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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就有追寻。
寻梦梦难觅,但寻梦的过程还是欢快的,值得的。
但,有梦,就有梦醒。
因为梦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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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园,”他们勾了尾指,做了约定,“就是我们的小天地。”
“我们的小秘密。”
女子手自窗棂伸了下来翘翘的尾指,跟无情勾了小指。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天地。
无情和她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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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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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终于又省起了这件事。
于是他这次坦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忽然一杂沓之声传来。
只听一声吆喝:“嘿!你们看这瘸子在干啥好事来着了!艳福哪!”
无情闻言,脸色一变,只见来的是三个人。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一个家丁。
无情一见他们三人,立即返首,正欲示儆,但那月牙窗上的人儿,已然一空!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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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三人已狎声浪语,东歪西斜,张狂浪荡的走了过来,一面还在出言不逊:
“哎唷,我还以为诸葛老儿知书识礼,一代儒师,教出来的徒弟也知检点,不料,这会嘛,居然私通隔墙花,勾通邻家女……啊哈哈啊……这个,真是人不风流枉残障呀!”
另一个出语更加不堪:
“嘿嘿,你就别看人家是个残废的,做那采花偷月的本领,其实还不逊给咱们这些哥儿们哪!只不过,咱们要干就上楼子里窑子里去,可不比人家蹲在后花园里折折腾腾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无情脸青了。
他身体不好。
由于他很想自己身体好,能运使高深内力,所以强练内功,结果,真气仍无法凝聚,只是脸上更加发青。
偶然头上冒出的气息,约略还带有点惨淡的绿意。
他认得这两个少年人。
他们是蔡卞的儿子。
一个叫蔡奄。
一个叫蔡摘。
蔡奄是二十来岁,蔡摘是十多岁都比无情略长,但这二人外头什么都干,强占民女,偷鸡摸狗,甚至恃势骑打敢忠死谏的大臣,百姓暗里大恨,背称:“贼破门”、“一口粪”。
这两人在外头闹是凶,但在家里、宫中也凶。因为跟太子日夜嬉闹一起,又仗父荫及祖父大权在握,更加横行无忌,曾一个发生个强玷婶母,一个逼死不从他淫欲淑容。两案均因蔡京、蔡卞周护之故,都无人敢加以追究。
另一个家丁,是这二个纨绔夸子弟的护院,只有一件工作,八个字形容:
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而今无情跟少女在“寻梦园”的相会,却让这三人撞破!
少年无情 … 第十一章 我见犹怜
三个人,歪歪斜斜的,围拢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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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依然端坐在轮椅上。
他的目光很寒。
他的脸色发青。
看去很冷。
很静。
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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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
不然。
他心正乱。
他实在太生气。
他介意那些话。
无情仍然趺坐在轮椅上。
一个人,看来很镇定,面对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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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蔡卞家的二位少爷,一直都想对无情动手,一直都想除掉无情。
他们要对付无情的原因不外是:
一,他们知道父执辈行事使权,常受诸葛小花在主上面前,诸多阻挠。
二,他们情知凭他们之力,是斗不过诸葛的,但伤害了无情,就能伤了诸葛的心。
三,他们对无情本来就看不顺眼:无情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也不与他们玩在一道。无情静若处子,让他们摸不着底细。他们讨厌这么一个不良于行的人,却让武功智慧都深不可测的诸葛肯花时间悉心调教,而蔡京兄弟几度送厚礼恳请诸葛教授他们的子弟,均给婉拒了。——这连走都走不动的窝囊废,凭什么有这等礼遇!
他们觉得不平。
不甘心。
所以就更看无情不顺眼。
他们早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只是苦无时机而已。
无情很少出来,多留在“一点堂”。
“一点堂”中,就算诸葛不常在,哥舒懒残也必在,不然,大石公也一定在。
可是,南方叛变告急,大石公急早也赶去朝会急议。
这正是好时机:他们本就是挑衅而来的。
何况,他们打从心里,不知怎的,竟有点害怕这行不得、站都站不起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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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很奇怪,很没来由,甚至不可理喻。
他们怕他作甚!?
——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连行路都有困难!
可是他们就是:
有点怕!
此外,他们更讨厌无情的是一个不便宣之以口的理由——
但打从他们的心里都不得不默认的理由:
那是因为无情的样子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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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只是清。
不只是俊。
不光是姣好。
也不仅是帅。
而是清奇俊秀,我是犹怜。
——虽然犹怜,可是,却仍是让人有一种青锋划碎七尺冰的冷和傲,使人不寒而栗,不悚也寒。一如无情自己对女子的想望:“峰攒雪剑,水挂冰帘,树倚飞藤,夕照孤烟”,虽然奇绝,但亦如百年孤寂,红炉小雪。
美得不可亲近。
难以接近。
容易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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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越是难以接近,他们越是要接近它,摧毁它,粉碎它。
这些纨夸子弟就是这种想法。
他们现在就找借口和时机,往这种想法逼进。
摧毁。
破环。
扼杀。
——而后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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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近他面前,两前一后。
蔡奄较年长,齿牙问道:“她是谁?我看,挺标致的。”
蔡摘较年少,吱牙道:“咦?怎么溜了!把她献了给你家爷俩,这私通之事呢,可以不追究。”
无情冷着脸,没有作声。
蔡摘东张西望一会,用手扳住月牙窗棂,窜上去几次,往里边张了张,望了望,目光巡峻几回,都不见鹄的,落下来时,一脸恨意:“看来是溜掉了!”
