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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保送到清华大学呢?”丁诗晨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确定今年我们的保送指标里有清华大学?”范飞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憨笑相。
“确定!”丁诗晨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这还是绝密消息!”
“放心,我嘴很稳的。”范飞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笑道,“可惜,我对清华大学没兴趣。”
“什么?”丁诗晨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诧表情。
清华大学是华夏国最高等的学府之一,范飞居然没有兴趣,这不得不令丁诗晨大为惊异。
“是这样,我只对北大有兴趣。”范飞看了看丁诗晨脸上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你别惊讶,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是的,我知道,这两所大学都是华夏国最好的,但各有短长。据我了解,清华的工科好,偏应用方面的;北大的文科好,偏理论研究方面的。有名的科学家大多是清华出来的,而北大则多出政治家。我是学文科的,以后也想从政,自然想去北大谋求发展。另外,我听说北大的氛围更自由,也适合我这种性格,所以我非北大不考……”
“你还真是超级自信!”丁诗晨愣了半晌,才苦笑道,“你确定你真能考上?”
“一定能的!不过,今晚咱俩的话千万不要外传,以免被同学们笑话。”范飞自信满满地笑了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丁诗晨见范飞已向任平生快步走去,只得怏怏告辞,和许静、任平生一起回家。
“你们说了什么情话?讲了那么半天也舍不得分开?”许静一路打趣着丁诗晨。
丁诗晨平时是个有些害羞的女孩,遇到这种话题肯定是要反击的,今晚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怎么反驳,只含糊地解释了两句,便一直踩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闷头走路。
“你怎么了?失恋了?”许静有些诧异起来。
丁诗晨停住了脚步,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出了会神,喃喃说道:“我还是在想着那件事。”
“哪件事?”许静挑了挑眉毛。
“范飞和罗秋到底说了什么?”丁诗晨幽幽叹道。
“不是说什么表姐夫的事吗?”许静疑惑地问道。
丁诗晨瞥了许静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愿说出自己那不祥的猜想。
这一路上,丁诗晨终于想清了刚才与范飞交谈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因为她忽然回想起了罗勇这个名字。
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罗勇,也应该是罗家的人吧?他和罗秋会是什么关系呢?而范飞又是凭着什么,仅用几句话就浇灭了罗秋的万丈怒火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再一想到范飞刚才的装憨扮傻,丁诗晨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因为她觉得自己或许欠了他一个清华。
第九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五十多岁、肚子滚圆的老者叼着根旱烟袋,坐在一张没涂油漆的简陋竹椅上。
他微闭着眼,随意地搭着个二郎腿,右脚在地上微微地用着劲,便将身形后仰起来,并将竹椅的前两条腿悬空。那张竹椅载着他那将近两百斤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前后颤动着,并有节奏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罗秋听着竹椅发出的吃力声音,情不自禁地望了望支撑在地面上的那两条单薄的竹椅腿,再看了看四叔沙滩裤下露出的那两条大象腿,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那两条竹椅腿有可能会忽然断裂开来,将四叔摔一个大马趴。
四叔叫罗四方,他虽然住在罗家村,但皮肤白皙、身材滚圆,根本不像个农民,倒像个因为经常赴宴而搞大了肚子的官员。事实上他这些年来也几乎没干过农活,年轻时去深圳捞了桶金,回村后便修了一栋大别墅。之后,他凭着在外面历练出来的本事远攻外交,不但逐渐成为罗家村的代言人,而且娶到了县城里最漂亮的女人,还如愿以偿地生了一儿一女。
罗四方似乎感受到了罗秋的眼神,那双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一条缝,瞥了罗秋一眼。随后他那胖得如弥勒佛般的圆脸上,便浮出了一些愉快的笑容,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你这孩子虽然不成器,倒还懂得孝顺,知道惦记我这把不经摔的老骨头。”罗四方继续有节奏地摇晃着那张竹椅,懒洋洋地说道。
“四叔说笑了。”罗秋赶紧堆出一脸的笑意,说道,“四叔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把椅子是手艺最好的六子做的,又用上了上好的竹木,再压个两百斤也没问题。”
罗四方微微一笑,又闭目沉吟半响,才悠然说道:“那事就这样了?没什么补充的?”
罗秋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你觉得这小子是个怎样的人?”罗四方边说边抄起那杆旱烟袋,装上一把金黄的烟丝。
“四叔,抽我的吧?”罗秋赶紧掏出一包红中华,凑上前去。
“那东西没劲,不抽。别打岔,说吧。”罗四方边说边用一根火柴打着了火,美美地滋了一口。
他一直觉得打火机点出来的烟不香,只有火柴的木香味,才配得上他这一袋“皇帝烟”。
罗秋重新坐回椅子上,犹豫了一会,说道:“范飞这小子外表忠厚,肚子里却有点心机,还有点来头。如果不是我们这样挺罗勇,罗勇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来头?韩龙的徒弟还算不上什么来头。”罗四方呵呵一笑,说道,“不过他不是有点心机,而是有很深的心机。这种人就和毒蛇一样,一定要防,必要时一棍子打死,千万别让他缓过气来伤人!要是他心怀怨念,哪天摆罗勇一道,黄了我三哥光宗耀祖的好事,那咱们就万死莫辞了!”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罗秋皱了皱眉,说道,“一个十七岁的农村孩子,无权无势无亲戚,就算有点心机,又能翻得了天?我谅他也不敢!”
