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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更替天气变冷,他种的花已经枯萎,叶子落得精光。他养鸟儿在笼子里叫个不停,他看了我一眼,颤颤地说:‘你又回来了,哦,回来咯,回来咯……’然后提着笼子出去了,边走边哼着古怪的曲子。我到他的卧室去看了看,床上仍然很乱。我帮他整理了一下,抖动被子的时候,忽然一张相片飘了出来。我一看,那是他和妈妈的结婚照,黑白的,已经发黄了。相片上妈妈梳着他们那个年代流行的齐耳发,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爸爸戴着一顶军帽,神采奕奕。我鼻子酸酸的,看了很久,把相片又放到枕头下面。我躺到床上,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我每天都去看他。他昏迷了三天,醒来后目光呆滞,寡言少语。看着他太阳穴上的白纱布,我很内疚,虽然不是我有意,但毕竟是我引起的。白天我在学校忍受着同事们的白眼,下班后回到家里,熬好汤,端到医院来,喂给他吃。他总共住了八天院,出院时,纱布去掉后太阳穴上露出一条很长的伤口,周围的头发都剔掉了,看上去有些可怕。他整个人也变了一般,眼睛里似乎有种寒光,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充满了仇恨。他父母把他接走了,理也未理我。我站在旁边,感觉像个被抛弃的孤儿。
“我终于在外面找好了房子,搬了出来。我叫他一起住,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开始几天,他每天下班后和我住在一起,但后来渐渐就住在他父母那边。我想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也就没有多想。每天我认真工作,下班后做好饭,还给他留一份,虽然我知道他有可能又不会来;然后就专心复习。上次他把我的资料都撕了,我又重新买了一套。我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上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我也扪心自审,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公公婆婆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还有他,自从出院后变了不少,我也搞不清楚究竟变在哪里,我只感觉到越来越陌生。上次被人打的事,我也渐渐把其中的屈辱和委屈压在心底,仇虽然报了,但报仇的人却不是自己的老公,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得要命。说实在的,一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也变了,变得谨慎,平静,甚至麻木。以前什么也看不惯,现在似乎都能看惯了。还有那些冲劲好像也没有了,身体里只有一口气,而什么精神统统都不见了。爸爸还是老样子,也许由于年轻脾气太暴,而老年失去糟糠之妻后,幡然醒悟,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吧。有人说,夫妻本是同命鸟,一只去了另外一只也很快就会去。每次看见爸爸站在厨房里呆呆地看着厨具,一看就是很久很久,我不觉悲从中来。妈妈生前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度过了无数时光,而她走后,挑剔的爸爸又重新进去了,这是不是命运之神的冥冥安排?
“他的确不回来了,不,应该说很少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通常是早上,匆匆来拿个什么东西,然后骑着车就走了。有时我还在睡觉,他进来只问一下:哦,还在睡?然后就忙自己的去了。我只当他还在生我的气,我也想,他作为独生子,肯定要考虑父母的感受,所以就住在那边。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年底。我考完研,感觉还不错,如果运气好就上了。春节期间,我们一度住在一起,也一起去买买菜什么的,但不知怎么回事,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二人世界时的感觉了。亲热的时候,虽然我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他的日记,想起他爸的手和脸,甚至想起他妈抱着他的头拖长着声音的哭泣声,但我努力配合他。完后,我虽然还是感到没意思,有种幻灭感,但奇怪的是他也没有了激情,甚至草草了事,和以前大不一样。直觉告诉我,我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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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考什么别考研(65)
“春节后,他便又不回来了。我也习惯了。有段时间我们楼下死了个人,摆了灵堂,放了很多花圈,我很害怕。晚上睡觉时真希望他能回来,但他不在。我就打开灯,一直到天亮。有天晚上实在太害怕了,很想他。并且还想到了很多事情,很想跟他彻底谈一谈,我甚至一厢情愿地想通过深谈一次,大家冰释前嫌,重新开始未来。我很激动,给他打手机,可是关机。给他家打电话,他爸接的,告诉我他不在家,还说不是住在你那里吗。我问他有多久没有回家了,他说几周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又打他们办公室打电话,同样没有人接。虽然我们感情已经淡了,但我心里还是很疑惑,他究竟到哪里去?究竟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我心里很急,要马上找到他。那天晚上风很大,还飘着雨,我冲下楼,打的到他单位,看门的老头说他下午下班就走了。我问他有可能到哪里去了,他说不知道。我忽然很思念他,很难受,也很怀疑他是不是干坏事去了。我又给他父母打电话,他们说不清楚。我给他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我觉得一切都变了,真的变了。我颓然地从他单位往回走,路大概有几公里。在寒风冷雨中,我慢慢地走,心情极度难受。虽然说我们已经无法挽回结束的悲剧,但我却不能容忍他有什么品质的变化。当然,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或许他正在哪个朋友家喝酒呢。我尽量安慰自己,说服自己。很久没有在雨中漫步了。还记得我读大学时,有次班上搞活动,到金山海边去,我们整整走了一下午。那种感受很难得。何寂,你应该清楚今晚为什么我要步行了吧,我很想找到一种感觉,好也罢,坏也罢,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真的很难得啊。……”
