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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
由于以上的原因，磐石市拥有附近各县市中规模最大的银行，此时中行和农行才刚刚从人民银行分离出来，尚未形成气候，而后来规模最大的工商银行还要等到四年以后才会成立，因此在磐石市也就只有人民银行这一家金融机构了。
但是磐石市的人民银行，看起来也是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只是一排二层小楼，后面有几排平房，周围是一个占地两千多平米的院子而已。当然了，能够引起范无病注意的，绝对不是银行的建筑，而是大铁门附近用粗大的铁链子拴起来的那只大黑狗。
现在正是中午时分，似乎银行也要休息，大铁门自然是锁头高挂，门房那边儿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就连那大黑狗也是懒洋洋地卧在地上，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个人。
“这样不好，很不好。”范无病看了看那大黑狗，皱着眉头对王老大说道。
“汪汪——汪汪——”那大黑狗似乎感受到了范无病的敌意，或者是欺负他年龄小，立刻跳了起来，对着他狂吠起来。
王老大却在旁边说道，“估计是咱们来早了，都忘记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人家国营单位的职工，不像咱们，起早贪黑受苦受累，以后还没有退休养老这一说儿，唉——”
“得了吧你——”听王老大这么一诉苦，范无病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整个磐石市里面的国营单位职工，你要是能找出来一个比你工资高的，我把养猪场直接送给你玩儿去。”
王老大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现在这样子，给我当个厂长都不换，待遇又好，出力又少，不用考虑人事关系，还没有条条框框约束，最多是臭了点儿罢了，干上一年，可就顶他们两个万元户啊！”
范无病点了点头，心说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是白给你发高薪的，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有点儿不太厚道了。按照当时的协议，范无病自然是占了养猪场的大头，七成的股份，王氏三兄弟每人一成，以过去一年二十多万的纯收入而论，三兄弟每人落到手里就是两万多块钱，所以他才有干上一年就顶两个万元户之说。
狗叫了一阵子，才从门房里面走出一个老黑头儿来，在那大黑狗的屁股上踢了两脚，“叫什么叫，老子正睡得好，全让你给搅了。”转眼看到了范无病两人，还以为他们是来存钱的储户，便对他们说道，“你们来得太早了，银行要到两点半才上班，你们最好三点钟过来正合适，省得在外面晃荡，现在的太阳正毒，小心中暑了。”
两个人脸上顿时一囧，王老大是忽略了人家还有午休时间这回事儿，而范无病则是在后世享受惯了相对质量较高的银行服务，早就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银行。
大铁门自然是不到时间不给开的，老黑头儿肯定不让他们进，那大黑狗也是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儿，头顶上的太阳正火辣辣地照着，范无病看了一下太阳，也就不到两点的样子，心道得找个地方歇一歇，要不还不得被晒脱一层皮？
秋老虎，秋老虎，虽然是只过了气的老虎，可是大中午的还真是毒辣，两个人顺着银行前面的大路一眼看了过去，只见百米之外，正有一个小瓜摊儿。
“过去吃个瓜如何，顺便消磨一下时间？”范无病向王老大建议道。
“反正你是老板，我没啥意见。”王老大很干脆。
瓜摊儿摆在一棵大柳树下面，老板正躺在躺椅上面小憩，看到生意上门，顿时很高兴，热情地替他们挑了一个瓜，也不用刀子，直接拿手一拍，立刻裂成了两半，里面鲜红一片，都起了沙。
“好瓜！”范无病两人顿时喊道，一人捧了一半就啃了起来。
第十五章 道听途说议贷款
“两位真是有闲，大中午的跑出来吃瓜。”瓜老板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有些奇怪地问道。
王老大正吃得稀里哗啦，闻言哼了一句道，“哪里的事儿，我们又不是吃饱撑的？来银行办点儿事儿，结果忘记人家也要午休了，转头返回去又不值当，所以只好在这里厮混一阵子。”
“啊哦，到银行办事儿啊——”那瓜老板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小声嘀咕道，“要是存款还好点儿，办事儿嘛，就难说了——”
范无病一听，觉得这瓜老板的话里面有问题，便有些警惕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瓜老板嘿嘿一笑道，“上午的时候，我见银行的梅主任陪着客人出去吃饭，按照常理来说，今天下午是来不了啦！若是你们的事儿是在柜台上面能解决了的，估计还好办些，要是得领导批示的事儿，今天十有八九是要黄了！”
“我靠——吃个饭就能吃到下午去？”范无病听了大为光火。
“梅主任可是海量，这饭就是吃到晚上去也没准儿呢！”瓜老板撇了撇嘴，心道你这小屁孩儿知道什么？男人到了酒桌上，那可是就如同上了战场一般，杀得难解难分呢！
妈的，这什么破银行？老子经常跑银行那会儿，那个职员敢在大中午喝酒啊？再说也没有午休这么个说法，换班倒是有的，见到了客户就跟灰孙子一样满脸赔笑，弄得你都不好意思不存钱！范无病越想越恼火儿，心里面有气，便都撒在了那半个大西瓜上，整个小脑袋几乎都探进去了，啃了个一塌糊涂。
王老大心里有事儿，吃西瓜也不安宁，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银行能够不午休就好了，平时有个急事儿需要花钱，偏偏赶上人家休息，存折上面大把的钞票提不出来，你说急不急人？”
那瓜老板闻言点了点头，“人家银行是国营单位，自然是牛逼哄哄，不过他们自己也不是没有烦心事儿，最近从主任到柜员，都忙得很呢，听说是为了贷款的事情闹的。”
“什么贷款？”范无病心中一愣，没有想到如今这个时候，银行居然已经在搞贷款业务了，而王老大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贷款这回事儿，因此两个人的兴趣都被瓜老板给吊起来了。
