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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花公也不理解:“我也不明白……从未听说过铁游夏也会用毒!”
大将军气虎虎地道:“江湖传言,本不可信──我是先着了这‘破伤风’之毒,再催真气,一时衔接不上,又没水可借力运劲,只好饮血求补充元气……这一来又着了辣家伙的道儿!”
苏花公看着大将军那一对几乎不吹弹也欲破的眼球,也惊心动魄地道:“‘红辣椒’的毒听说是温家和唐门合并研究出来,既是暗器也是毒物的绝活儿,可以变成五官、饰物、穿着之类的事物,发动之前,无人可以识破,所以更具威力!”
大将军含恨饮忿地道:“我全身护着屏风真气,回旋激荡。如果只是暗器,总会有破空之声;再厉害的暗器,也有破气的法门。我一定会警觉。但那是毒掺和着活物,又潜黏在温辣子脸上,近处猝袭,我才──!”
说到这里,实在太痛,惨嚎半声,说不下去。
苏花公和杨奸,一直以来只见大将军残虐害人,折磨杀戮,受他逼害的人哀求、哭号依然不得宽恕、轻饶。几时见过嚣狂一世、无人敢惹的惊怖大将军,今夜居然落得个血流披面、惶然哀号不已的情境?!气急败坏几乎走投无路的场面?
然后大将军兀地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很恐怖,是吗?我伤得很厉害,是吧?”
苏花公答:“是。”
杨奸忽道:“温辣子又来了。”
大将军仍十分警觉的道:“现在是谁退回来了?”
杨奸道:“是‘七十三路风烟’的一风三烟,把于家两小和于牙将逼回战阵里来了。”
大将军冷哼道:“凭轩辕、海豹、铁铁、元元一风三烟四人,还得费这么多时间。看来,战局并不乐观。”
杨奸道:“我们的人的确是包围了这儿,但他们的人更重重包围了我们的人。”
大将军显得临危不乱,依然调派有度:“‘奸、商、通、明’呢?你早到了,其他三人呢?”
杨奸片瞬间也没犹豫,道:“他们反包抄,故在最外围。”
大将军脸上抽搐了一下,“他们老在外边干啥?方便逃跑么?!你是怎么个领导他们的?!”
杨奸忙道:“属下处事无能,罪该万死。”
大将军叱道:“设法杀开一条路,领他们进入核心!”
杨奸道:“是。”
即行退去。
●
退走之际,杨奸这才发现自己汗湿重衣,一颗心原来已经停止跳动好一段时间了,自己犹未觉察。
他仗妖魅一般的身法,穿出了包围,才有机会拧首取看一看自己的颈肩:
两个朱砂般的指印,像一朵烈艳红唇,印在他锁骨上,就在那欲焰红唇的肤下,至少有三处死穴一个大血脉,埋在那儿,大可以在弹指间让他灰飞烟灭。杨奸只觉一阵寒意,从内心里一波波的传了开来,直至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省觉自己得向追命交待些要害。
●
杨奸去后,大将军忽然对苏花公问:“你怎么还是在看着我?”
苏花公道:“我在观察将军的目伤。”
大将军冷哼道:“我一时还死不了。”
“我可不可以碰碰你的伤口?”苏花公用手轻抚大将军目角伤处,然后凝重的道:“将军还是先设法杀出重围,先求全再求攻的好。”
“我还可以。”大将军冷峻道,并任由苏花公用手指轻触他已经变成两个大水泡的眼膜,“我要水……只要有水……就会好上一些。”
苏花公依然坚持:“可是这眼伤非同小可,今晚这儿人手也不够。”
大将军冷冷地道:“就算人手不足,但现在燕赵已经来了,‘暴行族’也杀入围内了,不然,你以为我会遣杨奸离去,让自己与你孤立于敌人包围中?”
然后,他蓦地绞住苏花公的手指,另一手扣住了苏青刑的咽喉,一字一句的道:
“你明知温辣子是来刺杀我的,你还请他们来?!”
苏花公马上透不过气来。
但他没有挣扎。
他不动。
他的样子,似在等死多于在求生。
好一会,大将军觉得对方确切是完全没有反抗,没有挣扎,这才稍稍松了手指头:
“你刚才用手指触摸我捱了‘红辣椒’之毒患处,手指头上还蘸了‘若叶花吹血’,略可纾解‘红辣椒’之毒力……但你这样以指敷药,也得冒上中毒之危,是不?”
苏花公淡淡地道:“为将军疗毒,理所当然,我没想过自己。”
大将军感觉得眼上的刺痛已迅速平复了许多,他的手指也一一松却,改而用宽大的手掌好像很亲昵地拍了拍苏花公的面颊。
苏青刑也没闪躲。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辣子是将军你下令要我叫他们过来相助的。”
“以你精明,一路上也没发现蹊跷?”
“大将军当日主张要引入‘老字号’之时,我曾提起过‘老字号’近年跟‘蜀中唐门’有联结的异动,唐老奶奶跟温家四个字号的顶峰人物都秘密有联系……那时我就不主张引入温那帮人,就是因为有怀疑,甚至连唐仇、唐小鸟等都信不过。”
“你明知道不妥,为何还是要让温辣子、温吐克接近我?”
“将军圣明,”苏花公道,“我一早已飞鸽传书,走报温家几个人:温辣子、温吐克、温吐马、温情、温小便……全都是各有机心的,宜怀柔留用,并在路上故意让他们分散入城,不让他们联在一道,但不知为何……将军好像完全没收到过这个消息?”
