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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原就被三老爷吼惯了的,他一吼,她就着急,巴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会掏了给这个么儿才好,可这会子是当着一屋子的人的面啊,而且,自己才为着规矩之事骂过庭儿媳妇的,这老三,就算要东西,也要态度好一点吧,这会子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啊。
一抬眼,便看到孙媳那似笑非笑的眼,唇边带了讥笑,立时便想起才锦娘和上官枚的话来,她们口口声声说,那浪荡无形,败家败业的,就是老三么?
不由气急,拿眼去瞪那不争气的么儿,斥道:“你闹什么,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吗?”
老三哪里还在这堂里坐得住,他再是脸皮厚,被几个小辈讥讽着,也知道脸红难受啊,又不能像对待自己屋里的女人一样,气急了就踹上几脚出气就是,还一个一个都金贵着呢,堂儿媳妇是世子妃,又是太子妃的亲妹妹,那可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而庭儿媳妇可是拿了黑玉的人,以后有的事找她的地方,更不能得罪了,偏生老娘就不懂这个,总拿着鸡毛蒜皮的事去找侄媳的茬,这下好了,两个侄媳都被骂到一边去了,合着伙来臭自己,那铺子今儿怕是很难要到手了,这样一想,他又恨起老娘来,鼓着眼睛又吼:
“好好说啥,就那么点大的事,非要弄的麻里麻烦的,给个准信吧,那铺子,给还是不给!”
他站起身来,微显肥胖的身体高大得像堵墙,就那样杆在老夫人面前,略显浮肿的脸上胀得通红,一双眼也是鼓得老圆,一副凶神恶霎的样子。
老夫人就怕他这样,打小他眼一鼓,就会犯浑,犯起浑来什么也不顾,就是老娘也敢打的,这屋里可是一屋子的人呢,王爷又不在,除了王爷,老三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真要动起手来,打伤还没什么,自己的脸面放哪搁啊,忙颤着音说道:“你……你莫急,这不在商量着吗?先坐着,先坐着,我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呢。”
那边冷华堂看三老爷的气势汹汹的,很不对劲,怕他真伤着了老夫人,忙也走了过来,挽了三老爷的手道:“三叔,您别急,有话好好说,先坐会吧。”又转过头来对一直装布景的三太太道:“三婶子,您劝劝三叔吧,别让三叔发脾气了。”
三太太可是一直坐在屋里,半句话也没说,看着老夫人跟锦娘几个斗嘴,觉得锦娘可真是胆大包天的很,又听锦娘和世子妃指桑骂棉地说她家老爷,心里那个气呀,只是,她原就是个胆小的,屋里火药味浓得很,她可不敢出了头去找抽,那几个没一个是她能斗得过的,不过,她家老爷一发威,这屋里还真是都有些怕呢,连老夫人都只敢说了好话去哄老爷,看来,那铺子还真人希望能划到西府的名下了,这会子世子说要她去劝人,她立马就缩成了团,抬眼看了下自己那怒气正盛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拿眼去求世子爷,可千万别让老爷把火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啊……
冷华堂见三太太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想来也是个没主意的,便只好自己拖了三老爷往椅子上去坐,先稳住了他再说。
王妃这会子也被锦娘和上官枚按至椅子上坐下,一抬头看三老爷那横蛮的样子,也有些担心,倒是不怕他打了老夫人咋的,王妃离老夫人近呢,就怕伤了王妃可不好,可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护着王妃,便去看冷华庭。
谁知那人正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就是刚才老夫人骂他废物时,他也只是眼神稍闪了闪,却并不有如往常一样发火,拿东西砸人,那时,锦娘还觉得怪,后来看三老爷对着老夫人耍浑,才明白他不是不报复,只是有人会替他出气,他又有戏看,何必着急呢,这会子三老爷都这样了,他还是老神在在的,难道就不怕王妃会被伤到么?
