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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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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因为,这里的人他都熟,自信都能随时控制,任意调动。他给王助理打电话,就是跟他商量,看看把刘颖送到哪个屯合适。王助理看了看田家喜,点下点头,对话筒道:“那还不简单,还是送回巴兰屯吧。”邬秘书立刻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伍经理和田家喜会把她看得紧紧的,绝不容她再出什么事。当下,就定下了送刘颖到巴兰屯的日子,挂了电话。王助理把情况跟田家喜一说,田家喜的反应,竟是相当积极。他一把将烟头扔了,狠狠地用脚踩碎,又一扭脖子道:“好哩,正好哩,把她交给俺,正好,跟姜凤友一块管制!”王助理瞪了他一眼:“管制是管制,你去跟伍经理说,可不能对她太邪虎,明白吗?说不定哪天,她爸还得出来。咱们可得留好后路!”

  三天以后,刘颖回到了巴兰屯。

  她知道凤友在屯里,知道他在看仓库,却一次也没有去看他。她还是自由的,还住在伍家。屯子里对她的安排,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她还在小学校里教书。但,她就是不能去看凤友。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同的刘颖,而凤友,肯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凤友了。

  凤友回家一个多月了,把房子拾好了,把三姐接过来住了,每天兢兢业业地伺候着她,为她做饭、洗衣、洗头发,还为她缝补撕破的衣服。她犯了病,到处乱转,喊着儿子的名,倒在屯子的大道上昏迷不醒时,凤友默默地把她背回家,什么话也不说。

  凤友知道刘颖也回来了,却不打听她为什么回来。他一次也没跟别人提过她。在他的心里,刘颖已经不存在了。有一天,他们在街上碰着了,凤友低头走了过去,刘颖忽然叫道:“凤友,你想看书吗?”凤友头也没回,自己走了。他不看书,他对那样的事情提不起精神。当天晚上,刘颖来到了姜家,站在门口,跟老姜头说了一会话。老姜头精神不振,不住地咳嗽,使劲让刘颖进屋里坐坐。刘颖却强笑着走掉了。

  事实上,凤友对什么也没有了兴趣。自从回来,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呆着。很少有人听见他说话。他把自己置于绝对的孤独中。总公司里把他安排到仓房干活,每天,他一个人跟一匹瞎马在一起,默默地、一圈一圈地拉着磨,再也没人知道他想什么。偶尔有人看见他呆在碾房门口晒太阳,跟他说话,他也不出什么声。渐渐地,理会他的人越来越少了。每天至少一次,刘颖要去仓房的。她跟凤友说话,得不到回答,就把同样的话跟那匹瞎马说。那匹马,在她第一次去乡里的时候,凤友送她,还在路上寻过它的。看到它,刘颖就想了他们那时候情更浓、意正深,心里就有了阵阵酸楚。她抚摸着那马,为它赶蝇子,还找来水,给它擦拭身子。自己的心里话,现在凤友是不听了,她就小声地说给它听。她仍然咯咯地笑着,可是,笑声里,带出了那样一种涩味。这时候,她看着凤友坐在墙角的麻袋上,面色灰暗,眼睛无神,再也控制不住,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泪珠就滚了下来。

  “凤友哥……”她要说多少话啊,因为激动,只能说这三个字。

  凤友把手轻轻地抽回,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微笑,喃喃而道:“什么哥啊妹的,不必了。”

  只一句话,就像刀一样,刺人了刘颖的心。她捂着脸,跑了出去。几天之内,想着凤友的那种表情,那句话,她就有了无限的委屈,心里也就渗出了泪。可是,她不能相信,她的凤友哥会真地不爱她了。在她和凤友之间,曾经了展起了那样纯真的情,而且,它是那么深,不可能,一下子,它就没有了。她知道,也理解,凤友在经过了这一事件后,整个灵魂都受到了刺激。在那个婚礼上,面对着那些人,那些酒气,特别是,面对着那个邬秘书所代表的一切,他觉得自己的最纯洁的内心世界被污染了,所以,它不复存在。刘颖是他的纯洁的天使,所有的爱中,最动人的爱。可是,在他最需要她的爱时,感到她也跟这个世界的混浊一势力起,对他排斥,从而,也就沾污了他的圣洁的爱心。这样,他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刘颖理解这些,因此,她更渴望跟凤友坐在一起,把所有的误解澄清。她要讲一讲她的心境,讲讲她是为了救爸爸和妈妈,讲所有的不能讲的事。今生今世,如果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心地说明白,她宁可立即死掉了。所以,那天晚上,她又去凤友家了。凤友家的人看见了她,谁也不说话,只是悲哀地眨着眼睛。刘颖走到凤友的屋门口,悄悄站住了。凤友正趴在炕上,一封封地看着刘颖以前他写的信。他的嘴角抽动着,因为信,也因为过去的回忆。刘颖就再也忍不住,冲进去,扑到了炕上,搂住了凤友无声地抽泣。凤友被吓了一跳。好长时间,他的身体是僵硬的。刘颖伏在他的胸上,却感觉不到他的心跳。慢慢地,她就觉出凤友的手搭在了她的背上。她的背上先是起鸡皮疙瘩。那是她在情欲泛起时一种奇特的生理反应。每次跟风在一起,当他摸过来”时,刘颖总是有这种反应。然后,她才会心跳,出汗,牙根发酸。不自觉地,她的下身就有了那种少女的跳动,为此,她也就羞得脸红了。

  凤友的手,在刘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实际上,是在那里颤抖着。刘颖觉察到,它是在犹豫着,是不是跟她的后背接触的同时,把那种特殊的感受传递出去,一直送到心灵的深处。她期待着,为此,几乎抑制了呼吸。她等着它慢慢地抚摸,朝着上边游走。以往,当凤友这样抚慰她的时候,手就会出汗。那种汗湿的温暖,就会让她从腹部有一种颤悠。现在,那种感觉已经出来了。

