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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华:的确,自从村上登陆以来,随着包括高中生大学生在内的青年知识群体的迅速扩充,尤其城市“小资”“白领”阶层的风生水起,其影响所及已远远超过了人们当初的预料。就“时尚写作”而言,有的学其文体,有的仿其故事,有的取其对话,有的借其道具,甚至有人不辞劳苦,洋洋洒洒写出《 挪威的森林 》的续篇( 我曾看过部分初稿 )——其间似乎不乏想搭顺风车的文学青年。不讳地说,这样的动机是催生不出优秀作品的。说文学是“经国济世之大业”未免玄乎,但文学终究是艺术( 语言的艺术 ),而对待艺术应该有个虔诚至少严肃的态度。而时下一部分写作往往过于迎合钞票、迎合时尚,热中于炒作,忽儿“美女作家”忽儿“天才少年”忽儿“身体写作”忽儿“大揭隐私”——这样子下去,很难出现足以同村上抗衡的具有“润物细无声”的艺术渗透力的都市文学。时尚的一定是短命的。村上就从不追求时尚,甚至鄙视时尚。“宁静以致远”——难怪日本人至今仍最推崇诸葛孔明最爱看三国,各种版本的三国和丰田车一样多。
记 者:我知道您在广州生活了十年,当时在暨南大学外语系教书,您对广州这个城市的印象如何?这个地方跟村上小说里的城市共同的元素多不多?据说在广州,村上迷比上海等地方要少得多。
林少华:我1982年研究生毕业即赴暨大任教,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仍带有青春余温和较有成效的阶段。1999年北上青岛,我是亲眼看着白云宾馆是怎样一天天矮下去的,可以说广州是我的第二故乡。她的喧嚣和她的美食、她的ego( 自我 )、她的木棉花一样令我难以忘怀。不过她和村上小说里的城市之间似乎没有太多的共同元素——村上笔下的大都会更像是放逐灵魂的西伯利亚,人们留在那里,是因为不得不留在那里。从我接到的大城市读者来信看,来自广州的最少;而《 海边的卡夫卡 》据说广州又几乎卖得最多——搞不清村上迷是少还是多。不过有一点大概可以肯定,要让广州人真正迷上一本文学书,作者或译者恐怕要付出更艰辛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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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者:听说您被日本邀请重新翻译《 源氏物语 》,我们过去接触到这部等同于中国《 红楼梦 》的日本古典名著多数是丰子恺先生的译介,您将用“林氏译法”去翻译,是否会译成“村上版”《 源氏物语 》?一连翻译二十一部村上的作品,从语感到各种修辞方式的运用等是否会形成难以脱逃的模式?
林少华:是有此事。一开始我没有应允。一来丰老先生译本鬼斧神工,已臻化境,学都还来不及,后学如我岂能轻举妄动;二来毕竟工程浩大,很难挪用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后来出版社咨询京沪两地同仁,结果仍一致举荐敝人出马。加之上海译文出版社和日本讲谈社内外两边“怂恿”,又吃了人家的“日本料理”,只好硬充好汉,答应上阵。其实出版社也知道丰氏译本的超拔不群,因此并非叫我超过前者,只是希望多一种不同风格的译本。一旦动笔,我自会小心侍候,“林家铺子”标记当然会有,但绝不至于把光源氏弄成渡边君,把藤壶弄成直子、绿子以至208、209什么的。
记 者:尽管我们在知道村上的同时也知道了您,但是您不免还是村上“背后的人”,是村上的另外一只手,是否有想过自己进行原创,透露一下您的创作计划好吗?
林少华:搞翻译,好比脑袋长在别人肩膀上,终究“受制于人”,我早想彻底解脱,以纯属自己的声音一吐为快。不过小说横竖编造不来,没那个天赋。只能凑合写写散文、随笔之类。眼下正为一家叫《 新航空 》的时尚月刊开专栏,好歹鼓捣十期了。近日琐事缠身,渐有江郎才尽之感,遂有鸣金收兵之念。而编辑却说拙文乃该刊“亮点”,务必击鼓而进。有的出版社看了,催我赶快凑数结集。翻译家兼作家,早有前辈风流倜傥负重若轻。吾不能及,惟向往之也。
关于村上作品的翻译(4)
记 者:最后顺便问一句,“林家铺子”近期可有新动作?
林少华:元月推出村上春树随笔集《 终究悲哀的外国语 》以及《 话语若是威士忌 》、《 朗格尔汉斯岛的午后 》、《 羊男的圣诞节 》三种插图本游记、短篇小说和随笔。往下会陆续推出《 村上朝日堂 》系列随笔。里面仍有我闻风丧胆的爵士乐等等,还望读者诸君继续呐喊助威,幸勿见弃。
(2003年12月 采访者黄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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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村上多放了几克盐(1)
记 者:你有爬山的习惯,是不是多少受了喜欢马拉松的村上的影响?
林少华:我的确喜欢爬山,久而久之,就多少成了习惯。这主要是因为我是在半山区长大的,住的那个小山村三面环山,出门就是山,上山捉迷藏,上山采蘑菇,上山打柴,上山躺在毛茸茸的草坡上望着天发呆,总之天天跟山打交道,对山有特殊感情。另外我现在的住所恰巧就在山脚下,有山可爬。一边在山路上爬锻炼身体,一边听着鸟叫在脑袋里构思一点什么,可谓一举两得——我的一些豆腐块散文随笔之类基本是这么琢磨出来的。现在城里能引人遐想的自然景观越来越少了,但愿我家后面的山头别又开发成所谓高尚住宅区或高尔夫球场什么的。
至于是否受到人家村上喜欢马拉松的影响,我想基本不至于。试想,村上喜欢马拉松我跟着爬山,村上喜欢冲浪我跟着出海,村上喜欢热气球我跟着上天——作为老大不小的中国成年人的生活场景岂不快成赵本山老兄的小品了?再说我翻译的是村上的文本,不是村上本人,文本和本人不能画等号。
记 者:描绘一下初见村上时的样子吧,据说你觉得他有点土?“伊妹儿”往来中的村上又是怎样的?
