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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采芝在屋里跟世子说话呢。”
绮年的眉顿时皱了起来:“走,去听听。”她没有立刻把采芝的事告诉赵燕恒,一是拿不准珊瑚说的是不是真话,倘若她是当时慌张没有听到采芝说香药病重,岂不是冤枉了人;二是赵燕恒对采芝一直心存几分愧疚和怜悯,又有多年的主仆情分在,单凭采芝隐瞒香药病重的事也并不能给她定罪,搞得不好反而让赵燕恒为难。
“嗯,还是这个味道,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绮年附耳窗下,就听见赵燕恒的声音,“这一盘给世子妃留着。”
“世子只管用罢,奴婢再去给世子妃做就是。”采芝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味道还是先王妃身边的嬷嬷教给奴婢的方子,原想着这些年不做了,未必能做得出当年的味道,想不到——想当初一到了端午节,王妃送来的粽子您统统不肯吃,奴婢就去给您做这青团子。那时候手艺不行,做出来的团子大的大小的小,有时候连颜色也不均匀……”
赵燕恒也被她的回忆触动,深深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不是不肯吃,就是不敢吃,当真是过了一段草木皆兵的日子,也苦了你和怡云,跟着我……”
“奴婢不觉得苦。”采芝的声音又是笑又是哭,“奴婢一直都记得呢,嬷嬷来看您,给您带了一盒子杏仁酥,您舍不得都吃了,还给奴婢和怡云姐姐留了半盒……那是奴婢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如鹂在窗外听得吹胡子瞪眼,一个劲地看绮年,意思再明白没有了:这个狐狸精,在里头拿从前的事勾着世子呢!
绮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得不说,采芝这忆苦思甜很有杀伤力,而且还挑不出她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知道的人说她这是勾引,不知道的人只会说她是忠仆。略一沉吟,她放重脚步走到门口,如鹂急忙替她打起帘子,绮年一脚跨进去,笑道:“什么最好吃的东西?世子爷藏着什么好东西自己吃呢?”
赵燕恒坐在桌前,筷子上正挟了一个咬了一半的青团子,闻言便笑了:“回来得这么巧?想背着你偷吃点东西都不成了。”
绮年目光一扫,采芝坐在下头的锦墩上,与往常一样穿得十分素净,但窄窄的袖口稍稍挽起几分,露出两条藕臂,肌肤丰泽,上头戴着一串深红色玛瑙珠子,越发衬得肌肤白净。而且衣裳素色,就更显出这串艳色的珠子来。
“嗯,我可是闻着味道回来的。”绮年笑吟吟地走过去,低头从赵燕恒筷子上把那半个青团子咬了过去,“这是青团?不是应该清明端午时候吃的么?”
“是婢妾刚刚做的……”采芝连忙站起来,低着头小声道,“清明端午的时候,婢妾看小厨房正忙着,就没敢过来添乱,想着定也准备了,谁知……”
绮年笑起来,在赵燕恒身边坐下:“采芝这么贤惠,将来谁娶到谁就有福了。”
这句话让采芝的脸唰地白了,颤着声道:“世子妃别取笑婢妾,婢妾不过是个奴婢……”
绮年笑着摆摆手:“世子可没把你当奴婢看,当初世子最艰难的时候身边还不是你和怡云陪着过来的?怡云是那样儿了,你可不能也这么过一辈子。世子早就说要给你寻个厚道可靠的人,好生备份嫁妆把你嫁出去呢。”
采芝的脸完全没了血色,惶惑地看向赵燕恒。赵燕恒轻咳了一声,放下筷子正色道:“世子妃这话是正理,回头我挑几个人,你自己也见一见——”
“奴婢,奴婢不——”采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奴婢不配!当初都被人退了亲事,如今奴婢年纪也老大了,哪里还会有人要呢?即使有人碍着世子的情面娶了奴婢,又怎么会真心对奴婢好呢?与其如此,奴婢不如就在府里伺候世子和世子妃,这辈子倒也自在。”
绮年微微垂下了眼睛:自在?只怕你自在了,我就不自在了……
143、突如其来乱计划
采芝哭得哽咽难言;被如鸳送回去了。绮年按按太阳穴,吩咐如菱:“注意着点夏轩,若是有什么不适赶紧请大夫,别像香药一样拖延了。”
赵燕恒一直都没说话,等屋里丫鬟都出去了,才缓缓道:“为何这时候提采芝的事?”
“这事不是早就提过了么?”绮年面露诧异之色;“不是世子爷忘记了,没替采芝挑人吧?我倒是在庄子上叫立春挑中了两个;改天带来让世子爷看看?”
赵燕恒微微皱眉:“这事不急。”
“采芝已经二十岁了。”绮年叹口气;“我的世子爷;女人家二十岁青春所剩无几了;您还不急?等她年纪再大一大,再嫁人只有做填房的份了。若是前头无子女的还好说;若是前头有子女,让她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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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燕恒默然片刻,道:“你跟白露也是这般说的?”
“没错。”绮年坦然承认,“白露今年十八,长得又漂亮,这时候说要嫁人,外头庄子上铺子上有前程的年轻掌柜或者大伙计随她挑。可要是耽搁上三年五年,到时候就是人家挑她了。横竖你是不会收她的,何必让她抱着个空想消磨青春?或许叫外人看了,觉得我这吃相难看,活生生一个妒妇,恨不得立刻就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可我若当真要算计她们,不必别的,拖上三年五年等她们年长了,那时候随便往外一打发又会怎么样?”