苏姐停了一下,她起身躺到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她说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中去了。听了这么久,我百感交集,仿佛也经历了她的经历,感受了她的感受。我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继续说他吧——请原谅我躺下,我感到有点累,躺着讲不影响吧?”苏姐问。
“当然不影响。你就是盖着被子,我也不介意的。”我把被子给她盖上。说实在的,夜已经很深了,气温有点凉。她感激地对我一笑。
“你冷吗?我衣橱里有羽绒服,不介意拿出来披披。”她指了指旁边的衣橱。
我欣然领命。拉开衣橱的拉链,果然里面有件洁白的羽绒服。我拿出来,披在身上,还真暖和。她一直看着我披上,满意地笑了。我倒了杯开水。
她继续讲道:
“我就那样慢慢地走,慢慢地走,体会风雨的魅力和夜晚的静谧,我逐渐不想他了。我甚至感觉自己出来不是寻找人,而是体会大自然的另一种神韵。我就那样慢慢地走啊,慢慢地走,街道上行人稀少,各种商店都已打烊,偶尔一辆车子经过,溅起的水花和朦胧的车灯汇成一片。不知不觉,我很快就走到我们那个小区了。我们那个小区有个棋牌活动室,还亮着灯,里面隐隐传出麻将和人的声音。我忽然很想过去看看,看看他们是怎样的表情。可以说我从来没有进过,也毫无兴趣。但那晚很想去看看,看一片寂静中的喧闹,想必是另外一番韵味。我走了过去,棋牌活动室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看了看,——其实我也只想看看而已,根本没打算进去。我忽然要晕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哈,我终于找到了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我没有丝毫喜悦,相反我都快血冲脑顶了。他在烟雾缭绕中,正在聚精会神地鏖战,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靠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给他参谋呢!我可很少看见他打麻将,在这方面他绝对是个好丈夫。但今晚的他,头发蓬乱,神情黯淡,叼着烟,拥着女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着通宵!我甚至怀疑他没回家的时候都到这里来了,我还怀疑他和那个女人搞上了。我靠在墙上,竭力平静下来,我在思考:究竟该怎么办?是冲进去?还是默默回去?一时间我想起了很多,想到了我们交往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了他骗我的日记,想到了他的父母,想到了那些恶毒的诅咒,想到了他的伤疤……我甚至还想到了我们亲热时他的神情,他的变化。我努力平息自己,但怒火和嫉妒在我心头燃烧,我感觉胸膛都快要爆炸了。我蹲在墙角,用手猛烈敲打自己的头,痛苦难当。冷风吹在我身上,雨飘在我脸上,失望的尖刀刺在我心灵上。我一时拿不出主意,理不出头绪,慢慢哭起来,不争气的泪水哗哗而下。我也不知道在墙角蹲了多久。忽然有人出来了,我马上屏息敛气。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男的在不远处方便,女的也蹲在露天小解。完事后,他们转过头忽然发现了我,女的大吃一惊:怎么有个人,吓死我了!男的也吓了一跳,愤怒地骂道:他妈的,乞丐真多!然后走了进去。我更加悲哀,发自骨头里面的悲哀。那个男的是他,就是那个我们一起睡了三年的人!呵,他已经堕落到和一个陌生女人在露天撒尿,也麻木到把自己的结发妻子当成乞丐了。忽然间,我醒悟过来,不想进去找他了,没意思,不值得,他已经不配了。我站起来,腿麻木得很,我靠在墙上又休息了会儿。只听见里面传出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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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考什么别考研(66)
“他说:他妈的,现在乞丐真多啊,居然女的都出来了。
“她说:恐怕是鸡吧。
“于是众人都应和说肯定是鸡。有个男的说出来看看,如果漂亮拉去搞搞,反正今晚赢了不少。我听了马上跑开,怕他们真的出来。我跑啊跑,本来已经到楼下了,但我不想回去,我又折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风在我耳旁呼啸,雨在我脸上流淌。我一口气跑到很远很远。我跑到一个加油站。那里灯火通明,一个瘦小的女子穿着工作服,正在打扫卫生。她看见了我,吓了一跳,忙进去叫了另外一个同事。另外一个是个男的,中年人。他们问我有什么事,需要帮什么忙。我说不用了,说遇到了鬼。他们大吃一惊,说现在这个世道哪有什么鬼,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说真的遇到了鬼,还说在那边的棋牌活动室,如果不相信可以去看看。他们见我说得一五一十,吓得不得了,赶紧把加油机器关上,准备收工。我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那个男的对女的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的跑到这里来,不是神经病,就是真正的鬼。然后他们马上关门。
“我听了,蓦地沉默下来。他们已经关好了门,把外边的灯也关上,顿时,一片漆黑。我一点也不害怕了,我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子。一会儿,走到大街上,一辆出租车过来,问我走不走。我感到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了。我坐了上去。下车时,我给了他一张五十的票子,他准备给我找零,我不耐烦地朝他吼道:■不■嗦啊你,不用找了!
“回到家里,我精心梳洗了一番,然后蒙头便睡。奇怪,居然一觉到天亮,梦都没做一个。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准备上班用具,他回来了。我没有朝他发作,也没有问他。他见我不像往日一样热情,感到有点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昨晚加了一夜的班,累啊。我还是没有任何反映,实话说吧,我真的平静了,麻木了,我还想看看一个平时文质彬彬的懦弱之人是如何撒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