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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鳗苗呢?”
“被我私吞了。”丁文说着咧嘴笑起,“这花鳗蛇形,你不怕?”
桑木兰抿笑而答,“我不是怕,只是恶心那杀蛇的情景。”更何况,在冬天里蛇虫匿迹,想寻到它们都难,还怕什么呢?
古人说君子远庖厨,似为桑木兰的话做了注解。但,自己不是君子、蓝子也不是,所以无所谓了,做口食之物、尝口食之味同样是一种乐趣。
桑木兰望着快露出底部的鳗池说,“文,咱家种养的东西这么多,妈说‘就不要太辛苦啦’。紫菜…就不要再种殖了。”
是种坛紫菜,丁文莞尔一笑,也没刻意去纠正。
紫菜苗培育,在学院实习的时候,有幸见过。大抵现在挂网帘所采用的苗,均是叶状的品种,喜在海潮间生长、成长,便寻常所见的紫菜。
在南方见过菜苗的培育,简陋的搭棚大多采光良好,其间分布着两级育养池。而菜苗从无到有,是孢形成的过程,从二、三月开始九月后采苗,概因如今暖冬的缘故。却把采苗、育种往后延迟。但丝苗采集自一个串挂成葡萄似附着地文贝壳。
坛紫菜自然不同。
桑木兰见丁文不出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从儿时的玩伴到现在亲密到无间的未婚夫,却发觉反而越来越不了解似的。不过,桑木兰并不担忧,因此对丁文的决定总在默默地支持。
见近在咫尺的桑木兰释然微笑,丁文便说:“种殖紫菜也没啥苦的。就象菜园子里地青菜一样,只不过菜地换成了大海而已。却比那青菜好管理。不用浇水、施肥,只要定期去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剪裁啦…”
这样的活,让丁文说得轻松无比,逗得桑木兰咯咯地欢颜而笑。
“就你说个轻松。”
说来还是紫菜好种养,只怕台风和高温,还有那莫名其妙地红潮。乡下人都说这菜“贱”啊,其实是说明其生命力顽强。
当然。说苦的话,在大冬天里赶海,冷得脚丫趾都麻木,着实不是个爽心事。
“蓝子,这次你爹好像安静许多。”丁文只是随口说说,却惹来桑木兰轻揪和娇瞋。
“有你这么说咱爹的么?”桑木兰鼓着腮不说话了。
在丁文心目中,桑三儿除了是桑木兰他爹外,其他似乎没有太多优点。不过再怎么不是。也是蓝子他爹。丁文用手忖轻碰了桑木兰,“咱们之间说话,这不是不设防了么?”
“我爹只有一个条件。”桑木兰的声音低得如蚊蚋般。
条件?这倒奇怪了。丁文左瞧瞧右瞧瞧那低着头的桑木兰,这个条件想必是苛刻,连蓝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个桑三儿……
“我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要生下孩子。拿一个到我家开门户,什么都可以谈。’”桑木兰说着,暗瞟了丁文一眼。
小孩……这还没结婚呢,虽然……但是……丁文只觉头顶上的阳光晃眼,真的不知道说啥好。
“可咱妈答应了!”桑木兰说出丁母也赞同这个主意。
天大地事儿?丁文感觉自己的头和天一样大,却瞧伴在身边的桑木兰,讶然失笑说:“蓝子,你准备一窝一窝地生呀?”
一窝一窝,那不是母猪?桑木兰这次可掐了些劲。
不疼却痒,丁文只得放声大笑。
“小丁。你们小俩口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粘什么热乎劲啦。”包品之远远地兜过来,喊道。
俩人停了嬉闹。丁文细听到那挖掘机声没了,许是包工趁着工闲回来,站起身后拉起了桑木兰,笑呵呵地说:“啊,原来是包大人驾到,我们在讨论生存与发展的大事。”
包品之到了鳗池边,趁着池水干透,沿着池边也稍稍巡看一圈后。说道:“咱们费了那么多功夫夯基,不能白做无功嘛。不过,这干池尽量不要过夜,免得龟裂了。”
“是啊,看你做的活不赖啊,池底、池墙连个细缝都没。”
“小丁,你那池底的几个凹槽有什么用处啊?”
