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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下山难的道理——又想到他们肯定比自己有经验,还用得着自己来提醒吗,那会笑掉他们的牙齿。在她又饥又渴又累,甚至感到只要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的时候,这才感到,当时卢德铭让她们这些掉队的女生离队的一片苦心了。而自己临走时,还愤怒地大声喊:“卢德铭,我恨你!”
不过,卢德铭,我还是有些恨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跟随队伍一起走,我不能走,你就不能背我吗。你不是身材高大,有使不完的劲吗?你不能背我,我可以和你骑一匹马啊!她一边往山下移动,一边脑海中就浮现和卢德铭同骑一匹马的情景来……她来到一片开阔地了,面前出现一片平坦的绿色草地。杨小雪不禁喜出望外,哦,她终于下山来啦,卢德铭,我没有骑马,不是也爬过了九宫山啊!她身子不禁往前一扑,眼看就扑在那片绿色的草地上,草地上开放着一朵朵的花,有着金色的花芯……草地在晃,那些花儿也在晃。杨小雪一直往下扑,越过身下的草地和鲜花,身子忽然虚起来,一个劲地往下飘飞……她惊呼起来,原来刚才的草地和鲜花也许就是幻觉,或许是在梦中。
杨小雪摔下了陡峭的悬崖……
一只老鹰正在高空盘旋,忽然发现了深深的悬崖下有一片鲜红,它往悬崖下俯冲而去……
一群鸟被惊飞,四散而逃。
六、
离江西修水县城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树着一面国民革命军军旗。军旗下方有一溜长桌子,两边的木牌上写着:“新兵招募处”。
有一群衣着破烂的农民,有青年也有中年,排着队,正一个一个接受负责招兵的军官的询问。
那个军官是一个排长,他问排在最前面的那个青年农民:“你想当兵?”
那农民点点头:“我特来应招!”
那军官问:“你为什么要当兵,能吃苦吗?”
那农民说:“家里没饭吃,还受恶霸的欺负,当兵能吃饱饭。我不仅能吃苦,还能开枪!我当了兵,要报仇雪恨,亲手打死那恶霸!”
说得那个黑胡子军官呵呵笑了,他拍了一拍那青年农民的肩膀,说:“好,说得实在。批准你入伍。到那头去报上你的名字。”
那青年农民立即向另一处跑去。
街上有许多围观的人,有的挑着菜筐,有的提着鸡婆、鸭蛋,全是来赶集的乡下人,也有闲得无事可做的镇上人,在这里瞧热闹。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单瘦的青年农民,背着一只小包袱,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他在那里东张西望,不时地和当地人搭腔。他几次想去招兵站,又退回来,好像想当兵又不想当兵的样子。后来,他终于打听明白,这来招兵的部队,是国民党中央警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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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乳燕飞越云天(8)
青年农民眼前一亮,中央警卫团?那怎么可能,怕莫是军阀假借警卫团的名义吧?青年农民鼓起了勇气,排在了应征的队伍中。
一个一个农民通过了询问,有的去登记,走进了队伍,有些年纪过大,身体病弱的人,自然被问住,没有招上,还站在那里想求情的样子。
轮着那名单瘦的小个子农民了。军官有些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单瘦的后生,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能当兵的样子,他大概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中学生吧。
军官问:“你为什么来当兵?能吃苦?”
那后生却没正面回答,反而相问:“我是来当兵的,但我得了解清楚,请问这是哪个部队在招兵?”
那军官笑着说:“这不在那边写着,国民革命军中央警卫团啊!”
“可是,我们老师曾经告诉我,国民政府警卫团在武汉呀,怎么到了江西来招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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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说道:“全江西的人都知道,我们警卫团就驻扎在修水县城。你问这个是啥子意思,你到底是来当兵,还是来询问我,不想当兵决不勉强,让后面的人来吧!”
那后生一听,立即笑逐颜开,“我当兵,我当兵,我就是想当中央警卫团的兵嘛!”
那排长再一次打量这个后生,说:“看模样,你没有做过多少体力劳动,又不像是本地人,你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中学生?”
后生说;“长官真是有眼力,我是湖北汉口人哦,在中学读书读不下去了,来江西投奔一家亲戚,没想到亲戚早搬迁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盘缠用尽,不来当兵咋办啊,您就收下我吧,我能打仗也能吃苦,我真的会开枪呢。不信长官试试,我在学校搞过军事训练的……”后生因为高兴和激动,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那招兵的排长笑着点点头:“也好,部队正需要有文化的‘鸡西分子’,行,去登记吧!”
在登记处,后生好像犹豫了一瞬,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杨晓雨。”
这个后生就是大难不死,千里追寻部队的杨小雪。
她将小字取了谐音,又将雪字的下面去掉,杨小雪便摇身一变变成了杨晓雨。感到这名字也不错,不免有些得意的样子。最使她得意的是,她转辗几千里,终于找到了中央警卫团。尤其是,她即将见到卢德铭了,她将以一个男兵的样子去见他,看他能不能认出自己来。找到了部队,能见到卢德铭,哪怕受尽人间最大的苦难,也是值得的呀!
杨小雪被摔下悬崖的时候,幸亏被悬崖上的树枝挂住,当时只是晕了过去,一只胳膊受了伤。被当地一名砍柴的老汉救起,经过几天调养,带着伤痛便接着寻找部队。是她听说有一支部队翻过了九宫山以后,并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停留了一天,便转头往江西方向出发了。于是她便一路寻找而来,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心中暗自庆幸。
心想,卢团长,卢德铭,我要和你捉迷藏。我小时候最喜欢捉迷藏。和同学们玩起捉迷藏来,谁也玩不过我。这一回,我要让你吃一惊!
