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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擦了擦泪:“为我着想?我自从陪姐姐到了你家,就一直把你装在心里。”说着,她捋下手中的手镯:“这只手镯,是你第一次去扬州时,给我买的,上次为了和二娘子的事,我还了你,这次临来时,你又给了我。你可知道,我每个夜晚都把它放在心口入睡的啊!是的,你待人好的时候,真让人对你难割难舍。可当和你的生意冲突时,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你的生意。在这种情况下,你会一下子变得无情无义。”
沈万三看着晓云,低下了头:“在我这儿,你只是个小妾,可跟苏里哈到了海外,你可是个堂而皇之的夫人。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呀!”
晓云眉毛竖了起来:“为了我好?哼,老爷为了什么,老爷自己知道。老话说,罗裙十二褶,小妾也是妻。我在老爷身边,是什么名分我不在乎,只是我宁可在老爷身边当使女、当丫环,也不愿离乡背井地去国外当夫人。”说着她走到沈万三身边,跪了下来:“老爷,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我愿一辈子跟着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沈万三看着晓云,他也愿如晓云这么说的让她一辈子在身边。可一想到那南洋贸易,他又禁不住摇头叹息起来:“唉,好不容易遇着和别人合伙做南洋大生意的千载良机,如此就这么失去,却不叫人可惜!”
晓云一愣。她终于了解自己在沈万三心中的地位了。实在地说,该说的都说了,也没什么好再说了,只是她的泪却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见晓云落泪,沈万三苦笑笑:“你这是何苦,要是不愿,我去和他们说,不去就是了,还哭什么呢!”
“不!”晓云擦了擦泪,缓缓站起,“我跟了他去,对老爷就这么有用?”
沈万三看着晓云,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不知就里地点了点头。
晓云的心终于死了。她转过身,看着船外:“老爷,为了你,不,是为了你的生意,我,我愿随那个苏里哈去南洋,外死外葬!”说着她眼中的泪又流了下来。
沈万三看着晓云哭泣的面影,内心的感情极其复杂。晓云回过头,问沈万三:“老爷,我想问你一句话,可以吗?”
“什么话?”
“老爷,你可曾真心地喜欢过我?”
沈万三看着晓云,点了点头。
晓云看着沈万三:“我说的是真心喜欢!”
沈万三动情地抓住晓云的手,放在唇边,动情地吻着。可晓云凄然地一笑,接着抽回自己的手,顺手将手中的金镯放在了桌上。很快,她又控制不住地双手捂住脸走出舱去。沈万三茫然地看着晓云离去的背影,拿起那只金镯,也匆匆走到舱外。
晓云正站在舱外的船头上,她看沈万三走了过来,抹去脸上的泪,平静地说着:“沈老爷,我什么时候到那个苏里哈那里去?是今天晚上吗?是我自己去,还是你让人抬了我去?”
沈万三一把抓住晓云的手:“不,不,我受不了!”
晓云平静地:“不,老爷心里会受得了的。”
沈万三抬起头:“为,为什么?”
晓云转过脸,看着远处:“因为老爷心里装的是生意,是钱!”
沈万三看着晓云的背影:“不,不,那生意我宁可不做了,没有了你,我要那钱还有什么用?再说你离开家那么远,我和你再见不着了呀!”
晓云依然背着脸:“谢谢沈老爷还想着我,只是,我不可以再留下来了!”
“为什么?”
“如果因为我而黄了那笔大生意,我怎么还能面对老爷?再说,要是那样的话,老爷今后看见我,也会恨我的!”
沈万三拉着晓云的手,渐渐松开,他脸上,禁不住地潸然泪下。晓云在一旁,双手猛地捂住脸,失声痛哭。
沈万三航行南海的日期已定。船开的前一天,沈万三送晓云到了苏里哈的住处。屋内,沈万三和心如死灰的晓云坐着。沈万三看着苏里哈给晓云一会儿拿这个吃的,一会儿拿那个喝的,心里忿忿地骂了句:“他妈的!”接着说:“我明天就要出海,晓云我这就托付给你了。她可是离乡背井的,你要多担待点。”
“沈兄,你放心,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妻子了,我能不待她好吗?”
“你什么时候回南洋?”沈万三极关心这个。
“也快了。”苏里哈说。
自谓是交付了定金的沈万三,看着这个他既恨又要利用的南洋人,压住自己的情感:“我这批盐脱手后,就开始筹备出海的事,到了南洋,我再来找你,你可别毁约。要不,我万里迢迢地来到,那可真就是有国难投、有家难归了!”
“哈哈……”苏里哈一阵大笑,“我们南洋人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再说,晓云也在我身边,这些她也将会和我一起采办。”
沈万三什么也不再说,站起来打了声招呼:“晓云,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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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抬起失神的双眼:“官人,回去后,代我向大娘子、二娘子还有少爷们带一句话,祝他们一切都好!我这次陪你出来,如果他们都恨我,那让他们别再恨我了吧!我将是离家万里的人了!”说着,她双手捂住脸,轻声抽泣起来。
沈万三听着她那“我将是离家万里的人了”,直想哭。可他忍住了,狠狠心转身离去。晓云见沈万三走了出去,情急地站起,接着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里哈看着伏在桌上哭泣的晓云,不知所措:“姑娘,你别哭了吧!”可晓云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苏里哈无奈地耸了耸肩:“晓云,要是你实在不愿意跟我,那,那我再送你回沈老爷那儿去!”