每当有人问起这事的时候,丁文总笑而不答。这样的凹槽是用来堆放青石地,当然不能说出来。这位堆石的方位不是糊乱预留的,而根据开动水泵形成环流经过的主要之处。
丁文只含糊地说这是为以后添加设备预备位置的。
包品之对这答案并不以意,只问这工程需要做各类决算报告么?
丁文听了一愣。鱼塘都是自己和蓝子在唱二人转,一收一付没讲究什么会计规则,但花鳗培育养殖试验基地若是这样做似乎不妥,看来这事得和几人好好商量,就蓝子一人管钱记帐又管物,这不成的,不能一笔糊涂帐了。
要地。丁文连口定下,桑木兰也点了点头。
“包工,要不您先搬进这办公楼,需要个啥的,我叫小玉去采办。”桑木兰本意想叫包品之挪窝到新楼里,毕竟校舍透风太厉害,包工年纪大了怕受不住那湿冷。
包品之却说睡前闷几口温热的青红酒,烘得身子暖暖的,比啥空调都好。
这倒是,青红酒可袪湿冷,听说还能治风湿。瞧包工那样子,估计闷上瘾了,想必还在叨念大舅的女儿红。丁文和桑木兰相视而笑。
“小丁,听说你手里有好酒。”包品之搓着双手,似不好意思开口。
瞧那可爱的样子,桑木兰终于忍不住失声笑出。
看来又是老章头漏的底,不过有关吃喝之事,倒无关大雅,说了就说了。丁文只能答应,毕竟这段日子也幸亏了包品之,有功则赏吧。
其实自知那青石有效用后,在各酒坛中投入几块青石,似乎酒发酵得更充分,香醇逼人啦。
包品之喜孜孜地离开。
“在你的面前,每个人总掩藏不了自己的馋相。”桑木兰嗔道。
藏?有口福之人为什么要掩藏呢。食色,性也。丁文搂住桑木兰的肩,巡看六个一二级池都在放水。眼看池水全都放干后,已是近午,剩下池底地一层泥垢只待下午冲洗。
俩人相携归来,在会客室见到三奶奶正与父母拉着家常,桑良地媳妇正抱着不安份的孩子坐陪着。
依依呀呀地小屁孩见到丁文来了,蓦然安静了,但小鼻下那两条“水龙”仍在吸呼吸呼,还有那双乌黑的眼珠子盯溜溜地瞧着,却是怯生了。
“三奶奶你们来啰。”
三奶奶揉了揉眼,才瞧清是丁文和桑木兰俩人,卯着嘴唇笑说人老眼花喽。
“听说要搬迁,老人家安不下心,便过来问问。”桑良的媳妇利索地解释说,“刚才听了姑姐的分说,这才放了心。”
“要说动迁,八字还没一撇,到时镇政府会派人来协调的,怎个说也得到年后的事。”丁文向小屁孩挤挤眼,却把他吓得往他**胳膊里钻。
丁母也帮着说大伙儿安生做事,别因为空穴来风担搁了事。又叫了桑木兰去拿二十个海鸭子下的蛋,算做三奶奶和小屁孩俗礼。
“我就天天催着小良紧跟在他大哥后面,准错不了,不过这种紫菜有盼头么?”桑良的媳妇比起她嘻哈丈夫精明,问起话倒有一套,让人听起来大大方方的。
丁文粗略地算了一笔帐。亩产按八百公斤湿菜,按国家现行七公斤湿菜加工成一公斤的干菜标准,每亩的产值在四五千元。
“那比种地好。”桑良的媳妇笑了,再说农闲的季节也有了收入,也比起碰运气的摸海要好。
在大伙儿人心蛊乱之时,对于桑良几人能稳下心来,丁文本意也想大力支持的,便多说些话给桑良的媳妇听,只希望她的枕头风吹得紧,“第一年种上的紫菜都会长得好,因为那片海域的肥水还没被分走,等大伙儿都种上了,产量相对就低了些。所以做的事情要走在前头,别落在他人后面。”
三奶奶听到也连声叫好,见了桑木兰提着两袋海鸭蛋来,推辞一番后收下,就拄拐杖带着桑良的妻儿走了。
将三奶奶她们送到操场大门口,丁母转回会客室,感慨桑家坞现在是人心浮动,说有人已经打算迁出岛后在县城买房。
“城外的人想进城,城里的人想出城。”咱管他做甚?不过丁母接下来的话,却是息息相关。
乡亲们明里暗里都说养鳗场那十多亩地的租金太便宜了,最主要的是租期太长。这事……的确有点挠首,看来需要找个时间挨家挨户地去谈谈。虽说白纸黑字,但是一较真,谁知道又出什么妖蛾子的事。
现在找自己较真的人似乎还不少呢,不过,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九十四章六人百亩
乡亲这些想法,有点儿象春天的草丛杂芜纷生,又象秋天的芦荻被吹得飞絮满天,到了冬藏季节,只留下冰冷的梗枝。
人家是来扶贫,来赞助么?