可是,当她随招兵站回到部队驻地,在开晚餐时,她有意问一个老兵:“我们都来了老半天,怎么没有看见团长,团长不是叫卢德铭吗?”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现在的团长可不姓卢,他姓余,叫余洒度。”
杨小雪心中猛地一沉,全身的血液忽地往上蹿,脑门上立即沁出豆大的汗珠来,说:“那卢德铭怎么没有当团长了,难道他出事了吗?我没当兵时就听说过,中央警卫团团长叫卢德铭呀!”
老半天,那个老兵才说:“出事倒没听到出啥事,只是卢团长在昨天就忽然不见了踪影,还有参谋长等人也不知去向!”
杨小雪问道:“大哥,您知道他们到哪去了吗?他们还会归队吗?您没听到他们为什么离开队伍,什么时候再回来吗?”
那老兵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说:“你打听那么多干啥子,我们当兵吃粮,谁当团长都是吃粮打仗。这是军事机密,团长他们到哪里了,我们当兵的哪能知晓。你要是问多了,会怀疑你是奸细呢。你还是吃饱肚子要紧,说不定随时都要开拔,行起军来可不是好玩的。”
第五章 乳燕飞越云天(9)
杨小雪的心里凉了半截,满脑子的幻想呀憧憬呀一时被击得粉碎。就在吃饭的时候,她差一点哭出了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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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张家坊脱险(1)
毛泽东离别板仓,直奔株洲。只停留了一个晚上,便急匆匆往安源进发。
这是他第五次来到安源。
秋季本来是晴朗天气多,但在途中,老天忽然来了一场狂风大雨。为了赶路,他没有时间歇下来。看来风雨一下子不可能停歇,干脆收拢那把被狂风撕得破裂的油纸伞,疾行在风雨之中……
肩负发动和组织秋收暴动使命的毛泽东,自然很看重安源的力量。并决定到这里来组织暴动的军队并成立前敌委员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时聚集在安源一带的武装,有安源路矿工人纠察队、矿警队以及安福、莲花、永新、萍乡、醴陵、衡山等地在大革命失败逃至此地的农军。还有一支重要力量,那就是来自浏阳的农军,他们曾经参加“十万农军攻长沙”的计划失败,也撤退到了离安源不远的铜鼓。
故地重逢,一幕幕往事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一个个构想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安源煤矿属江西省的萍乡县,离湖南很近,矿上的工人多半是湖南人,所以和湖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工作上也长期归中共湖南省委领导。安源煤矿是已有30多年历史的新式大型企业,全矿工人一万二千多人,还有附属煤矿五千余名株萍铁路的工人,每天出煤两千多吨。自从1898年清政府开采以来,官僚买办和德、日资本家在这块“黑金”宝地上极尽搜刮盘剥之能事,写下一部工人的辛酸血泪史。1908年以后,安源煤矿与汉阳铁厂、大冶煤矿合组为“汉冶萍公司”,公司的大权被日本把持,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安源工人受到更加惨重的压迫和剥削。帝国主义、官僚资本和封建势力,一齐将黑手伸向这块宝地,使工人们过着“血汗被榨尽”的悲惨生活。
按照安源煤矿俱乐部夜校给安源矿工们画出的一张图示,出产一吨煤,当时国际市场上的价格相当于16块大洋。日商将其运走,只付3元,一下子就剥削去了五分之四。管理矿山的官僚买办再抽第二道,只付给第一线生产管理者2角7分钱,还有封建把头从中再捞一把。最后,工人出一吨煤,落到他们手中的只有10个铜板!惨绝人寰的压迫和剥削,自然激起了坚决的反抗。中国共产党的早期工人运动,理所当然地选择在安源。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安源,是1921年11月中旬。当时在株洲萍乡的铁道线上,四野空旷,偶尔有几列载着煤的货车呼啸而过。在那望不到尽头的铁路上,他疾步赶路,那时的自己也是行装简朴,也是穿长衫,腋下夹着一把油纸伞,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对于他来说,当时安源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有一个与他“沾亲带故”的毛紫云以外,他谁也不认识。于是,他住进了安源八井方44号,本家老乡毛紫云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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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湖南一师附属小学主事的身份作掩护,避免了不少麻烦。毛紫云对他特别客气,一口一个润之先生,加上先生待人和气,全没有架子,不久便受到人们的尊重。
毛泽东很快便认识了工人张竹林,并在他的陪同下,深入到矿井去参观。毛泽东换了一身青布衣裤,与张竹林各提一盏马灯,猫着腰爬进了矿洞口。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一片黑暗。毛泽东第一次体验到煤矿工人的生活。通道越来越潮湿,越来越狭窄,张竹林说:“润之先生,就看到这里吧,再往前走,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毛泽东瞧了瞧从身旁背着煤艰难地爬行的工人,说:“工友们天天在这里做工都不怕,我看看还有什么好怕的!”
毛泽东来到工人最集中,环境最恶劣,危险最大的采煤掌子面,透过闪烁的煤灯,奴隶般的“煤黑子”们一个个赤身裸体、瘦骨嶙峋,身上沾满了煤灰,汗水像一条条小溪,从头上直往下流淌,有的弯腰曲背紧贴在煤壁,有的匍匐在煤块与石头中间……
面对此情此景,毛泽东的眼睛湿了。
后来,按照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