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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们轰然而应,都跟着关主涌进山壁之内,霎时间,山壁下只余两尊战将雕像守门,更没有人来招待平台另一侧的长公主一行,这情形让那两名才回归神族不过十多年的押解者腹诽不已,但看到长公主都得在外面等,也不敢把这不满摆在脸上。
山壁之内,经过一条长达数里的通道后,来到了一个极为巨大的封闭空间中,这里显然是利用各种魔法扩展整理过,地面很平坦,而且远大于整座山峰的内部容积,甚至有足够的光线从上方奔泻下来,根本不需要其他光源照明……数百根黑色圆柱高耸着,一根根连接成线,刚好围成几个相互交错的圆圈,间中有些古旧的符文,正如水中枯叶般浮沉着。
一路上,人犯是被六名押解者举在空中带来的,他们手里的绞索能硬能软,变化多端,就没让人犯在路上玩出什么花样。到了地头之后,六人一起用力,把人犯重重的摔在地上举时整齐划一,摔时干净利索,人犯嘴里溅出的几滴鲜红,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打赏。
“二十七年!足足二十七年了!”跟在后面的消瘦男子一改在门外的冷淡,用夜枭一样的嗓音大笑:“听说阁下这次使用的名讳是乌鸦?也罢,乌鸦君,就让本人来为阁下介绍一下冰原关如何?要知道,这可是拥有足足三百神族的所在!而且,这三百神族只为一名囚犯!”
关主的神情兴奋异常,但人犯却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他只是喘着粗气,慢慢的翻身站起,那六个助手用尽全力都没能把他按在地上。但他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绞索深深的勒进关节里,上面的符文在肌肤上来回摩擦,像烙铁一样留下道道紫色疤痕。
“还是对这里没兴趣吗?”看到眼前的人很不识抬举,关主脸上已经换上了冷笑:“但是乌鸦君,阁下对自己的往事和来历应该有兴趣吧?”
在绞索收紧的“吱吱”声中,乌鸦终于完全挺立起来,沉默中,他那两道森然冰冷的目光巡视周围,从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上掠过,说不出的桀骜不驯,哪有一点囚犯的自觉?
“虽然每一次阁下都是这副模样,但我却还是很喜欢看。”关主摇了摇头,指着周围的黑柱说:“相信阁下也注意到了,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魔法阵,因为是在很早之前设下的,所以样式古朴,构成单调。不过别小看这个魔法阵,它依然非常有效──每隔二十多年就要使用一次,已不知使用了多少回了。”
“足足二十多年的沉寂啊,所以每次阁下回归,我们都很高兴,这是我们的节日,”督促着助手忙前忙后,随着魔法阵被一一唤醒随着一件件用途不明的器械从玉甲中取出,关注的眼神逐渐热切起来:当然,也应该是阁下的节日。
乌鸦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这魔法阵的作用,单纯来讲是转移灵魂,第一组进行抽取,第二组负责检视,第三组抹区不必要的记忆,第四组还可以把那些不纯的灵魂剥离,第五组才是重新灌注……长公主殿下已经告诉我们,你以前的灵魂中被魔族刻下了印记,而我们经手多次却没有查出来,所以我们这次会很小心的杜绝此类意外。“
“当然,这次的载体是一个三岁的人类幼童,所以你能保留的东西要少些。”关主阴笑几声:“其实有人类当载体,阁下就应该偷笑了,毕竟阁下以前还当过半兽人,而且还是四条腿的那种……”
乌鸦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远处,第一个魔法阵在大放光华。
“阁下是否想起来了,你每一次的记忆中总有一个断层?因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完美,略微有些瑕疵也是能接受的。”关主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有些性急的搓着手:“不过在进入这次魔法阵之前,另有一道手续需要完成,那是节日的开场戏,也是我们最喜欢的一部分……”
长信吞吐间,六只惨绿的豆眼中已经映出了乌鸦的倒影。
“这是一条拥有无数传说的鞭子,名叫沉沧,而鞭尾那三条蛇是比斯大陆没有的品种,传说是缠绕在上古邪灵身体上的爬虫,以吸取邪神手下的不洁力量维生,被这三条蛇盯上的人都欲哭无泪,所以它他的名字就叫无泪。”关主舔了舔自己发白的嘴唇,再深吸一口气:“阁下放心,我会慢慢来,一定要阁下领略到其中不可言喻的风韵。”
“我。”乌鸦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音沙哑:“会让你一截截的吞下这条鞭子。”
“啊?”正待扬手的关主一愣,然后很开心的笑了:“我无所谓啊,但你真的舍得吗?”