不管多大的事儿,总不如吃饭大。
丁文镇定淡然的态度让父母暗地吃了一惊。
池塘关乎鱼场的生存,那十几亩的地关乎养鳗场的发展,似乎连养殖场……
到了厨房,聊的话题却是有关大舅桑春的。
丁母说这次你们的大舅发狠啦。
“干了十多年的支部书记,他今天正式接到镇党委的通知,撤消其桑家坞村支部委员、支部书记。你大舅当着镇党委王书记面骂,桑家坞以前是一坨屎,你们镇里领导一年到头下趟到村里屈指可数,但就算是一坨屎,也没向镇里要过一分扶贫津贴;现在好了,大便被点成金石,你们一个个象急心疯一样抢着要,只希望你们对得住良心就成。
不用说王书记脸色多难看。你大舅摔门而出,现在算无村官一身轻。”
原本分配到户的紫菜地,每户三亩,如今只有六人兴起种殖紫菜的念头。或许是痛定思痛,桑春索性将其他家闲置的菜地一并租来,与桑良、小正等六人凑在一块儿,联合种殖。
百亩的种殖,那投入可不小。按每亩一次性投入二千元算,也得近二十万。
估计为了这些钱。一向闷葫芦的大舅终于向母亲开口了。
“妈,那其他人地紫菜地能让租么?”丁文觉得这事有点儿玄,昨晚刚提及今天便有了结果,毕竟牵涉了三十户人家。
“说来小春这次使用手段有点儿痞。”丁母好笑地说,这话倒丁文和桑木兰惊讶。
一向急公好义、行事方方正正的大舅也会使用痞手段?
大舅妈就说了。你大舅一大清早起床,找上小良、小正他们到各户串门,询问种殖紫菜的事。只问种或者租。不种的就把海地出租。不种不租的就是占住茅坑不拉屎,纯等于浪费。用这些话去挤兑。
呃,这倒有点象“村霸”了,丁文忍不住放声大笑。
“小文,这次你要大力支持你大舅啊。”丁母自然指的是经济方面支持,丁文点点头后望向桑木兰。
“妈,养鳗场里还有二十八万钱没花出去呢。”桑木兰没有藏私地说。
看这直率劲,丁母眉开眼笑了。拉着桑木兰直夸好媳妇。
多肉麻呢,这娘俩……丁文佯装视而不见,美美地饱食一餐。
泡泡和娇娇女终于探进厨房,感觉厨房的气氛有点不对呀。
“文子,我们想今晚回省城。”罗元伊落座,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啥,只要你今晚踩得动油门…不过,还得等后天上午出岛吧。”丁文不得不佩服泡泡。若在平常必呼:泡泡同志,您不去参加奥运会地铁人三项赛,是个诺大的损失。
说罢推碗离桌,丁文径直出了厨房。
游彩霞暗中吐了下舌头,接过桑木兰装来地饭,小口小口地扒着。
当桑木兰追出去时。丁文已人影杳杳。
事实上,丁文已到了养殖场的附近,听说桑春他们运竹架来,顺路到养殖场看看。
丁文顺着笔架山左峰的小道往南走,这山上除了干黄的杂草和凋零的矮树丛,就剩下石头了,也没有乡亲们的梯田。听九叔公讲,这儿每年都受台风肆虐,山上连根毛都没有,谁敢在这儿开垦?
从山上往下望。养殖场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