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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熙眉头一动。不出他所料,云清霜果真顶着司徒盈的名义冒险而来。
柳絮在旁察言辨色,虽不明白具体事宜,但也能大致猜到其中渊源。
“你们大小姐的住处在哪里?”夏侯熙继续盘问。
那人手往西南方向一指,哆嗦着央求道:“这位侠士,麻烦你先替我解了穴吧,我实在经受不住了。”
柳絮轻蔑地一笑。夏侯熙轻瞥了她一眼,在守卫身上轻轻一拍,他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夏侯熙又点了二人的哑穴,把他们藏在草垛下,“一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说罢,转身就走。
“慢着。”柳絮刷的一下拔出剑,朝其中一人刺去。
“你做什么?”夏侯熙挥手拦住她,脸上写着怒气。
两名守卫满脸的惧色。
柳絮轻描淡写道:“留着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她说得好不轻松,人命在她眼中轻如草芥。
惊愕的情绪在夏侯熙眼中闪过,“那又如何?”
柳絮睨他一眼,笑容粲然,贝齿洁白分明,“我知道你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但莫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寻师姐,若是脱不开身,就会耽误了正事。”
“那也无须伤人性命,打发几名护院要不了多少时间。”夏侯熙神情淡然,但话中的坚决不容他人反驳。
柳絮并不赞同他的言论,耸了耸肩。
夏侯熙没有再理会她,径自往之前守卫指点的方向去了。柳絮迟疑了一会儿,踢了倒在地上的两人一脚,急忙跟上夏侯熙的步伐。
夏侯熙只想尽快找到云清霜,将她带离这龙潭虎穴,步履如飞。柳絮急了,又不敢大声叫嚷,忙跃起几步,扯住他的衣摆,低声道:“大哥,你走慢些。”夏侯熙不动声色地拂去她的手,退开半步,但到底减缓了步子。
也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和叹息声,却没想到来人会是尉迟骏。之前他千方百计要试探尉迟骏的武功,但机会来时,竟有些犹豫。
一番唇枪舌剑后,他握剑在手,蓄势待发。
如若不是突然出现的护卫,这场决斗势难避免。但夏侯熙岂是怕事之人,虽然此行在尉迟骏的干扰下,无功而返,但更坚定了他对云清霜乔装改扮潜入司徒别庄的猜测。
冤孽重重异地相逢意自伤(11)
翌日,他没有知会柳絮,只身一人重返司徒别庄,在城外恰遇上护送司徒盈和张若生去南枫国返回的永禄,确认已将他们安全送达。两人在庄外勘察,愣是熬到天黑,才潜进庄院。
依旧是沿着昨日的路线,不疾不徐,不紧不慢。许是经过昨夜的那场风波,院内的守卫明显增加了不少。永禄的轻功和他相比略逊一筹,为避开守卫的耳目,使尽了浑身解数。
夏侯熙走在前头,心绪稍有不宁。既企盼着尽快见到云清霜,又唯恐见着了她之后无法在她跟前掩饰住万千愁绪。
很快行进到昨夜遇见尉迟骏的那处花丛,夏侯熙剑眉微蹙,神情复杂。永禄在一旁想问又不敢问,忍得甚是辛苦。
依照昨晚那名守卫的指点,云清霜应该就住在西南边上的院落中。夏侯熙瞥了永禄一眼,后者跟随他多年,马上心领神会,翻身跃上了屋顶。
夏侯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推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一名小丫鬟歪在床沿打盹,手里还拿着半幅未绣完的绣品,并没有觅到云清霜的踪迹。
夏侯熙信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双目炯炯地扫视过房内的陈设。极普通的女子闺房,瞧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他说不清心头的滋味,仿似是松了口气,又低叹出声。
云清霜既不在屋中,这别院又大,该到哪里去寻她?他一筹莫展。
夏侯熙招回了永禄,打算分头去找。
正在这当口,门外忽有两名丫鬟经过。她们低声说笑,但夏侯熙耳目灵敏,听得一字不落。她们正是要将茶送去前厅奉给老爷和小姐。夏侯熙心中一喜,原本还想故技重施,如今可省了事。
丫鬟怕打翻了茶盅,走得缓慢,夏侯熙虽心急如焚,也得耐着性子。丫鬟将茶送入,又提着托盘退出后,夏侯熙和永禄才一前一后地踏入。夏侯熙深知司徒寒的本事,因此屏住了呼吸,步子平缓,不敢有丝毫松懈。
司徒寒和女儿的谈话涉猎范围广阔,天南地北的民俗风情无所不谈,倒也不失为一渊博之人。云清霜很少说话,偶尔开腔,也是随声附和,却引得司徒寒连连发笑。一派其乐融融的父慈女孝的景象。
夏侯熙微皱了眉头。云清霜性子冷清,甚至有些古板,断做不来这些奉承讨好的事。而且,云清霜嗓线温和柔媚,而司徒盈说话清脆利落,改变形貌不难,要将嗓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夏侯熙将探询的视线转向永禄。
永禄以拳掩住口,低声道:“属下确是将司徒姑娘和张公子送到了南枫国境内。”
夏侯熙暗道:张若生重伤未愈,司徒盈绝不会舍下他独自归来。那在里面的只可能是云清霜,只是他从来不知她有这等本领。