“你还不知道吧?”关主抬起手来:“关于这鞭子的无数传说,其中最怪异的一个。”
“这鞭子──”关主的手高高扬起,长鞭如枪般直立空中:“是你亲手做的!”
一声啸叫,鞭子从天而降,三枚蛇头掠过,尖利的獠牙在乌鸦身体上刮出一道道红痕。
乌鸦挺立的身体抖了抖,当即就颓萎了一分!
第四十九集 第五章
s特拉法帝国,位于比斯大陆中部东南方,在十年前还是魔属联盟传统上的前沿三帝国之一。它北部边界紧邻神魔分界线,东部是绵延的海岸,西边是已经成为历史的威尔斯帝国──它现在是斯比亚帝国的特别行省,后面,就是魔属联盟里最重要的帝国,布卢克。
因为这种地理,现在的特拉法帝国很惨,作为一个魔属帝国,它从没像现在这样倒霉过。在值得参考的历史中,特拉法都未在和平时期与敌国接壤,所以整个帝国的建设和民生安排,全是以战时前线来划定,上百年的时间,投入的财力和心血极大,但现在,这种延续数代的格局完全被打破了,这个罪魁祸首,当然只能是斯比亚帝国。
神魔分界线,以往只是一个模糊的地理概念,或者说是一种很抽象的说法,并没有严格划定地标。在和平时期,没有哪个帝国的政权会占据这片土地,至少不会明目张胆。但斯比亚不一样,这个贪婪的帝国疯狂吞吃着周围的土地,肥沃的分界线当然不会放过……而且,斯比亚堂而皇之的将整个分界线纳入自己的版图,而不是什么“实际控制线”或“相应地段”。
拉下来,魔属联盟一系列针对斯比亚的战争被挫败了,最后竟然连威尔斯和坎普都被斯比亚占领,坎普那种穷地方当然就算了,但威尔斯帝国……于是,在战争中打得精疲力竭的特拉法一转身,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有两面边界与敌国接壤,整个帝国被封了三分之二。
这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举国黯然之后,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于是,还算明白事理的特拉法皇帝立即修书斯比亚科恩陛下,卑躬屈膝,在满足了科恩陛下一些怪异条件之后,勉强换来两面边境的相对安宁;同时又下令大范围与布卢克皇室联姻,尽力拉拢来自背后的支援,好一番折腾,这才算是保住了自己家族的统治。
帝国是怎样的现状啊!除了维持边境上的存在之外,军队只能保证两条主要运输线上的大城市;政令只能下达到邻近城市的乡镇,其他地方只能分封给新的贵族,让这些前些日子还是商人或祭司的外行人去管理;经济上,两条必须修建的边境防线就占了帝国总收入的七成……至于民生?恐怕要十年之后才有统计的需求,特别是在战争中被斯比亚远征军经过的地方……百废是铁一般的事实,重兴不知要等到哪一辈去了。
作为最后一战的战场,荒芜海岸更是帝国官员闻风丧胆的地方,哪怕以前打破头都要抢着做的税务官也没有人去接,一直虚置着。因为现在的荒芜海岸一线,足足两个行省的面积是混乱的,战争中留下的溃兵、家园被毁的平民,甚至破产的商户和渔民,都抱成了团互相倾轧。
在战后,如果有魔属联盟的小贵族们不懂什么是“无法无天”,长辈们就会取来地图,指着荒芜海岸的位置解说上半天,完了还要摸着孩子的头唉声叹气一样。
在贵族老爷们看来,那处地方的确是无法无天,可令人费解的是,没有魔殿的指引,没有贵族的管理,虽然随时都打斗不休,荒芜海岸却养活了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猜到它的出产有多贫乏,但这时依附它生存的人,不是战前的十来万,而是有上百万!