无情听了,心中一舒。
蔡摘仍不甘心,用力在墙角踢了两脚,骂道:“我且折了这墙,看那美娘儿还躲到那儿去躲咱家的吊儿!”
家丁这时忙恭身,道:“这墙后……好象相公爷的宅子,拆这墙好像不太好吧。”
“什么相公爷,还不是大表哥!”蔡摘转过身来,对无情狠狠地道:“那你负责把美娘儿交出来,不然,我砍了你的狗头,自这窗口儿扔进去!哎唷唷!”
这“哎唷唷”之声,并不是故意要吓唬无情。
而是他刚才用劲去踢墙脚,喝不倒,力道反震,他的脚尖自是又庳又痛,忍不住叫了几声,就像狼嗥一般,对着无情一个劲儿的吼。
无情让他咆哮。
任他吼。
过了一会,蔡摘住了声,毕竟,脚趾那痛已消减了一些了,他转首向那家丁:
“他不光是瘸子,也是聋子?”
那家丁臂肌贲腾,脸肉横生,却一脸涎着卑微阿谀的笑容:
“小人见过他和诸葛先生说话,也见过他跟大少爷答过话,还有闭户师爷也跟他应答过:他没有聋。”
“没有聋?”蔡摘怪不信的托着下巴,打量无情,还用脚踢了踢无情的轮子,“我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见?”
“我说他是个残废,站不起来的残废!”蔡奄执着马鞭,沉声道:“他不单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我说的!”
蔡摘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喂,没脚鸟儿!聋子!哑巴!快写下那骚娘儿在那儿可以找她,少爷我就饶了你,不教你喝尿!”
说着他又狐疑了起来:“——这家伙不是双手都废了吧?”
蔡奄狰狞地道:“我看不如我们替他废了吧!”
无情还是没有作声。
他知道已事无善了。
他非要出手不可。
如果出手败了,则不堪设想。
就自胜了,也颇为可虞。
——蔡家的人,毕竟开罪不得的。
可是,他可全无能力去控制杀伤的程度,那么,只有任人伤杀了!
这就是两难式的处境。
甚至,这是他第二次正式作战。
可是,就得面对三个如狼似虎的贵胄少爷、保镖。
——以及,不伤人则已必伤重,伤人则必然罪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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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摘这时已忍无可忍,忽然拔出一把金锷银把鱼鳞刀,啸道:“你再不说话,我一片一片宰你!”
蔡奄沉声道:“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说话,就死。”
无情看了看蔡奄。
又看看蔡摘。
然后,双手平放在轮椅的把手上,终于说了一句话。
话只有一个字:
“走!”
少年无情 … 第十二章 走!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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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蔡摘与蔡奄面面相觑。
“走!?”
这就是无情跟他们说的话!?
而且就只有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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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敢叫他们走!?
——这个残废的竟叫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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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置信。
不敢相信他们所闻的。
所以两人相顾骇然。
然后:
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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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是窃笑。
后来是大笑。
到最后更狂笑不已。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嘲笑,以及讪笑。
笑他不自量力。
笑他自寻死路。
笑他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笑他讲了个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遇上什么后果的字!
而他们两兄弟,是那种为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人。
何况这家伙居然敢叫他们“走”!
——赶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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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奄笑够了,陡然止笑,青筋现颊。
无情不笑。
他冷冷静静的坐在那儿,任由他们笑。
他甚至没有反应。
没有表情。
蔡奄看着他,颏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忽然用手在空中一切,叱道:
“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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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无情说那一个字的时候,那家丁想劝止,他可不想这样貌好看的残废枉死在这儿。
——这少年死了,以后在诸葛先生面前,也不太好交待。
尽管蔡家实力,权倾天下,但对身怀绝技,又在圣上面前说得了几句话的诸葛小花,还是有几分惮忌的。
但他已来不及阻止。
无情已说了那句话。
那个字:
走!
就在蔡奄下那一道命令之前,那家丁也想把气氛弄好一些,或者,狠狠的把无情揍一顿了事。
只要两位少年能出一口气,不出人命已算是好运气了。
可是一切已来不及了。
蔡奄已下了决杀令。
——在蔡府,你不听蔡奄的令只有送了自己的命!
这家丁其实也是位武林人物,亦是位高手——只不过,当武林人也得要吃饭养家活儿的,当武师更是要在刀尖上冒血的,机缘巧合下,他得贵人引进,宁可在蔡府里当护院,风险可小多了,而且丰衣足食,威震四方——说真的,谁敢招惹蔡少保家的人?那怕只跟蔡家沾上一些些、一微微、一点点儿的关系的人!
这家丁巴不得守在这儿安乐窝里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