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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去敲你门,没人应。” “我能去你房间么?” “快来,快。” 他挂断电话,走进盥洗间,重新抹了一把脸,朝镜子里端详了自己一眼,他的双眼辉亮,精神显得出奇的好,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预感到今晚上要出些事情。但他没有犹豫,转身开门到隔壁去。  
世纪末的爱情(15)
她已打开门等着,他愕然望着她,只见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无领无袖的贴身睡衣,显得格外精神。 她叫起来:“你怎么了?傻乎乎地瞪着我,快进来呀。”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走进屋,屋内的光线调成微暗的橘黄色,色彩比他屋里舒适多了。女性就是天生地会把生活的环境制造得更美好。 “客房不是都一样的吗,你瞪着眼看什么?”她诧异地问。 “客房是一样的,你一住进来,气氛就不一样了。” “何以见得?”她向他转过脸来。 “至少比我住的那间,要温馨得多、美妙得多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奉承起人来了?”她快乐地笑着把门重重地关上,回身走进来,“你是喝茶还是吃瓜?” 瓜是她进扬州时选的,还没破开。他在圈手椅上坐下,摆摆手说:“我就喝点水罢,你别忙了。从早赶到晚,一定把你累坏了。” “不累,”她在他对面的床沿上坐着,挨着他很近,一脸严肃地望着他,摇着头说,“真不累。你看我有倦容吗?” 她的脸上当真没有丝毫的倦容,相反显得出奇地容光焕发,是刚刚沐浴过后吧,她的发梢上沾着几颗晶亮的水珠,白皙的脸庞上显出不曾化妆的质朴的美。他笑了:“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好,一程一程地催着你赶路,我真怕把你累得趴下了。” “我哪有这么娇弱,说真的,别看我们天天在一起,你对我还是不够了解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看了这么多美丽的地方。照理,盛夏时节,任何风光都是要打些折扣的。哦,这一整天里,给我的印象太丰富了!”她向着他扬起了手臂,“坐在双层车上观赏江南水乡的景致,过长江时看到了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美景,特别是到了高邮,斑痕累累的文游台,看的是古迹,让人想象的是唱和应答、觥筹交错的是文人观会。噢,这样的名胜是古老的中国独有的。你还念了一首诗,太妙了,嗳,那诗是怎么写的?” “落日倒悬双塔影,晚风吹散万家烟。”见她的兴致特别高,他不忍扫她的兴,把白天在文游台上给她轻诵过的诗歌又念一遍。 “太好了,太形象了。”她像白天一样赞叹着,俯首在自己的本上记下来,他瞅着她,她那宽松的无领睡衣敞着圆口,露出半截诱人小巧的乳房,随着她一笔一画地书写,她的乳房在微颤微动。他的心顷刻间跳得快了,连忙把眼神移开。 她记完以后,把纸笔一扔说:“最让我着迷的,是盂城驿古驿站。哎呀,我终于看到京杭大运河了,小时候,听爸爸讲到中国时,他就给我形容过神奇的大运河,今天总算得以一饱眼福了。我只看了那么一眼,白帆点点,芦笛渔歌,从天边流淌过来的河水,告诉我的,好像就是古老中国长长的历史,真奇妙嗳,就望了那么一眼,就深印在脑海里了。就冲这一点,我也要好好地谢谢你。”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说:“只要你觉得不虚此行,那即使累一点,也值得了。” “值、完全值得。”她肯定地说着,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那里也有一首诗,最后一句是什么?” “莫辜负水乡明月清风。”他随口轻声地道。 “是啊,”她又凝定一般瞅了他一眼,轻吟般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莫辜负水乡明月清风。多有意思的诗句,多美的诗句啊!” 她陶醉地微昂着脸,蝉翼般的眼睑合下来,一张俏丽的脸如同沉浸在梦幻之中,她那隆起的胸脯在微微地波动起伏。她身上那一股清朗的气息迷醉人一般朝他拂来。 她近在咫尺,她美得令他感到惊心动魄。 他的心狂跳着,她身上的气息浓烈地包围着他,他稍稍一俯身子,就在她的脸颊上轻捷迅疾地吻了一下。 就在他惶恐地支起腰坐直的那一瞬间,她陡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热烈地吻着他。 一团火燃烧起来。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时刻!他终究不是一个木瓜,在他对她有了如此明确的表示之后,她跳起来,不顾一切地狂吻着他。她觉得自己的身心像花蕊般在怒放,像河流般在波动起伏。她只觉得自己眼前晃动着一片圣火,浑身上下升腾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欲望。她在主动吻他的时候,同样感觉到他在吻着自己。哦,他的目光似要把她融化,他的抚摸使她感到颤栗。她只觉得自己强制压抑的情感在奔放、在舒展。 她要他,要和他紧贴在一起。 这是一个甜美销魂的长吻。她改换着姿势,她扳住他,他离座而起,他们一起倒在床上。她的手一撩,把她放在床边柜上的眼镜扫落在地上,他想转身去拾起来,她一把逮住他:“你不要动。” 说着,她又把两片嘴唇牢牢地粘住了他。他贪婪地回吻着她,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她柔滑的胸脯,他轻轻地托住了她那令人心颤的乳房。 她把脸移到一边,舒畅地轻吁了一口气,在他的耳畔问:“美不美?” “美。” “想不想我?” “想。” “爱不爱我?” “爱。” “说得完整一点。”她用力地搂着他。 “我爱你。” “我也爱你!真的,你真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爱你。”她更紧地搂抱着他,陶醉地说,“哦,现在好了,我真正的不虚此行。”  
世纪末的爱情(16)
