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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朕该取下你这美丽的头颅吗?可知道,这普天之下,还不曾有人翻到了朕的上边。”
“爱妃……”
我紧紧地吻住了他。你不原意说,不原意爱,那就让我来做吧。
伴君如伴虎,皇帝身边的人大都持的宁可无功,不可有错的处身之学。枕边的人更是如此,谁也不想在色衰爱弛之后,被君王治一个“啖我以余桃”。所以没有人会尝试着做丝毫逾越的事,所以有些“被压在下面”的乐趣,他从来没有。
而我性格使然,命运使然,好在藏在那明晃晃的龙袍下的身体所渴求的,和蓑衣斗笠下的,未见得就很不同。我在他身体上一次次起伏的时候,最让我狂喜不禁的是他胸腔深处迸发出的饱含着男性激情的声音。
当我五根尖细的手指扣进他肌肉丰满,充满弹性的后臀时,他会用他那一贯低沉缓慢,不急不徐的声音对我说:“爱妃,你把朕弄疼了。”每每这时,我就很想笑,而心也就慢慢的化了。
后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要是那些女人知道我是如何被皇上一次次招进了昭阳殿,不知会做何感想。可是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所以她们能学得只是我如何描的眉毛,着何色的宫裙,贴哪样的花黄……而这哪是停住君王眼光的缘由。
他对我总是如风一般的温柔,我不懂这是因为爱亦或是不爱。
但他会轻轻的托起我的双乳,对我说:“爱妃,白如羊脂,美!”
他会伏在我的后背之上律动,蝴蝶一般的吻从我的背脊一直延伸到最深处。
他会把从我私处移开的手指放在他的唇边说“爱妃,这是你的味道,你要也闻闻吗?”
他还会握着我在冬日里冰凉的双足说:“爱妃,朕帮你暖和起来,告诉朕,从哪儿开始?”
当我躺在帝国的心脏,听着主宰这个帝国的男人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时,似乎就会有一阵盖过一阵的浓雾冲了过来,让我不知今夕何夕。
问
当我在冷宫里的夜晚,无数次的想起我和他的性事时,他又是和谁在这冷宫外的不远处翻云覆雨,共赴巫山呢?
当我此时此刻,仍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坚挺炙热的阳具时,他的魂灵已不知飘向何处。
这冷宫上空漂浮的鬼气和这整个后宫四处弥漫的阴气,重重围住了这躺在帝国心脏上的庞大无比的宫殿。
当我紧紧蜷起四肢,以抵御雨后的寒冷时,我是如此无法抑制的眷恋他总是温热的胸膛和眼中那缕飘忽的暖意。
情或是爱,对我而言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真正的意味,变得更像是一道题目,一道我可以用来反复思辨的题目。我反复的想,我对你曾有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竟在受尽了这般苦楚之后,我不曾有恨,有的只是无法释怀。
是爱吗?我终究是无法懂你,你是不屑懂我;是情吗?你将我信手抛下了这阿鼻地狱,不曾有一刻揣度,我又哪里敢奢求帝王的情。那又是什么让我一次次午夜梦回,魂牵梦萦,不可断绝,仅仅是肌肤的相亲还是我等得太绝望了。
哪怕你身前身后曾宣一道旨,赐我以死,我都会知道我在你心里活过。不幸,命运回我以空洞无声。
我真的好不甘心,先是身为女子,再是身为宫中的女子,最后是冷宫里的女子,我的生命竟可以如此被阉割和漠视。只想把自己的人生从开始走到结束,然后闭上眼说我是这样活了一世。然而这从开始就已是个无可触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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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女子,我要一世闭眼不看这闺房外的天地;身为宫中的女子,我要和无数如我一般的女子撕抢这宫中的天地;而在这冷宫里,我是掉在了一个时间的坑穴里,容颜老去,生命的轨迹却什么也没有划下。
我之幸,有那样的父亲庇护,那少年无赖的光阴,我以为我为自己冲开了一片天地;
我之大不幸,不曾入得寻常百姓家,在这里不明所以,不知来处,不问去时,夜夜销磨尽我的生命之轮。
我多想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多想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想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更想要那诸佛,都听见我的不满!(1)
然而回答我的只是我感受到的刺骨寒冷和锥心疼痛,我在这空洞的坑穴中越滑越深,划向生命的尽头。
注:
(1)改自《悟空传》,原句为:玄奘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 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子高将军
那次宫宴之后,我再见到是很久以后。那时我已是十八岁的年纪。他刚从遥远的边疆回到京城。
那一日,正是落英纷飞的时节,我追着彩蝶,踩着沾了泥土的桃花瓣,竟走到了皇上的寝宫外。子高将军,他从里边步了出来。他衣带有些松散,眼底布着些疲惫,可他那么年轻,那么强壮,那么分明的眉目。耀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我在想:男人这东西,有趣。
唉,定是宫里太少见到男人,不然以前追在裙后的那些为何我从未用正眼瞧过。我以为我应该是讨厌他的,这宫里的女人已经太多了,偏偏他还要来分一瓢饮。
倒是看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秘戏图,只是这两个人,一个这么威严,一个这么强健;一个一派风流俊雅,一个年少英武……真不知床帏之上,何等光景。天啊!我这是在想些什么?