其实,此时在荒芜海岸生活的人们并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精英,也不可能是满腹经纶的才子,他们都是普通人,对过日子的想法也很普通,既然地里长不出来足够的东西,那就要另想办法活下去;既然皇族和贵族不能维护自己生存的基本条件,那就自己单干;所有的规则和律法,都要让位于肚子,任何一样旧有事物成为了生存的障碍,那就去他妈的!
包括斯比亚在内,所有帝国的法律在这里无效,通行的规矩只有三条,寻仇杀人者死,盗抢者死,破坏正常交易者死;所有传统贵族和势力武装都不得进入,能进入的只是货物和平民……在没有任何传统势力的介入下,荒芜海岸却显示出勃勃生机。
当然,这份繁荣和活力也是另有机缘,主要得归功于条约商团的经济垄断地位,还有斯比亚的经济封锁,荒芜海岸的地理位置,正好使其成为联盟间的走私中转站。沿着海岸,共建起了大小三十多个港口,分属不同的行会控制,分门别类的走私各种货物,大到近海军舰,小到麦种针线,无数平民就依附着这笔生意过活……
在这些港口中,木制农具只能在土围港上下船,因为金属是魔属各国奇缺的战备物资,木制农具越来越走俏,可惜魔属缺乏木匠,所以只能从神属走私过来。这类木制品体积大,利润薄,所以被几个二流佣兵团合伙标下,在走私的同时,他们也负重维持此港口安宁与繁荣。简单的说,就是派一帮彪形大汉保护本地人不被外地人欺负的同时尽量欺负外地人。
今天的最后一班走私船靠岸了,才刚丢下缆绳,一些抱着双臂、袒露胸毛的大汉就挤到船舷边,用身体隔开那些急着招揽活计的码头工人,纷纷朝船上呼喊,要走私商人按货物多少抽钱,走空的也得叫人头费,否者就“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商人们或爽快、或迟疑的掏了钱,纷纷下船找人搬运货物。忙乱之中,一名流浪武士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甲板边,一言不发的走下了踏板。所谓流浪武士,这类人根本没有统一打扮,有的人甚至连鞋都没有,只要随身带把柴刀就能挤进这个行列,在荒芜海岸,很多人都曾经干过这个行当。
所以,当这个穿着灰色斗篷、风帽压过双眼、脸上蒙着粗布面巾。背后斜挂着长条行包裹的年轻人出现后,很自然的被人当成流浪武士。
“流浪武士,你是随船来的,也要交钱,”一名高过他一个头的汉子迎了上去,魁梧的身体堵住了踏板:“不是看你是武士,就收你二十银币,或者你用粮食抵扣,一百斤黑麦!”
流浪武士停下了脚步,先侧了侧头,然后摇了摇头,这动作被大汉身后的人看到,纷纷训斥起来,总算有个伶俐的汉子猜到了原因,挤了上去,用几乎没有方言口音的通行官话又说了一次。
流浪武士这才点了点头,用魔属标准官话回答:“听懂了。”
众人释然,因为这港口要接待四方往来的客商,听不懂口音浓厚的“官话”的人多得是。但流氓武士的下一句话,却让众人气得半死。
“没带钱,欠着。”这话很平淡,语气中没有一丝请求和商量的意思,就像在说“饿了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欠你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