瓜老板也是闲得无聊，见有人关心这个问题，就有意卖弄起来，给两人搬了只竹凳子，然后胡吹海侃起来，“要说这事儿，还真没有几天的时间，我也是听银行的人在买瓜的时候闲扯了两句。听说上面给银行里面派下来的任务，要大力支持农村进行副业生产，大概一共有六百多万的贷款任务。”
“这是好事儿啊！政府贷款辅助农民致富，以前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是不是申请贷款的人太多，银行里面发愁该贷给谁？”范无病一听，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很奇怪瓜老板为什么会说行里面都为这事儿发愁，要发愁，也应该是准备贷款的人发愁才对呀。
“要么说小孩儿不知道深浅呢——”瓜老板看了一眼范无病，觉得这小孩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胆子倒是挺大，不惧生人，只是见识毕竟太浅薄，他笑着对王老大说道，“消息都放出去两三天了，结果愣是没有人上门来贷款，行里面从梅主任往下，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几十万的贷款任务，照这个样子下去，看来是绝对完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范无病大感惊奇，这么好的事情，居然没有人来贷款？要知道他工作的那个时期，想从银行里面贷一笔款出来，得费多么大的劲儿啊！
可惜在国内，八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这个贷款的意识，即便是从整个国家来说，也是从零外债开始学着向外国银行借钱，大把的美元借回来之后，总是要找到花销的地方的，如果不能增值，要借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多数人都没有自主择业发展的念头，如今大家想的做多的还是谋个稳定的正式工作，安安分分过日子，像王老大三兄弟这样跟着范无病自己搞养猪场赚钱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
“就比如说我，摆个瓜摊儿过日子，能用得了多少本钱？你给我一万块钱，我都不知道该去干什么。要我每个月给银行付利息？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傻的人啊！”瓜老板最后讥笑着说道，显然是对银行搞的这个贷款助农业务很不以为然。
王老大也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有钱的话，固然可以搞点儿生活，若是让自己去借一大笔钱做生意，断然是不肯的。
范无病看了两人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记得有个外国人说过，如果你欠银行一百美元，而且付不起的话，你就有麻烦了。但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万美元，也还不起的话，银行就有麻烦了。”
“什么意思，听不明白。”瓜老板和王老大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范无病的意思。
这小孩儿说话怎么古里古怪的？老头儿我天天在外面混生活，居然都没听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真是有点儿邪门儿，瓜老板看着范无病，忽然觉得这小孩儿不简单。
“意思就是说，贷款这东西，不是人人都可以玩得转的。”范无病诡异地笑了笑，对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说道。
不过呢，范无病还是觉得非常郁闷，你们银行的人忙着放贷款放不出去，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怎么还有时间来跟我捣蛋？我这里可是等着米下锅呢！
第十六章 咱们法院见
三个人吃着瓜，闲扯着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瓜老板说的话果然不错，一直到了三点的样子，大铁门才打开，老黑头把大黑狗的锁链解开，拉着它去遛弯儿，院子里面也开始有人走动了。
“哎，刘姐，你的贷款跑的怎么样了？”
“别提了，现在人家一见我就躲，好像我身上有狐臭一样，你呢，小王？”
“我更惨啊，连对象都快吹了，可是不跑两笔贷款，梅主任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啊。”
亲耳听到两个女职工在走廊里面谈论贷款的事情后，范无病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瓜老板刚才说的果然不是无稽之谈，目前在磐石市里，真的是没有人愿意贷款。
王老大跟范无病一起来到了柜台前面，范无病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柜台的样式跟以前的当铺有一拼，都是高高的柜台，上面是通到房顶的一根根钢筋棍制成的防护栏，将里外隔开。
水泥制成的柜台表面上贴着深色的木台面，几个小窗口跟卖火车票的有点儿类似，只是在每一个柜台窗口的旁边，都有一小瓶墨水，以及两只钢笔，长长的一根棉线绳子上栓着一只老花镜，显然是便民措施。
看到这个，范无病顿时有点儿怀念起自己前世的小学时光来，当时家里面条件不好，一瓶墨水要好几毛钱，所以很多同学一到没有墨水的时候，就悄悄地跑到柜台上，从那存量本就不多的墨水瓶里灌一些来用。
这也导致了后来银行的人一看到小孩儿就赶紧把墨水瓶拿到窗口里面，直到有储户上门才重新拿出来，尤其是在上学之前和放学之后，更是提心吊胆。
“咦，怎么又是个小孩儿？”柜台里面的一个女的看到了范无病，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旁边那位的反应更是迅速，直接把墨水瓶给拖到了窗口里面。
奶奶个熊，还真把老子当成蹭墨水的小屁孩儿了！范无病看到里面两位的反应之后，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这里也是墨水被盗的重灾区啊！
那位把墨水瓶收好之后，才转过身来对范无病说道，“小孩儿家不要乱跑，这里是银行，大人办事的地方，赶快出去，要不让警察叔叔来抓你哦。”
“银行是做什么的地方？”范无病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