我吐了一下舌头,转身想要走开,子高将军已经来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拜道:“微臣见过娘娘。”
“平身吧,将军倒是一夜辛苦。”我忍着心里的笑,讽了他一句。没想到,我尚不觉什么,他脸皮倒薄,顿时一张脸从上到下,像个煮透了的螃蟹。我,我,我了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跪在那,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我心中好笑,想着这个人儿真是有趣,不自觉地便伸手去扶他。原也只是虚扶一把,可不曾想,他竟捉住了我的手指,我正想大喊一声大胆,如此轻浮,竟敢羞辱本宫。可不知怎么,指尖传来的轻颤竟叫我住了口。
他就那样跪在那儿,狠狠的握着我的几根手指。那双又深又黑的眸子就在这晚春的清晨,如同一束阳光,凝固在了我的眉间和发梢。
“子高,怎么还在这里?”一侧突然传来皇上不徐不紧的声音,一阵惊慌,等我回过神来,庭院里只剩下我和皇上对面而立。
“爱妃好雅兴,一大早,这是出来游园吗?”他是要将刚才的一幕视为不见吗?我心下惶然。
“臣妾适才追赶一只彩蝶,不想却来到了皇上宫前,请皇上恕臣冒昧。”
“彩蝶?哼!倒是好大的一只。”说完他就转身去了。至此,谁也再没提起过此事。我忐忑不安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过去了。虽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可这宫里宫外又有谁明白他的心意呢?而他又需要谁来明白呢?
再以后,穷其我的一生,我也未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是啊!天地间,我们都是凡俗的男人和女人,唯独他是天之子,他需要的是老天的护佑和天下的归心。
唯有的一次,我从他嘴里听到他说自己的心思是有一回他为着个大臣的事生气,我劝慰他说:
“皇上,我们都那么爱您,全天下的子民都爱您。”
他静静的回答我说“不,你们并不爱我,你们怕我,可这岂不是更好。”(1)
有很多次,想着他的容颜,不知为何,会有些心痛和心折,想如果真有机会举案齐眉,像个女人问他的情人:“郎啊,你心里在想些啥?”可对着今世的他,这样的话永无可能问出来了。
注:
(1)出至Tinto Brass执导的影片《Caligula》又译为《古罗马艳情史》中对白:
王子Caligula: 〃But they love you lord!〃
罗马皇帝(Caligula之祖父): 〃No; no; they fear me; and that is much better。〃
个人觉得实在是展示权力关系的经典对白。
迷
在我进入冷宫的那一天,是长年跟在皇上身边的,宫中的老人,梁公公一路把我带到了冷宫门口。这也是为什么长久以来,我惺惺以为,这是皇上给我传得信,不久的日子里,他还会让梁公公沿着这条路,把我从冷宫门口再带回昭阳殿。
在夜晚冷湿的空气里,四周是桃花的香气若隐若无。踩在零落在地的花瓣,我无比坚定的告诉自己:我的生命,不会如此凋零成泥,会不同的。
在那条阴暗窄小的路径尽头,梁公公扯着嘶哑的声音对我说:“娘娘,老奴本不该多言,可是希望您不要怨恨皇上。皇上也是伤了心啊!”
“子高将军最后病死在边关,临走之前,我陪着皇上到他府里看他。皇上找他,向来是自来自去,他和皇上的事你也是知道的。皇上推门进去,我就跟在他身后。子高将军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床沿上,痴痴的望着一只金步摇,连皇上进来了都不曾察觉。皇上当时不曾表现出半点怒气,他只是说:‘子高,晚上来见我。’娘娘,皇上和子高将军的事,唉!那天晚上皇上不是把您也招去了吗?想必皇上是对着你们发了怒,能怪皇上生气吗?两个皇上在意的人,放在心尖上的人,竟都如此。皇上才是最寂寞的人啊!我们这些宫里的人原本最是应该体恤的。”
我心里想:你不明白的,皇上在意的不是别的,他在意的是他竟不曾占有一切,你的身,你的心,你的每一缕思绪。
他仍叫我娘娘,可是心里已把我和他放倒了一起,无论是低微如太监宫女,还是高贵至皇后贵妃,无非都是宫里的奴才。都应该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角色,就算不能为主子分忧解难, 至少也不要给主子添了麻烦。
而那天晚上,皇上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平静的并且激昂的重宣了他的占有。
皇上恋着他吗?皇上恋着我吗?不,如果真能明白些许帝王的心思,那就是:在帝王的心里装不进爱恋,有的只是占有,他站在权势的高处,他宣誓着他的主宰。借着子高将军年轻的身体向我宣布了他的占有;借着对我命运的取夺,他让我知道谁是主人。在他的眼里,我们并非这世间的某个男子或者某个女子,而只是他的拥有,好比这天下。
对着你拥有的一件美丽无比的物品,或是小时养过的画眉,你想到的恐怕不是它的种种,比如雌雄老幼,你能想到的只是它如此美丽,它是我的。于是,你便开始用笼子,吃食,爱抚; 惩戒……将它占有了起来。
当我几近迷失在这后宫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在绕过了一片桃花林后,我就这样站在了一座朱漆斑驳的门前,这门似乎比宫里任何一座门都矮小,然而日后它在我眼里变得无比的厚重和高大,它不是进出的门,有进来的,但不见出去的。
梁公公转身离去的时候说:“这样的品貌,可惜了。”
那个出来开门的佝偻着背的老太监,听到这话,把头转向门里,不知盯着什么,阴戚戚的笑了。以后,我明白,这冷宫里所有活鬼般游移的躯体,都曾如此品貌。
从此,一切就裹在这浓重的迷雾后面远去了。而我坐在这腐烂的空气里,反复的,用开启所有迷惑过我思绪的过往来煎熬时间。
舞影
“陛下是我整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