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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脾,神志为旺。偶然一阵微风过处,湖面上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花影离披,已散还圆,倍益精妙。加上数百仙侣徘徊其中,天空澄霁,更无纤云,当头明月格外光明,与这些花光宝气,瑶岛仙真,上下辉映,越觉景物清丽,境域灵奇。
众仙宾因仙府前殿、虹挢平湖、玉坊飞阁气象万千,以灵桂仙馆一带最为清丽,尤其那数百株桂树,都是月殿灵根,千年桂实,经用仙法灵泉栽植,每株大约数抱以上,占地亩许,茂枝密叶,繁花盛开,奇香馥郁,宛如金粟世界,令人心醉神怡,徘徊花下,不舍离去。盛会不常,日后难得再来,多想留连片时,候到月上中天,始去前殿赴宴。
掌教妙一真人夫妇和谢山、叶缤,还有三五长老陪着新来的这几位仙宾,回归太元洞,在殿中坐谈。玄真子微运玄功推算,向妙一真人道:“神僧神尼已将恩师遗旨所说的婴儿度引同来。留宴大约无望,事完即同飞锡。现已快由李善人家起身,我们速率众弟子,去到凝碧崖上空迎候吧。”
妙一真人随传法旨,命众弟子奏乐,手捧香花,排班出迎。在座仙宾,凡是佛门中人,或神僧神尼同道相识,或是末学后辈衷心敬仰,俱都随出迎接。那各派仙宾以及海外散仙虽不一同出行,也多齐集殿前平台之上恭候禅驾。谢山在旁,忽然灵机一动,正想开口,妙一真人已先笑道:“谢道友,也想同走麽?”
谢山笑应:“这位天蒙老禅师却是闻名已久,想求他指点迷津,因见诸位道友俱在殿台恭候,所以踌躇。同往迎接,正是心愿。”
妙一真人低声笑道:“天蒙老禅师不为道友,今日还未必肯降临呢。一同去吧。”
谢山闻言,心中又是一动。妙一真人说完这句话,便和本派同辈群仙相次由平台上起身,各驾遁光,越过虹挢平湖,往红玉坊外凝碧崖前上空飞去。杨瑾、叶缤二人本是并立一处,也随谢山一同飞起,到了凝碧崖上空。
斜阳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红霞,灿如翠绮,正是黄昏以前光景。妙一真人率了两辈同门弟子,各驾云光,雁行排列,停空恭候。此时谢山遥望前面神僧来路,尚无动静。俯视峨眉,就在脚底。满山云雾迷茫,远近峰峦浮沉在云雾之中,如海中岛屿一般,仅仅露出一点角尖。梵呗之声,隐隐交作,不时传来几声疏钟,数响清磐,越显山谷幽静,佛地庄严,令人意远。不禁想起佛家法力不可思议,一经觉迷回头,大彻大悟,立可超凡入圣。
想到幼年所遇高僧,也曾说过自己原是佛门弟子。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值静中叁悟,不是不能推算过去未来。惟独对于过去诸生,详情因果竟是茫然。
事隔多年,忽于武夷山中石洞以内,发掘到古高僧锦囊偈语,有“峨眉再见,回首即是归路”之语,方若有悟。事后虔心叁详,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今日听着下方僧寺疏钟清磐,禅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觉。此为近三百年来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将来仍要归依佛门,还我本来面目不成?
谢山念头一转,侧顾叶缤,站在近侧,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前面的妙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对谈。因相隔较远,语声甚低。彷佛听玄真子道:“人都羡慕师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缘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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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大师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应在我门中,年纪偏又是个三月童婴,禅门中几位至交,不是衣钵早有传人,便是功行将行圆满,不能待他成就。此子将来外道强敌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强的禅师为师,任他生有自来,根器多厚,也难应付。师弟,你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
妙一真人道:“这一层我早想好了,少时自知分晓。”
餐霞大师问道:“此子之师,可是谢道友麽?”