冷华庭感觉锦娘在看自己,低了头,对她使了个眼色,锦娘没明白,冷华庭就吼道:“你总杵那干嘛,老夫人教出来的可都是知书达礼之人,你这个庶出的,啥都不懂,别在那丢人了,快过来。”
这话犹如鞭子似地打在老夫人脸上,正好拿了老夫人的话回老夫人,锦娘听着就想笑,装作满腹委屈的样子,一步步挪到冷华庭的身边,还不忘回头可怜巴巴地的看眼王妃,王妃听了冷华庭的话其实也想笑的,只是,这会子老夫人定会逼着她应了铺子的事呢,心里就哽得慌,只好也装作同情的对锦娘道:“孩子,你别介意小庭的话,这屋里庶出的也不只你一个,你是个懂事又知礼的孩子,娘知道就行。”
锦娘听得脚又是一软,差点就没摔了下去,她终于明白冷华庭为何平日里说话那么气死人不偿命了,原来遗传基因在那,不腹黑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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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刚走到冷华庭身边,就听到老夫人实在受不了,对着王妃吼道:“别总拿庶不庶出说事了,你倒说说,那铺子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吧,老三在这闹着,你要不给,我可走了,让老三闹你去。”
王妃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姿势,不紧不慢地说道:“可不是媳妇想要拿庶出的说事,不是您说锦娘是庶出的,不懂事,不知礼,会给王府丢人现眼么?如今媳妇也是在教她呢。”故意绕开铺子的事不谈,就揪着庶出这事来说。
这下不止是老夫人,刚按下火气的三老爷又气的眼睛发红了起来,偏又不敢对王妃发脾气,若不是冷华堂还站在身边,他又要冲到老夫人跟前去了。
老夫人快被王妃的话气死,偏生铺子的事又必须得王妃应承了才行,她如今在府里早就没了实权,只是凭着长辈的身份在压王妃而已,就算再气,暂时也不能拿王妃如何,王妃还是个好说话的,若是一会子王爷回来了,这事根本就不可能能成,指不定王爷一发怒,又会拖了老三去小黑屋,那还不能心疼死自己去?
于是,老夫人只好放软了语气,对王妃道:“锦娘那孩子其实也是不错的,我那话也不过是在敲打敲打她而已,让她以后能知事一些而已,什么庶不庶出的,真没啥子区别的。”说着又看了锦娘一眼,对锦娘道:“孙媳,你前儿送我的那手套戴着可真是舒服,昨儿宁王府的老太太来了,还真说羡慕得紧呢,就说我家娶了个能干的,比起她家那世子妃,你那大姐姐,不知道要贤惠能干多少倍去。”
这转变也太快了吧,老夫人可真不愧是斗智斗勇惯了的,如此能申能屈,转弯又快,怪不得能在这水深如海的简亲王府里混得如此风声水起啊,那话圆得,一点也不觉牵强,锦娘原是孙府的庶女,而宁王世子妃可不就是孙芸娘么?正经的孙家嫡长女,如今拿芸娘跟自己比,还说将人家比下去了,先前轻视自己庶女出身的话立即就被圆了回去,还真是强人呢,不过,脸皮那也不是一般的厚啊。
锦娘在心里冷笑了两声,面上却装得受宠若惊的样子:“啊呀,老夫人您喜欢就好,就怕您嫌是孙媳做的,上不得场面,不肯戴呢,如此甚好。”
老夫人听得又是一滞,一个一个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啊,但她到底是斗争过多年的,此也拎得清最重要的是什么,便不再理会锦娘,转了头去问王妃,语气和蔼又亲切:“那铺子的事,你就应了吧,反正也是公中的,老三那里也是实在揭不开锅了,不然也不会急头白脸的找我来闹了。”
王妃听她说得温和,也笑了笑道:“母亲,这事媳妇也不能做主的,这铺子如今可是王爷亲自管着的,就算要给三弟去,也得问过王爷了才能吧,三弟妹那日可是教了媳妇我一件事呢,咱们做女人的,就得以自家相公为天,凡事都不能越过相公去,三弟妹,你说对吧。”
三太太听了王妃的话差点就要打自己的嘴巴子,没想到王妃也是个记仇的,又拿了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她也知道,若是王爷回来了,这铺子的事定是难成,三老爷最怕的也是王爷,就是今天来闹,也是瞅着王爷跟着皇上去围猎了才来的,这一时半会儿的,王爷也不会回来,所以,三老爷才敢大着性子的闹呢,这会子王妃说是要听王爷的,她是半句话也说不得了,谁让自己那天那样理直气壮的顶了王妃啊,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老夫人听王妃话说得软绵绵的,意思却是半点也没松动,一时无计可施,眼珠子一转,神情又变得冷冽了起来,追了一句:“你当真作不得主?”