罗四方忽然不笑了,眉头也微微地皱了皱,罗秋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上一红。
“韩龙从不收徒弟,也很少护着谁。韩龙既然肯收他当徒弟,今晚又这么拼死护着他,就说明他很会讨好人,也能得人心!”罗四方喷出一大口烟雾,缓缓说道,“他有这样的实力,以往却从不暴露,甚至还被你们欺负过几次,就说明他很懂得隐忍之道。今晚这件事咱们本来自认为做得很隐秘,结果刚布好局就被他识破了,最后抓住关键点,三言两语把你打发了回来,化解了这场大战,这就说明他还很聪明,也懂得放弃和担当。”
“是这么个理。”罗秋愣了愣,谦虚地说道,“论到识人之明,我不及四叔的十分之一。”
“范飞这小子外表憨厚,却暗藏心机,能得人心,懂得隐忍,还有些小聪明,倒算个人物。不过光有这些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咱们村这样的后生虽然不太多,但总能拎出来几个,说白了就是刁民一个。”罗四方望着堂屋外在夜风里微摆着的那棵大槐树,停顿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让我担心的是,范飞这小子现在还只有十七岁,古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你是说,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罗秋疑惑地问道。
“错了,我是说,十七岁正是热血的年纪。”罗四方摇了摇头,叹道,“刁民虽然难缠一点,但年纪稍大一点,世面见得多了,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就自然而然变成良民了。怕就怕这种愣头青,热血劲儿一上来,就胡作非为,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热血劲加上奸诈劲,他或许就能成为一条‘五步倒’,龇着那双毒牙,神挡咬神,佛挡咬佛,就算死,也会拉几个垫背的!”
“真有这么危险?”罗秋被说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咬牙道,“管他是眼镜蛇还是五步倒,是蛇就有七寸!他有父有母,还有个读大学的姐姐,要是把我逼急了,我……”
罗秋的话还未说完,罗四方便冷哼了一声,让他硬生生地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波及家人,否则会引起公愤,天地不容!亏你还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罗四方摇了摇头,冷冷地责备道。
罗秋惭愧地垂下了头,冷汗哗地流满了后脊梁。
罗四方眯着眼沉吟了一会,仿若自言自语地说道:“世界上哪种蛇不会咬人?”
罗秋愣了愣,想了好半晌后,霍然抬起头来,惊喜地笑道:“马戏团驯养的蛇!四叔,妙计啊!”
“嘎吱……嘎吱……”
罗四方笑而不答,又有节奏地折腾起了那把竹椅,眼睛也再次闭上了。
罗秋等了好一会,见罗四方不再说话也不再睁眼,便恭恭敬敬地起身告辞。
良久,空旷的堂屋里忽然传来一声有些苍老的感叹:“清华……咱们罗家很多年都没出过清华北大生了,唉,难道真是因为杀戮过重,败了阴德,坏了风水吗?”
…………
韩龙一直在餐馆里忙到午夜十二点,才匆匆地冲了个凉,回餐馆的小隔间睡觉。
他走进那个小房间时,范飞正发出悠长的鼻息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韩龙借着月色看了看那张年轻的脸,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便爬上上铺睡了。
这三年来,范飞每年夏天都睡在这里,本来他要抢着睡上铺的,韩龙硬不让,说古语有云“师父在上”,所以当师父的理应睡在上铺,这样师父放屁时也好让徒弟闻着味,不致浪费能量。
韩龙开始打鼾的时候,范飞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良久,才闭眼重新准备入睡。
“你到底和阿秋说了什么?”就在这时,韩龙的鼾声戛然而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表姐……”范飞愣了愣,有些心虚地答道。
“你哪来的漂亮表姐?小子,你记住,欺师和灭祖一样,是大罪!”韩龙冷哼道。
范飞沉默了一会,说道:“当时我就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别玩了,我退出竞争就是’。这之后,我拉着他走开,又把话挑明了,声称我明天就会主动退出竞争,还暗暗威胁了他两句,阿秋也就见好就收了。”
“退出竞争?什么意思?”韩龙沉默了一会,问道。
“我最初也不确定,但我敢肯定他们不是冲着餐馆来的,而是冲我来的,否则的话就不会有一男一女冲着我照相录像什么的。”范飞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这样,就只有两种可能。”
“哦?”
“一种可能是有人喜欢丁诗晨,想演个英雄救美的戏,却无意中把我卷了进来。不过我想了想,这事有大漏洞,所以不可能。”
“为什么?”
“如果是英雄救美,他们就不会带十二个人过来,这救美难度也太大了点。而且丁诗晨她们是临时决定来找我的,这事发生在阿秋来吃夜宵之后,所以只能说是巧合。”
“那另一种可能呢?”
“那就是保送上大学的名额问题了。”范飞在床上翻了个身,郁闷地说道,“据我所知,高三(三)班的罗勇是罗家村村长罗长德的儿子。贺老师今天上午曾私下告诉我,今年会有保送到名牌大学的机会。我和罗勇、王剑辰都是省级三好学生,如果谁再被评为省级优秀学生,就铁定会被保送,所以她让我好好努力。既然如此,我们三人就存在利益竞争关系,这便是根源所在了。”
“保送?这事没公开?”韩龙听到这里,霍然翻身坐了起来。
“没公开不等于没人知道,贺老师不是也知道了吗?所以罗勇的家人一定也知道了,于是开始清除障碍。”范飞的眼里泛着寒光,淡淡地说道,“今晚教务主任费维忽然来查晚自习的情况,这事本来就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