妙一真人点了点头。白云大师笑道:“这个果然再好没有。我真非善知识,已经拜读玉匣仙示,只差把话写明,竟未想到,岂非可笑?”
后头是一段问答,谢山全听得逼真。闻言惊喜交集。照此说法,分明长眉玉匣仙示,早已注明,自己果然还要返本还原,重入佛门。方在推详,忽听身侧不远的知非禅师和无名禅师同声赞道:“西方普度金轮,忽宣宝相,定有我佛门中弟子劫后皈依,重返本来。如非累世修积,福缘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试验,施展这等无边法力?”
这峨眉金顶,每值云雾一起,常有佛光隐现。现时只是一圈彩虹,将人影映入其中,与画上菩萨的脑后圆圈相似,并无什强烈光芒。亘古迄今,游山人往往见此奇景。信的人说是菩萨显灵,不信的人多说是山高多云,日华回光,由云层中反射所致。但是宇内尽多高山,任是云雾多密,均无此现象。尤其是身经其境的,那轮佛光总是环在人影的脑后,和佛像一般无二,绝不偏倚。千百年来,信与不信,聚讼纷坛,始终各是其是,并无一人说出一个确切不移之理。
可是当夜所见佛光,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众仙停处本在高空,脚底尽管云雾迷茫,上面却是碧霄万里,澄净如洗,并无纤云。那佛光比众仙立处还要高些,恰在青天白云之中突然出现。七色彩光也较强些,宛如一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可是局中人所见迥异,若非悟道则一无所见。众仙知道佛家普度神光的来历,专为接引夙根深厚的有缘人之用。
这类佛法,关系自身成败,轻易不肯施为,能运用这等佛法的,已叁上乘功果,行与菩萨罗汉一流。那金轮乃行法人的元灵慧珠,功力稍微不到火候,固易为魔侵扰,又无异舍身度人。而所接引的人,根骨越厚,前生道行越高的人,今生的陷入也更深,甚或背佛叛道,决非佛门弟子,往往最难回头。而这类事,又须全出自愿,进退取舍,系于一念,丝毫不能勉强。连当面明言告以前因后果,剖陈得失利害,均所不能。一个不领好意,或是到时夙因早昧,视如无关,行法人虽不为此败道,也要为此多修积数百年功果,惹出许多烦恼,末了还须随定此人,终于将他引度入门,完了愿心,方得功行圆满,飞升极乐。所以如非交厚缘深,誓愿在先,便是佛门广大,佛法慈悲,也无人敢轻于尝试。
只是晃眼之间,谢山突觉闪来一轮佛光,芒影强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将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灵,宛如甘露沃顶,心地清凉,所有累劫经历,俱如石火电光,在心头一瞥而过,一切前因后果,全都了了。当时大彻大悟,金轮便已不见,身识依旧,外缘不变,但灵神莹澈,一粒智珠活泼泼的,心光亮泽,感受清澈,安然闲立,一念不生,彷如另一世界。
佛法神妙,不可思议。这些情景,由谢山动念起,直到悟彻前因,重返佛门,只在刹那间,元灵已回归前世法身。涅飞升只是弹指之间,各自换了一副面目。在场众仙只优昙神尼感应到佛光启蒙。那佛门中道行稍高的十来位,餐霞、白云、侠僧轶凡、屠龙师太等,深知此中微妙,也只见佛光,略现即隐,也未知罩向谁的身上。除已经拜读玉匣仙示的主人家外,众仙虽断定殿前众中必有有缘人在等接引度化,看彩虹隐得这等快法,被引度人十九皈依,暂时却看不出来是谁。
阴魔与天蒙禅师的交易,本就有继承谢山法身之要,寒月禅师就在元灵出窍刹那接入阴魔无相法体,由谢山法体会穿上三尸元神,接收一切。众仙为特强彩光曜映下,无有意会。只芬陀大师觉察谢山法身闪影,知是阴魔,更要为他瞒天过海,在遥远空中,以重低音轰隆几声佛号,引开众仙心识。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
众仙知道神僧神尼将降,妙一真人方令奏乐礼拜,已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庞眉皓首、怀抱婴儿的枯瘦长身瞿昙,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比丘,身后还随定一个相貌古拙、面带忿怒之色的老和尚,在当前出现。也未见有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众仙十九认得芬陀神尼和晓月禅师。那领头一个,自是久已闻名的千岁神僧天蒙禅师无疑。众仙忙即一同顶礼下拜不迭。神僧、神尼也各合掌答谢道:“贫僧、贫尼有劳诸位道友远迎,罪过,罪过!”