大将军闻言,用手往脸上大力一抹,顿时满手血腥,他也满面血污,仰首向天,喃喃地道:
“奇怪,我的确是没收到你的通报。”
然后他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刚才我在说,‘若是暗器,若非唐门,岂伤得了我’,为啥你欲言又止?你不同意?你不服气?”
苏花心中,暗自发出一声浩叹。
那时候,大将军双目受到重创,奇痛攻心,眼又不能见物,居然还对这么小心细微关节:些许的异常反应,都观察、牢记得这般清楚,还不忘记这时候提出追问,对这种不世人物,他也无话可说了。
“是。”苏青刑道,“还是会有一些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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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
“例如……”苏花公道,“名捕无情。”
“那个小家伙?”大将军喀吐一声,吐出一口掺着血水的浓痰,要不是杨奸刚好走了,恐怕还会借他痰盂一用哩,“只不过是个残废罢了!”
他桀桀的不知是怪笑还是呼痛:“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又能奈我何!我堂堂大将军,怎会怕一个叫无情的残废!”
少年铁手 … 第八章 三十星霜
为什么大将军负伤之后,还可以和杨奸、苏花如此从容的对话?
虽然这些对话其实并不从容。
而且还是杀机重重。
其中凶险,只有杨奸心知,苏公肚明。
──整个局面,却只有一个身受重创、双目几盲的恐怖大将军可以纵控。
至于他们三人,至少可以‘畅所欲言’的原因,那是因为:
燕赵来了。
──以及他的“死士”。
死士有男的也有女的:
他们围绕了一个大圈,以燕赵为主导,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歌之,咏之,诵之,唱之,还生着冲天大火,十分陶醉,也相当疯狂。
他们这么一围,谁要越过火线,都非得跟数十名“死士”交手不可。
就算能通得过这六十二名狂歌曼舞的“死士”,也决计通不过燕赵的“神手大劈棺”。
何况,还有两个不惊人的人在掠阵。
貌不惊人。
但绝对掠得了阵。
一个长得高大,一个却十分矮小,两个人同样的长得圆滚滚。
这两个人,一个是“行尸尊者”麦丹拿,一个是“走肉头陀”钟森明。
谁过来谁就得吃他们的暗器。
还有他们的古怪功夫:“行尸拳法”,每杀一人,功力就增一分;“走肉掌法”,专把对方武功偷龙转凤,化为己用。
跟他们交手,输了成了牺牲品,万一赢了,打狗还看主人面,唐仇是他们主人,现在是不是来了也无人得悉。
落山矶那儿,也不只于一鞭的部下在对付惊怖大将军的人。
主力的,还有“青花会”和“凤盟”的高手,另外,在外布署包围的,更有“天机”和苏秋坊的一众志士。
大家正好实力相峙,相互抗衡,旗鼓相当,棋逢敌手。
这之间,惊怖大将军是负了相当重的伤,主要是目不能视物,对敌自然大大打了折扣。
追命伤了足。
于一鞭中了掌。
温辣子看来一击得手,但他的头好像卡得不太稳当,使得他老是用两只手去扶住他摇晃晃的大头勺子。
铁手受了内伤。
不过,三人中,幸运得最离奇,却是一向浑厚、纯朴、不使花巧机诈的铁游夏!
●
在与大将军比拼内力之后,就连追命也认为:铁手大落下风,情形十分不妙。
所以当大将军受创疾退,两人陡分了开来之际,追命马上要掠过去要替铁手护法。
“你伤重了!”
铁手一开始,是回不过气来,但半晌后,已能答:“不重……”
“但你的指甲……”追命仍是担心。
“我之前着了唐仇的‘冰’毒。又捱了她的‘刀毒’。几种毒力和暗器合并,潜伏我体内,并未能一一逼迫出来,自己一路拼斗,也并未留意。”铁手很快就缓得一口气来,怕追命为他挂虑,就道出其中原委,“大将军用‘屏风大法’的‘起’式,跟我‘一以贯之’斗得正酣,他因前已恶斗二场,一时取我不下,便转用‘承’。‘承’是‘受’之意,以内力布成‘阵’,‘阵’即是先让人入阵才能发动、发功。问题是:我的内力本有干扰,潜有毒质,就给他一吸一引,转入他体内,他‘承受’了。但他也够厉害,把力全转入额顶,生了一大蓬乱发。我的功力虽给他吸取不少,但我内力源于大地,自是源源不绝,而原本内劲上潜存的毒力,却给吸取尽除,余毒渐卸,长成为恶甲,其实也是完全挣脱毒力的微兆和过程而已,就好比蛇要脱皮才能重新蜕变,受伤患处结了痂子不久就能长出新肉一样。我反而没什么事。”
铁手算是“因祸得福”。
大将军吸取承受了他身罹的毒力,相当不划算。
追命听了,这才算放了心。
马蹄狂嘶,车声辘辘,十五辆驷马蓬车,飞驰上了土岗,马车四角,风灯照明,一齐停下,把众人围在中心。
赶车各有二人。
一正一副。
总共三十人。
──三十星霜,天下无双,出手惊心,非死即伤。
他们这一伙人,每一动手,都有崭新的设计,新颖的杀法,总之,令人动魄惊心,而且杀伤力奇大,使死的人死得震撼凄厉,而未死的人也一辈子难忘。
他们这一个杀手集团正好藉此打响名号,让人牢牢记住,就会永生不忘。
让人骇怕惊惧,也是一种成名的方式。
可是他们这一次冒上来、冲上来,却是为了什么?又要用什么法子惊世骇俗、扬名立万?
追命已不暇细思。
因为杨奸在离开山岗掠身而过的时候,已传达给他一句很重要的话。
一句很重要的话。
“如果三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