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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相交,蔡狂已用趾刻下真言第五个字:“咪”。
这刹间,除了水流陡止之外,长刀的彩影忽然尽失。
这刀变成了一把黯然无光的钝刀。
反而梁癫的剑,七彩斑丽,灿然夺目。
梁癫狂笑,“还你一剑。”说着一剑刺出!
剑不是刺向蔡狂。
而是刺向蔡狂的刀。
蔡狂竟然弃刀。
他那一把刀,竟自行与梁癫的剑交战起来。梁癫初时还挽着剑招架。打了几招,他自己已似乎也招架不住了,遂弃了剑。他的剑自行与刀在空中交战了起来。这时候,苍穹上东西二方,正好是旭日残月互照相映。一下子,残月无光。一忽儿,云掩初日。刀剑倏忽起落,宛若这不只是一场人斗,也不是兵器交战,而是日月之间的光影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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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 … 第四章 刀光就是天光
天,渐渐亮了。
刀光越来越盛。
仿佛刀光就是天光。
蔡狂用足刻字,但此时反而显得心绌力耗,每一笔一划,似费莫大力气,几难竟笔!但纵是这等情境,他的字仍刻得力道遒劲,“口”字边仍以浑圆的“○”字取代。
梁癫满额都是汗。
他的汗与残月、旭日一映,竟是青色的。
他突然解下了红色僧帽,喝道:“求饶吧,我就让你把字刻完。”
蔡狂一甩散发,赫然见他额上肉瘤,完全成了红色,鲜血正自瘤子周边中渗出,十分凄厉可怖。
他只说了三个字:
“去你的!”
梁癫便把帽子向他罩了下去。
蔡狂突然背向梁癫。
他赤裸上身。
背上有几个大疤瘌。
背部刻有经文。
帽子就罩在经文上。
突然之间,铁手,梁养养,李国花,杜怒福,王烈壮,张寞寂,李凉苍,陈风威,小趾,均觉日月一黯,竟看到瀑流变成血红色(事后,有的说看到的是金色,有的说是墨绿色,有的人说流下来的不是水,而是火)!
这只不过是刹瞬间的事,水流又回复正常。
梁癫低吼一声,伸手抄住了长剑。
蔡狂挽手执住了刀,回身之际,梁癫眼仁里忽弹出一颗赤丸,射向他的天心部位!
蔡狂张嘴一口咬住了红丸。
他全身一颤,牙龈激出鲜血。
但他最后一字:“吽”已写成。
这一颤,使他最后一凿,失了准头,拍的一声,星花四溅,岩块松脱,连同六字真言,一起滚落下瀑布去!
这一块岩石,一直弹跳滚坠,直随瀑流滑泻至第三层,哗地落于泪眼潭中,才静止不动。
恰好,这时红日冉冉东升,巨炬烛天,太阳彩丽的照在水珠上,水珠打在岩石上,岩石上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正向着朝阳金光,阳光和着活帘似的水珠,水珠发出极美丽灿亮的光泽来。
日后,这急瀑深潭之中,竟然有一块奇石上刻有经文,令人叹为观止,认为神迹,称之“佛现岩”。
蔡狂字成。
他已胜了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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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岩石已落下。
也输了一战。
他愤怒。
他一撂散发,露出狰狞的肉瘤,目现异光,正要一掌反拍天灵盖。
梁癫见状,连退三步,一跃上屋,双手搂住了金牛。
梁养养深知二人武功性情,知道他们正拟以自己本命心窍来施最后法力,不惜元神破窍出拼,如不能取胜,便立即法破身亡。
所以她在崖口出尽力气叫道:“不要!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定要斗死对方,我便先跳下去,死给你们看!”
两人闻言,都顿了一顿。红丸遂飞回梁癫目中,蔡狂揩去唇边的血。
梁癫喘急道:“好,咱们斗过文,斗过武,斗过法,斗过光,现在来场声斗。”
蔡狂惨笑道:“怕你不成?”
两人遂都端坐下来。
蔡狂手持“秽迹金刚”手印,低念“唵嘛呢叭咪吽”。
梁癫跌坐屋顶,倚牛持“时轮金刚”法印,高喊了一声:“人,不,容,天!”
两人喊声愈来愈低,低不可闻。
愈来愈高,高而渐没。
但都愈来愈快。
铁手只觉心神震荡,但见瀑布水流,也一舒一滞,甚不畅顺,瀑沫电漩,互击相号,吞吐迟艰,知道是受二大法师声斗的影响,大自然的秩序为之堵塞倒错。
要知道人只能听到一定的声波声响,频率太高和太低的,都无法听得。其实宇宙万物,看似静的,俱有所动,根本整个大地宇宙,都在运转自动;就算是周遭的微尘细粒,身内的五行元素,也莫不在震动不已。但凡震动,必发声响,六字真言里的“唵嘛呢叭咪吽”,即含有天地万物间由静至动、由动入静的声响,而梁癫天人之间的厉呼,也并聚激发了宇宙间的一种无上的大力。
他们之间看来只是发出念咒、天问之声,但音阶多变,竟有逾百万以上的音素,每一个字词都有多个音素构成,多寡不定,变异急剧,配合繁复,徐疾有致,这些音色虽不一定让人听得清楚,但所发出的音波,聚合了大自然法则无形无尚的大力,正在互相攻守,斗个好不璀灿。
梁癫和蔡狂,自然都是道行高深之士。铁手见蔡狂一面抵御梁癫攻袭,一面以趾刻字,其实已把脑力心神,转化为二,遂能把思考转入脚部,完成刻字。梁癫真的以眼为神,把“眼神”二字传入密法活用了。把情绪上所发出的光芒(例如生气时脸红、恐惧时脸青)化力神兵利器,如果蔡狂不是以丹田升至喉头的一股真元抵住这“眼光”,只怕立刻就要横尸瀑底。
──像这样两大高手,如果把力量聚集起来,用以斗大将军甚且蔡京这等奸臣权宦,那该多好!
