扭过头,他看见旱獭们仍在褐色的高原土地上嬉闹,尽情玩耍,而那几辆车不知已开往何处。诗人坐着不动,他的心里漾起了涟漪,经由刚才的一幕,他忽然发现了帕米尔的寒冬深处蕴藏着的热烈。它是什么呢?是藏在冬天里的火,还是帕米尔这个庞大的身躯长久以来不曾活动过的骨节在今天终于动了一下?一丝颤动着的空旷寂寥在暗暗流动,而高原在上演了一幕神奇之后,又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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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又看了一眼前的雪地,旱獭们踩出的痕迹宛如精心涂抹过一样醒目和庄重。而整个山坡已变得坑坑洼洼的,而且有些脏,像是有千军万马从这里刚刚奔腾了过去。一切都那么安静和祥和,旱獭们上演的一部高原哑剧让时间变得顷刻间沉重起来,高原混沌的只是外表,在里面藏着的是火,这火一轻喷发,高原老人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