  可是,他的抚摸,为什么顿在那里了?他的手,本来应该顺着她的背,温柔地抚到她的后颈。在那里,他们的肌肤相亲的瞬息,跟他们的亲密的话语,总是刘颖每每回味的情景,最有诗意的时刻。然后,他又会抚摸她的头发。一个少女的头发,当它随风而飘时,为的就是让她心爱的人抚摸……这样,她的心血就会涨潮。而她在最后一刻,就会把自己的最纯的情献上了。她期待着,期待着,嘴唇为此而张开,并且,热火把它烤干了。她的心跳,和她的少女的呼吸,代替了时间的节奏。于是,她知道一切都离她而去了。时间,又恢复了它的冰冷。

  凤友的手收回去了。他坐起,把刘颖也拉起来。他们面对着面,互相看着,可是,都明白谁也看不见对方了。有一个心理上的距离,把他们无限地拉开。“不可能了。”凤友说,声调平淡,“咱们之间,再也不会有那种关系。你想知道为什么,对吗?那,我就跟你说吧:爱,是不能重复的。明白吗?就是这。爱,是不能重复的。我跟你说了,爱,是不能重复的。”他看着刘颖,感觉到她一点也不明白。他想再说明一下,却不知如何说得明白了。“我并不是怨什么。”他又说,“只是,出了那事,我的心就死了。是的,心死了。只要想到爱,我不再感到激动。我只感到难过,只想到大哭。因为,我感到一种肮脏。是的,一种特埋汰的东西,把我给包住了。我没法再用这样的感觉,去接受爱情。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那种感情。”

  刘颖更惊讶地对着他,不是分析他的话,而是在分辩他的嘴唇。她的这个表情,把凤友的灵感进一步激起,他的话更多,也更令她糊涂了。“现在我已经没资格了,是的,是你让我明白的,我没资格了。”他说,嗓门沙哑,黯然神伤,“原先,我以为,当我们爱到那种地步的时候,任何外来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有多么锋利,都不会把它刺伤。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可笑的。你看,是不是可笑啊,我都要笑了。”实际上,他是要哭了。刘颖已经眼泪汪汪。她想抻一下他的衣服领子,那领子打着卷。以前,看到这种样子,她一定要帮他抻好的。现在,她看着,为那个回忆的镜头而抽鼻子了。“没有怎么刺,只是轻轻一点,我就受伤了。伤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表情,令人看着陌生,因而害怕,“现在,还在疼哩,还在流血哩,你说,它还能接受什么爱吗?你说,它能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古怪极了。屋子里长时间地回响着他的最后那句话。那话的尾音,已经令人不寒而栗。刘颖被它震住了,不是它的音量,而是它的波长。她的脸色煞白,嘴唇虽然咬在一起,还是止不住颤着。长时间地,她沉默着,好像是需要几分钟,才能从那话的影响里恢复。最后,她终于确定,自己再也无法恢复了。在地上站好,她看了一眼凤友。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显示心理的神情。然后,她就走出去了。无声地走出姜家院子,她一时不知往哪儿去。但是,她必须去一个地方。这是她此刻的绝对需要。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小学校。坐在教室里,那黑漆漆的环境没有叫她害怕。相反,她感到一种舒服。因为这时候,她才可以面对人生,面对自己的心灵深处。于是她站起,来来回回地走,在黑板前又停住。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字。听着那沙沙的响声,她的心里的一直没说出的话,说出来了。写了满满一黑板,她看不见它们,可是,它们都在看着她。因为,她知道自己表达出了思想的深度。她叹了口气,把粉笔扔掉。

  她走到房后,在大树下站住。她跟凤友的第一次感情的纠葛,就发生在这里。小而冷的夜风,把她的记忆激活了。可是,她不动声色,让它又静悄悄地隐去。然后,她就抬头看着树的一条条黑色的枝桠。在墨蓝色的夜空里,它们本身就都有了象征性的意义。她觉得,不跟它们说话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咬住嘴唇,就是一声不吭。应该回去了。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不是朝回去的路走。她来到了河套。跟凤友一起坐过的地方,都在召呼她过去。她就过去。凭着嗅觉,她又重温着不可重温的东西。时间,就在她心上流淌。在那块跟土豹子僵持一夜的地方,她想说点什么。结果,她哼出了一个曲子。这时候,她有一股冲动,要爬到那棵树上。爬到一半时,她又下来了。她的眼睛看着河面。那黑黑的水,偶尔有一朵白色的浪花。然后呢?她问自己:然后呢?

  想到该回去睡觉了,她发现自己又绕过了屯子。她走到西山的那个地方。在这里,她跟凤友一块笑过。她骑牛的姿势,把她的少女的某个特点显露出了。是什么?她再也想不起来了。那一整夜,她都在山里乱走。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公鸡已经打头遍鸣了。她还是没有困意。躺在炕上,她看书。是一本很旧的书,《林海雪原》。为什么是小白鸽?她的眼睛睁不开了。为什么是小白鸽?她在睡梦中,发觉自己的嘴角展示出了笑意。自那以后,她再也不去碾房。姜家的大院子,她远远地看着,可是,不会走近了。偶尔看到凤友在路上走,她就会走上另一条路,或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他走远,从她的眼中消失。也只在这时,她嘴唇小小地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她想告诉他,是她以那样一种方式,把纪老六吓住,最后,让他们全家跪倒在地。也想跟他说,在她的心里,凤友从来就是最完美的情的代替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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