“不!”晓云止住哭,扬起了脸:“我跟了你,今后就是你的人了。只是,你和沈老爷的生意,你一定要切守诺言!否则,我会以一死来了结这一切的。”
苏里哈张大了口看着晓云:“你是……”他想说,你是为了沈万三才嫁给我的?但终于忍住了。
4沈万三出航南海,晓云随苏里哈远走南洋。成了商人妇的陆丽娘祭祀父亲时,见关帷扫墓,产生了一丝“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的念头
江边,悄悄举行了出海的祭祀仪式。
在几声锣鼓声中,海上龙指挥着船上的人将八头羊、八头猪、八桶酒投入江中。十几艘船组成的船队出海了,其中,有沈万三的十多只装盐的船,还有护送的海上龙、坐地虎他们盐帮弟兄全副武装的坚船。大姑听说两广海面新出现反元帮会,人员情况不详,有心去结识他们,也和船队同行。
出了长江口,船就在海上航行了。
第一次出海的沈万三,虽说心中忐忑,但听海上龙他们说,他们这样出海已好多次了,又见他们弟兄的刀枪剑戟快速坚船,甚至配有发射火药的火炮,心中坦然了许多。
元灭南宋以后,相当一股反元的力量转到了海上。骑着马的蒙古军队,虽说扬鞭饮马于海边,可却对这大海无可奈何。于是转而施行严厉的海禁政策。可那些反元的帮会、团体,在海上或是据岛而守,或是亦商亦盗。
沈万三他们的船队,在海上每每遇到船桅上挂着“宋”字旗帜的船队,有的已沦为海盗团伙的船只了。可这些船只每听说“江南大姑”和“浏河海上龙”的名头都极尊敬地拱手让道。只有这时,沈万三才对大姑他们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从而也更庆幸自己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这天,在浙南海面,温州龙帮的船听说大姑从这过,还派人送来了粮食和土产。过了温州,航行在福建海面,尽管大姑说,这儿已不是他们所能节制的海面了,可遇到的船,有的还依然让道而不相扰,当然也有的是见了船队上的坚兵利甲而退去。
刚到海上的日子,沈万三还有些新鲜的感觉,可过了些日子,每天放眼望去,都是水天茫茫的情景,心里就有些厌烦起来。晓云不在身边,更使他愈加想念。他问过大姑苏里哈什么时候回南洋,当听说苏里哈他们大概也已启航了,他不由得叹了口长气。船舱外,波光粼粼的海水中似乎出现了晓云的面容。哦,晓云,一朵飘浮过去的云。想着他心中不禁伤感起来,一下子凑出了几句诗:
浮云一别后,
何处更相逢?
故园明夜里,
长念未归人。
大姑看着发愣的沈万三:“沈家大兄弟,你在想什么?”见沈万三不答,大姑一笑:“又是想起那个可人晓云了?”
沈万三看着大姑,勉强地一笑:“这几天,她不在我身边,还真不习惯!”
“你们这些商人,一是离不开做生意赚钱,二是离不开女人!”大姑看着他,一副半真半假、半嗔半怪的口气。
沈万三心中凄凉起来:“唉,晓云她,她并不愿离乡背井地去那南洋啊!”
大姑惊诧起来:“苏里哈说,她可是说愿意的啊!”
“不,她那是为了我!”沈万三说起了经过。
大姑时而惊讶,时而感慨:“唉,一个可怜的姑娘,到了这时,还这么有情有义!”
“这几天在海上,我一直想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唉,有时想想,我为了生意,让一个姑娘家可怜的情意就这么被抛至千里海外,也真有点对不住人。”这些日子,被道德、情感、肉欲多重折磨着的沈万三,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做法了。
“要真是晓云并不愿意,那,这事儿真做差了,这,我也有份。”当初为苏里哈做大媒的大姑说。
沈万三忿忿不平起来:“那个苏里哈,怎么就这么非要别人的老婆?他们外国,难道真的不忌讳这些?说真的,他这么盯着要,我不放手,是怕那个联手做海外大生意的事儿黄了。”
大姑看着沈万三:“晓云也委实讨人喜爱!你们这些男人哪!唉,不过从做生意这方面看,我倒非常敬佩你善于抓住时机,以及不惜一切的魄力。”
“大姑,你别说了,唉,晓云不在我身边了,我真不知怎么打发今后的日子。”沈万三痛苦地说。
大姑看着他,正色道:“我说大兄弟,你家中不是还有两个妻子么?我说啊,你该把心收在她们身上了呢。”说着,她看着沈万三:“特别是你从扬州救出来的那个陆小姐,别忘了是她们家的万贯家财,才壮了你的胆啊!”
沈万三点点头,接着叹了一口气:“唉,日后回到家里,还不知怎么向她们说呢!”
正在这时,海上龙走进舱来:“大姑,这儿已到了广东地界。”
大姑站起和沈万三一起来到了船甲板上,看着远处茫茫的海面。
一位老艄公指着远处:“那里就是南宋时陆秀夫丞相背着小皇帝跳海之处。”看着那无甚特色的海面,船上的人都有些怆然起来。这水下淹着历史的一页,从那以后,中国就是这大元的天下了。
就在沈万三在海上漂游时,苏里哈、晓云也上了船,向南洋而去。
临开船的那天,晓云依恋地看了看身后的田地、林木、乡村,一时间感到无限眷恋。她低头上了船未久,船就启航开动了,霎时,晓云情感一阵汹涌,一别家园,不知何日再见?她身子软了下来,对着家乡故土跪拜着磕了三个头,接着久久地将头靠在船板上抽泣着。
苏里哈在一旁看着,他理解她的感情。
当苏里哈将晓云扶起时,晓云抬起脸,哭着说:“我一人离乡背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