赵燕恒低头片刻,轻声道:“白露也就罢了,采芝她是——终归是我对不住她,就让她住在夏轩也无妨的……”
“让她住在夏轩,然后不时来跟世子回忆从前么?”绮年淡淡冷笑,“倘若她觉得靠这点回忆能过一辈子,我也不在意。不过我跟世子说句实话罢,一来,世子身边这些人,看在跟了你许多年的份上,我都盼望她们能过得好,就连怡云,我都盼着她别一心沉在从前的事情里,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若能像小满跟立春那样,那就再好不过了。二来,有些事我虽然怀疑,但还没有查到实证所以不想说,更怕真查出点什么来让世子失望。因为有这两条,所以我想着,既然住在府里也是让她们守活寡,那还不如早点说明白了,让她们自己往外头寻,胜似将来年纪大了孤身一人的时候后悔。”
赵燕恒皱皱眉:“你怀疑什么?怀疑采芝?”
“也罢。”绮年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遮着藏着,恐怕世子还要疑心我呢,不如说出来罢。”遂从御赐酒器案里那件水红比甲讲起,直到香药之死中那句性命攸关的话,再到林秀书那床被划坏的帐子,一一讲明,连自己的疑心也逐条列出。
赵燕恒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终于有几分艰难地道:“这,这些也只都是疑惑——”
绮年点点头:“正因皆无实证,我才没有说出来。但世子也别忘了,你是亲口答应过我不立侧妃不纳侍妾的,既然有这样的话,采芝也好,白露也好,再把心系在世子身上就是无用的了,与其让她们日后后悔,何不如今就讲明了?”
赵燕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只是莫强迫她们才好。”
“这点世子爷大可放心。”绮年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赵燕恒要把采芝留下,“自然是她们自己想通了再说,否则强配出去岂不是害了男方?”
赵燕恒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都说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这哪里是福,分明都是烦恼。”
绮年笑了:“那些说享齐人之福的男人,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看不见后院的苦恼争斗,自然只说是福。世子爷是真心真意待人好的,所以才会烦恼。”
赵燕恒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还叫世子爷!”绮年这么叫,或者是要开玩笑,或者是心里不快,如今这应该是心里不快。
绮年冲他皱皱鼻子:“今儿父王相女婿,相得如何?”这几日赵燕和都在昀郡王面前说起张殊治军之事,昀郡王也是幼习骑射的,只是为了韬光养晦,一辈子也不出头,因此无所建树。但毕竟是男人,听了这些不免心有所动,今日带着赵燕恒去看张殊治军了。这样的好机会岂能放过?自然少不了让张执表现一番的。说起来张执平日里也是跟着自己兄长,倒也不显突兀。
说起这件事,赵燕恒不由得也微露出一丝笑意:“不错。张执年纪虽小,骑射却颇有法度。何况是边关磨练出来的,与京里世家子弟大有不同。父王口虽不言,但我瞧着,颇为嘉赏。”
绮年也不由得笑了。秦王妃有一点实在是想错了,虽说庶女的婚事有嫡母做主,但这年头的婚姻主要是结两姓之好,张家门第过得去,秦王妃就没有阻止这门亲事的理由。而且说到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这父还摆在母前头呢,真要是昀郡王看得好了,一张口定下来,秦王妃就再没有拒绝的余地。从前赵燕恒的亲事久久不成,一来是秦王妃弄鬼,二来是赵燕恒自己不愿,秦王妃若真以为自己就真能在王府里一手遮天,那真是大错而特错了。
“这么说,这事多半能成了?”
“如今郑家跟张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过些日子外头流言消了,这事就可以操持起来了。”说起来如今外头大家都在念叨黄河决堤和皇长子亲自巡查的事,郑家那点子荒唐事已然没几个人说起了,也不过是后宅的妇人们不通前朝之事,才把那点子阴私翻来覆去地念叨。估摸着再过几日,若皇长子能查出决堤的端倪来,那时候任是谁也没工夫关心这些了。
“那就好极了。”绮年欢喜之余,不由得也要轻叹一声,“还多亏了二弟。”若是换了别人在昀郡王面前说起张殊,少不得要引他疑心。
“二弟是个明白人。”赵燕恒忍不住摇摇头,“好在没有学到魏侧妃那些作派,也好在秦采还是个不错的。”
“魏侧妃——”绮年也觉得有些无奈,“如今我管着家,听说二弟妹没少听魏侧妃埋怨。也亏得二弟妹心宽,能敷衍得过去。魏侧妃当初——也是这样子?”那昀郡王是怎么看上她的?
赵燕恒失笑:“当初并非如此。我听嬷嬷们说过,魏侧妃是伺候祖母的,跟着祖母学书画,是最有灵气的一个。如今——想是有了儿女之后,就生了贪得之心,自然也就没了从前的雅逸。罢了,不说她了,横竖二弟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也少不了她的荣光便是了。你今日去皇长子府上如何?”
绮年抿嘴一笑:“倒是顺利,皇长子妃还替我解决了个问题。”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不管洛红是个什么底细,总归不在咱们身边就无妨。过几日二舅母就将表姐接回家去,且看那些人会怎样吧。”
绮年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想到事情后来会朝着她未曾料到的方向去走。
两日之后,吴惠侧妃被接回娘家养病,京城里不免就有人传皇长子妻妾不合。更有甚者,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皇长子连自己后宅都不能宁静,怎堪被立为太子呢?
这话说得颇有意思。倘以后宅而论,三皇子至今尚未娶妻,未婚妻子还在娘家养病呢。真论后宅和睦的,那只有二皇子了。
绮年再次登皇长子府的大门,送了一盒养胎药,坐着陪金国秀说了几句话。天气热,孕妇又不敢用冰,金国秀纵然是再沉稳的人,也不免有些烦躁无聊,倒盼着绮年来陪她说说话儿。
“洛红在正妃这里还安分?”
随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