林少华:这点我已说过几次了。如果补充一点,那就是我觉得他毕竟老了,准确说来,较之“大男孩”,更是“老男孩”了。最要命的是他头发稀疏了,尤其中间部位如刚刚间伐过的树林,头皮隐约可见了。说来也怪,男人这东西,即便再满面红光,而若头发不争气,也要现出无可救药的老相或沧桑感。而村上恰恰在这点上出了问题。再有就是他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八左右吧,在他那个年龄段的日本人中算是中等个儿。不过体形确实好,体形确是“大男孩”,只见胳膊上肌肉一块块隆起,而肚子一点儿也没隆起。作为五十多岁的男人,着实难得。至于“伊妹儿”中的村上,因为没有图像,就不清楚了。就文字来说,和他的小说差不多,简洁,安静,不张扬。
记 者:村上二十二岁便以学生身份与阳子结婚,大家感兴趣于爱情生活对其创作的投影……
林少华: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催生了那部《 挪威的森林 》。不难看出,绿子的原型就是他的夫人阳子。例如村上在随笔集《 村上朝日堂 》中谈到早婚问题时坦白说:“我也是第一次上课就和她( 阳子 )坐在一起的。……我那个班的讨论题目是‘美帝国主义的亚洲侵略’。她什么也不懂,问了很多,说‘帝国主义是什么’,从天主教女校来的,这种事一无所知。我也教了她一些,一来二去就好上了。”还说“当时并没有跟结婚挂钩,我有个正相处的女孩,她那边也有个什么,所以到好上花了好几年时间”。喏喏,这岂不是同渡边和绿子的情形一模一样?
记 者:你一直说村上是大男孩,自己呢?
林少华:同村上相比,我头发固然没掉多少,也没有大腹便便,也有时有貌似年轻的假象,但终究半大老头儿了。准确说来,应是“没有长大的半大老头儿”。为什么说没有长大呢?因为我这人比较容易感动和激动,有些念头和想法不切实际,倾向于感性和直觉,说话往往有欠考虑,冲口而出,又愿意说真话。而这些在一般世人眼里往往是不成熟或长不大的表现。尤其说真话这点有时被人误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现实生活中说真话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说真话很难见容于世。因此我每每感到困惑,不知该怎样让自己和年龄一起“长大”。
记 者:你总结了几个村上小说男主人公的特点:人有点怪,但并不坏。你眼里的女主人公呢?
林少华:村上笔下的男主人公大体没有妻室,有也必定离婚,而离婚的几乎惟一的原因是被老婆甩了——老婆或莫名其妙地离家出走或明确表示看上了别的男人。就是说女主人公都很潇洒,很有主体性,绝非男人的附庸。偶尔还有点生理缺陷,如少个指头多个乳房什么的。这和日本文学作品中的传统女性形象是大异其趣的。相同的只有一点:比较容易同男人上床。因此有不算很少的读者来信问我是不是日本女人都很容易跟男的上床。我说这我回答不好,因为我既没做过问卷调查又没有相关阅历。不过,日本自古以来男女关系比较开放倒像是事实,从来没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说。
我给村上多放了几克盐(2)
记 者:曾放言“好男人少,好女人多”,你自己是怎么看待爱情和婚姻的?
林少华:首先声明一点,我本人就是“好男人少”的促成因素之一,也就是我是不好的男人中的一员。因为我几乎从不干家务,刷锅洗碗是我最厌恶的活计——宁可当苦力去修桥筑路——这曾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原因终结过我的婚姻。不过我至今仍固执地认为男人不该分摊刷锅洗碗的活计。一来那有可能把男人气刷洗掉了,二来男人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比如鄙人,光村上就译了三十本,总不能一边刷锅洗碗一边翻译村上吧?那样译出来的东西没准沾上刷锅水味儿,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实,我所以说好男人少,主要是指男人对权势、权位实在过于迷恋,甚至不择手段,致使贪官污吏“双规”收监者也大多是男性,而女人这方面就超然一些。较之权势,人家更看重爱情——就是比我们男人高尚嘛!
记 者:每天译多少字,最畅快的高峰时期一天译了多少?
林少华:四五千字吧,偶尔会译上一万。那一般是在原文对话部分多的时候,如“嗯”、“啊”、“呃”、“不”等等,在稿纸上一个字就算一行二十个字的。一连出现几个我就如遇特赦一般眉开眼笑,译笔一泻千里。不过这是指初稿,若加上校对时间,以稿纸计,一天平均也就两三千字。大概也不算很慢,因为毕竟我也要上课、开会、接受有关教育,还要时不时看望父母。
记 者:《 挪威的森林 》在国内共销行了多少本?有人认为这本书是村上作品中的一个“例外”,并非代表作,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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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华:《 挪 》1989年到2000年在漓江出版社出版,三个版本共印15次,印数为30?郾5万册;自2001年转到上海译文出版社以来,已印行24次,达110万册。计算之下,16年时间里《 挪 》仅正版就印了140余万册,作为外国文学作品堪称传奇性印数。在日本国内,据《 朝日新闻 》2004年11月12日发表的统计数字,上下册加起来一共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