──然而他们却在此地自相残杀!
只见梁、蔡二人,久斗未息,久战未下,蔡狂的手又渐渐举起,要自百会穴击下;梁癫又再倚近金牛,要搂向牛头:铁手知道两人正要以自己的性命修为放尽一拼、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这边的梁养养急得泪花乱转,频呼连连,而下面的杜怒福也叱喝连声,要阻止他们以断残自身性命冒死求胜之举,无奈二人正以声波力战,既把至高音元和极低音元只传敌方而不致伤害他人,但他人的语音也决透不过他们的声墙:这下是,他们俩旁若无人,毫无障碍的决一死战!
正是不死不休。
铁手再无可忍,遂一拳击在山顶大地上,匐然有声,并大喝道:“天就是人,何必苦苦争胜!”
同一时间,云海绽开,金丸跃出,一颗丽日,正光照大地,洒下光霞万道,遍照三瀑两潭、山上山下!
少年追命 … 第五章 铁手斗癫狂
这向下的一声断喝,犹如阳光遍洒大地般,正轰轰发发的传了开去,只见第二层的两人,都一起终止了口里的念念有词,各向上望来,神情十分错愕。
这时旭阳普照,两人这一仰脸,只见蔡狂脸色十分苍白,像在牢里渡过三十载似的;梁癫则双目神采尽失,犹如卧病三十年。这一拼毕竟使他们力耗神损。
他们颇感震异的是,两人本在各以音波侵杀敌手,突然之间,有一股力量,不是天,也不是人,既非佛,亦非神,只是大地之声,把他们的声音隔绝了,然后才听到铁手内力充沛的喊话。
这时候,他们才弄明白:那是铁手敲击大地的声音──但那一击,仿佛把整座山所有的岩石都拍醒了,发动了,来阻止二人互相伤杀的咒语。
他们决不信凭那样一个“六扇门的走狗”,居然会有此功力/魔力/法力/神力!
所以他们自是无尽差愣。
铁手仍在崖上。
他隔着一层瀑布喊话:“你们别打了。修法的人,首先是戒嗔入定,你们这般仇忿冲动,跟修行相去天壤,我看你们不是成佛,而是入魔了!是真英雄的就拿威风去锄强去暴,而不是勇悍内哄!”
梁癫向上吼道:“我们斗个死活,关你屁事!”
蔡狂傲然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梁养养哭着道:“你们别打了好不好……”
梁癫道:“我赢了就不打。”
蔡狂道:“他输了就不打。”
铁手忽道:“要是你们两人都败了呢?”
蔡狂眯着眼嗤笑:“就凭你?口出狂言,当真比我还狂!”
梁癫吐了一口唾液:“我呸!你别恃着有御赐名衔,我就不敢杀你!”
铁手只问:“如果你们都输了,是不是就不打了?”
蔡狂哈哈笑道:“输了就认了,有什么好打!但要是有人在送性命,也怪不得我!”
梁癫双目又绽出金光:“怎样?你真的不知好歹,非要我为你超生不行?”
铁手道:“为了使二位不再互相残杀,我只好勉力而为了?”
梁癫摇头叹息:“你真的是找死,那我也没法了。你的内力不错,接不下就不要硬接,认栽算了。”他其实也心知铁手厉害,但总不认为能在他自己手下取胜。
蔡狂则道:“我们两人,你随便挑一个吧。”他其实也不想跟铁手交战,因先前领略过铁手武功,自信自恃必能格杀对方,但一来不想得罪诸葛的人,二来就算能取下铁手,恐亦无余力取胜梁癫了。
铁手平和的道:“那我就大胆两位一齐挑了!”
“什么!?”
“狂妄!”
一时间,梁癫蔡狂,都忘了向来妄尊自大的是自己,纷纷喝骂铁手嚣狂。
其实不但蔡狂梁癫,就是杜氏夫妇、青花四怒和大相公,也无一不震怔当堂。
──敢情这位捕爷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你活不耐烦了?”
“我一向贪生怕死。是要活得好,我希望能活得久一些,那是好事。活着多快乐,既可以帮助人,又可以受人帮助,我才不想死。”
“那你疯了不成!?还是发了狂!?”
“两位一尊为‘疯圣’,一贵为‘狂僧’,我可顶多只是一双镶了锈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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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单挑我们两人!?凭什么!?”
“就凭一番好意。”
“好意!?”
“我不想眼见武林两大宗主、两位高手、两名罕世难逢的武术大师,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这句话两人都听得进去。
──但只是上半句。
“不是两败,打下去我是赢定了的。”
“我是玉,他是石,他焚,我不焚。”
两人几乎又为争这个而动起武来。
“两位前辈如果要动手,尽向我身上招呼便是。”
“你属何宗?”
“无宗。”
“何派?”
“无派。”
“诸葛先生见了我俩,尚且不敢如此自大。”
铁手淡淡地道:“那是因为家师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则看不下去,与其眼见你们自伤残杀,不如跟你们比一比谁狂谁妄!”
这下子,两人均给触怒了。
蔡狂牙龈又在淌血。
梁癫眼色由金转红。
“好,你滚下来吧!”
“下来受死吧!”
铁手平和的摇首笑道:“是真的比斗,又何须面对面的动武?”
他笑笑竟学着蔡狂的语音喊道:“我来也──”
两手突然插进急湍而下的水泉里──
杜怒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养养不敢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