王妃冷静地看着她道:“做不得,若是一般的家事,媳妇能帮母亲的,定是不会推辞,但这件事,媳妇真得问过王爷了才行。”
老夫也不再二话,突然两手一拍,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啊,你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啊,丢下我一个老婆子在人世间受苦,儿子不孝,王爷又不是我生的,谁还将我一个老婆子看在眼里啊,老爷,你为什么不也带了我去呢,让我去了干净啊。”
边哭连拿了帕子拭那眼角不曾存在泪水,王妃一时楞住了,以往老夫人也耍过手段,恩威并施地为老三争过东西,但从未如这次这样,竟然是泼了脸面不要,耍横耍赖了起来,她心知,王爷虽然痛恨老三,但极是爱面子,最是讲究礼义仁孝四字,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把老夫人弄得呼天抢地哭了,指不定回来会如何呢,不由也怔了神,呐呐地看着不知哪何是好。
三太太这会子可是机灵得很,立即站了起来去劝老夫人:“娘啊,您别哭啊,虽说王爷不是您亲生的,你可还有二伯和老爷呢,我和二嫂可也是您嫡亲的媳妇儿,您说,你要什么,我们就是倾了全力也要要满足了您啊。”说着,自己也拿了帕手拭泪,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临了还不忘回头去撇二太太,只是二太太仍是一张僵木的脸,冷清清的,似乎这屋里的事跟本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似的。
王妃慌了一阵,想要劝老夫人,又不知道如何去劝,心知今天若是应了老夫人,以后老三一家便会更加为所欲为,变本加利,公中这点了财产必定会尽数让他蚕食怠尽去。
可是让老夫人在自己屋里这么闹着,让外面的人看见,还不定会怎么想呢,若是传出去,这些年好不容易积下来的名声,不是又要受了影响?
王妃一时陷入了矛盾中,急得一头汗来,锦娘看了就急,生怕王妃就此心软了,不过,老太太也真是个厉害角色啊,知道抓王妃的弱点呢,王妃一看就是个好面子的,而且,王爷也是个端方严正的人,定是不喜别人说他夫妻不孝敬庶母的,不然的话,老夫人在这府里也不会有如此地位了。
低头想了想,又去看冷华庭,只见他眼里有火苗直跳,想要发火,像拼命忍着的样子,不由伸了手去拍了拍他的肩,冷华庭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一丝希翼,锦娘微怔,这眼神……是希望自己去帮王妃么?可这又从何帮起?去劝老夫人?怕是只会让老夫人哭得越发的起劲,最恼火的是,那三太太借在劝解的名在一旁扇风点火的,两人一齐哭着,看那态势,不哭个天昏地暗不会罢休啊。
冷华堂一直守着三老爷身边,三老爷这会子不气也不跳脚了,看着他老娘戏演得逼真得很,他就觉得胜利在望,悠哉地歪靠在椅子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只当老夫人声音一小,他便会带着哭腔来一句:“娘……帮我。”
老夫人立马又带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