妙一真人道:“弟子等恭奉师命,开辟洞府,发扬正教。自知德薄才鲜,道浅魔高,群邪见嫉。如彼凶谋得逞,这千百里内生灵也同膺浩劫,齐化劫灰。不特弟子等有负恩师天命,更缘由我起,恶祸之源,罪同作孽,所以天嫉英才。多蒙老禅师与芬陀大师大发慈悲,使滔天祸劫消弭无形,功德无量。弟子等实身受之,感德未已。复荷莲座飞降,弭增光宠。谨以香花礼乐,恭迎临贶。伏乞指示迷津,加以教诲,俾克无负师命,免于陨越,不胜幸甚!”
天蒙禅师微笑答道:“真人太谦。今日之来,原是贫僧自了心愿。你我所为,同是份内之事,说它则甚?且去仙府说话。”
妙一真人等躬身应诺,随向侧立,恭让先行。一时钟声悠扬,仙韵齐奏,祥氛散漫,香烟缭绕,甚是庄严。平台上早有多人仰候,见了两位僧尼,也都纷纷礼拜。瑛姆和极乐真人李静虚及灵峤诸仙也相继出见。众仙因这僧、尼行辈甚尊,道行法力之高不可思议;尤以天蒙禅师为最,得见一面已是缘法,不便冒昧忝列。外客除却灵峤三仙、屠龙师太、神尼优昙、半边老尼、瑛姆、极乐真人李静虚、百禽道人公冶黄、阴魔谢山、郑颠仙、知非禅师、易周、侠僧轶凡、乙休、凌浑、杨瑾、嵩山二老等,馀者多自知分际,料知有事,俱都不曾随入。便是主人这边,也只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妇、白云大师、元元大师和四个随侍轮值的弟子在内。
群仙落座,那晓月禅师却始终漠然。芬陀大师道:“此人近来入邪日深,为魔所制,为逞一己之私,已是丧心病狂,激引兀南公、轩辕老怪等为首邪魔为盟,倾覆三清道统。天蒙师兄便用佛法隐晦神光,移形幻相,现出童婴是天蒙师兄弟子转劫,冬眠九世,荫护尊亲。此人还不悔悟,要玉匣飞刀裁决。事关是贵派家法与令师遗命,悉听尊便,不与我二人相干了。”
晓月禅师那信精子冬眠的奥妙,却不料群仙目睹严师婆死关护法,阴魔严人英认祖归宗,滴血认亲,印证了连山大师创举,对冬眠现像,深信不疑,更不敢侮谩天蒙老禅师法力,令晓月禅师更无地自容,愤懑之馀,向前师告地状,焚心沥血,洒向玉匣飞刀藏处。
岂知玉匣飞刀本是由灵峤宫操控,由长眉真人讨来,以遗命纠察弟子。二女仙淫心炽热,全由阴魔枕边摆布。虽然阴魔已承认童婴是他孽种,那只会爱鸟及屋,更同淫共勉,感同身受,克意保全,更与兀南公、轩辕老怪的共工体制势不两立,岂容晓月禅师得直,借妙一夫人丑闻,插手峨眉这藩镇。兼且灵峤宫属牝鸡司晨,也无需谘询赤仗仙童,即发动玉匣飞刀。
血影才起,忽听悠系鸣玉之声。那藏飞刀的玉匣本在中元殿顶一个壁凹以内,这时突自开裂,飞出一道光华,只有尺许长,却寒光闪闪,冷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