“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友人自豪。”他说友人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要不要我?” “要。”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不高不低,温度令人惬意极了。在轻微的嘤嗡声里,他感觉到淡弱的橘黄色的光线里,浮起了一股令人目眩的、乳白色的雾。浓稠的雾气弥散着,缭绕着,把整间客房里变成了混混沌沌地一片,光影、光斑、光晕在雾气里挣扎、闪烁,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哦,那真是让人迷醉得欲仙欲死的滋味。 继而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闻不着了。他垂下了眼睑,合上了眼皮。他感觉到那愈见浓厚的雾终于撞开了紧闭的窗户,飘散到了大海上。浩瀚无际的大海洋上,波涛有节奏地起伏着,浪花飞溅,和雪雾融和在一起。一艘潜水艇在海面上消失了。 遂而便是一片静寂,美妙得令人心醉沉迷的静寂。静得他们俩都能够清晰地听到相互的心跳。 当他睁开眼睛时,她正俯身微笑地凝视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眯缝起了眼睛。 她扎扎实实地吻了他一下:“真好,是么?” 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绯红的脸颊:“你觉得好,那就好了。” “你觉得不好么?”她微蹙了一下眉。 他摇一下头说:“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一点,我太慌了,太惶惶不安了,太局促了——哦,对不起。” 她抚慰一般吻着他:“你只是单调了一点,亲爱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好极了。要知道,我有一年多没过性生活了。”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北野——” 她掩住了他的嘴:“别提他的名字,在这里不要提他的名字。我要告诉你的是实话,他的事业不顺,在洛杉矶日本企业里,他在逐年走下坡,换了一个又一个公司,他的收入一次比一次低。他变得脾气狂暴,酗酒,充满了失落感。他的工资只够自己花销。最近,他又被炒了鱿鱼,他竟提出依靠我的钱过日子。我们分居快一年了。” 他震惊地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披露心迹,向他倾诉家庭的隐私。他在床上坐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她整个儿搂抱在怀里,用十分同情和抱歉的语气道:“对不起,我一点也不知道。真对不起。” 她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她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向他叙说着关于她的一切,她说虽然分居,但她还是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因为她实在舍不得两个孩子。哪知这举动让他错以为她离不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缠她。她真烦恼透了。她说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已进入了大学,她只要分别留给两个孩子一笔钱。她就能远走高飞了,就能离开洛杉矶了,她已经挣脱了锁链,她自由了。她对不断地搬家,房子越住越小的日子,实在厌恶了。 他惊恐地听着她的述说,他不安地望着她,难道她是真正爱上了他?他真怕她提出她要嫁给他,移居上海。他细瞅她的脸色,观察她的眼神,却又看不出她有这层意思。他放缓了语气问:“你搬了好几次家?” 她点头。 “那我每次和你通信,怎么就是那一个地址?” 她眼角浮现出一点笑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轻抚了一把:“那是我怕你麻烦,专为了和你通讯,特意租的信箱。” 他这才恍然大悟。 她热情未减地深吻着他说:“这一次,你让我度过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我真不知用什么来报答你。” “快别这么说。” “你别以为我这是在讲客气话。我这是真心话,”她郑重其事地凝望着他,双手抚住胸部,“我这是肺腑之言。我从没有享受过这么多的优待,特别是一个我深深爱着的男人如此细心周到的照顾。” 她的感激让他无地自容。他不解地瞪着她。 她开始给他讲述自己的家庭和童年,她说她的父亲是中国人,祖籍福建安溪,出乌龙茶的地方。后来父亲随着全家去了台湾,并求学到了日本。父亲娶了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不多久的时间里,母亲就去世了。那时候她还很小,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非要把她送回台湾,跟着奶奶长大。直到她进中学去了日本,她才明白了,那时候父亲又要续娶了。当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从小就被人遗弃了,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进中学时来到日本,虽然重新回到了父亲身边,她却觉得父亲的家是陌生的,她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他们都不把她当成姐姐看待,相反感到她的出现对整个家庭是一种威胁,只因为父亲已经发了财,经营着几家旅馆,其中最大的一家有九层楼高,收益想必是十分可观的。在这么一个家庭里,她感觉不到亲情,相反感到的只是冷冷的敌意。除了读书,她惟一可以倾诉衷情的地方就是姨妈家。姨妈是她已故妈妈的亲妹妹,完全能理解和体会她的孤独和寂寞。正因为这样,她十分地信赖姨妈,由姨妈介绍作媒,嫁给了在日本有三百年贵族血统的北野家族。 在她低声亲昵地叙述的时候,他一次一次地俯下头去吻她,吻她身上那一股醉人的气息,吻她美得令人心荡的脸庞。她一边温顺地接受着他的吻,一边喋喋不休地向他倾诉。他贪婪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并把她的话印在自己的脑子里。在她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候,他不无妒嫉地发问:“北野家族,一定像你父亲那样,是相当富裕的G86AA!”  
世纪末的爱情(17)
“哪里,”她不屑地搁下茶杯,一点也没听出他话里隐隐的醋意,“你以为是中国古话说的门当户对啊。他们家,除了有一个贵族称号,穷得什么都没有。和我结婚,就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 “是这样啊。” “光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