夏侯熙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将声音凝成一条线,直直送入永禄耳中,“你想法将司徒寒引开,但不要和他硬拼,他功力深厚,你不是他的对手。”
永禄微微颔首,脚尖在地上倏地一点,纵身飞上屋顶,故意弄出些许声响。
这下别说是司徒寒这一等一的高手,就连武功尽失的云清霜也听得分明。
云清霜还未来得及开口,司徒寒道:“这贼人胆子不小,盈儿你留在此处,为父去会会他。”原本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但他的徒弟们早早被他遣回房里,前厅只剩下他父女二人,他又对接连两日擅闯别院的贼人着实好奇,于是,决定去瞧上一瞧。
这一举动正合夏侯熙意,他掩身在廊檐尽头,看着司徒寒纵身跃起,他才现了身形,悄悄地闪进前厅。
冤孽重重异地相逢意自伤(12)
云清霜正捧着茶盅,细细撇去上面的茶沫子,将将沾上唇,夏侯熙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前。云清霜几乎以为是错觉,抬手揉了揉眼。
“清霜,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是他一贯铿锵有力的语调,他竟然不顾危险,去而复返。
云清霜懵了半晌,艰难地张口,“公子是否认错了人?”
夏侯熙面上没有笑容,神情稍显肃穆,“清霜,此处不宜久留,你立刻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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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霜背转过身,闭了闭眼,再回过头时,带了一丝笑,“公子找的人与我长相有几分相似?”她神态自若,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同她无关之事。
夏侯熙微怔。眼前的云清霜无论装束还是言谈,都和真正的司徒盈无异,若不是他笃定司徒盈去了南枫国,险些就要被她欺瞒。他坚持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何况你中了毒,需尽快为你驱毒疗伤,否则有性命之忧。”
云清霜淡然一笑,“公子是在说笑吗?”
夏侯熙思忖着永禄挡不了多久,司徒寒很快就会回来,着急唤道:“清霜。”言语中带上了一丝恳求。
云清霜在心底无声叹息,却是板起脸,“公子若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夏侯熙焦急万分,没有时间再同她解释,索性上前一把拽了她的衣袖就往外走。云清霜气力不够,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心下也自彷徨。就在这当口,扑哧的笑声在头顶上方响起,“两位演的是出什么戏?”
乍一听见,云清霜一张脸霎时变色,抬头看去,一人倒挂在横梁上,双手环胸,嘴角轻扯,眼珠滴溜溜转着,看情形,已经在此良久。
不是尉迟骏,云清霜先舒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对尉迟骏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忌惮,或许是他所处的敌对地位,抑或是她最低落的那段时期,全落在了他眼中。
与云清霜不同,夏侯熙首先想到的是,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别庄,并且待了许久也未被人发现,这份轻功造诣恐怕还在自己之上。放眼武林,有这本事的人可不多。
夏侯熙双手抱拳道:“阁下是哪位前辈高人?”
那人二话不说,脚下一用劲,向夏侯熙飞扑而来,速度迅猛如疾风。夏侯熙出手抵挡。四掌相接,那人生生地受了一掌,退了数步,再看夏侯熙,却是纹丝不动。
“好功夫!”那人赞道。
“过奖。”夏侯熙淡淡道。
那人笑容满面,缓慢地摊开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柄匕首。
那是夏侯熙之物,云清霜不禁低呼。
夏侯熙温文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应付对方掌力上,未曾留意他原来是声东击西。现今对方不过是盗走了他怀中匕首,若是乘机捅上一刀子,他焉有命在?夏侯熙原本心高气傲,连番遭遇挫折,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人轻功及妙手空空之术的确高明,武艺却是稀松寻常,他不过利用夏侯熙全无防备偶尔得手,若真要近身搏击,定然自讨苦吃。何况这种法子只可用一次,再使第二次,夏侯熙断不会上当。只是如今夏侯熙钻了牛角尖,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罢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云清霜较他先想清楚这一层,嫣然一笑,“阁下轻功盖世,令小女子佩服得紧。”她只提轻功二字,未言及其他,夏侯熙心中一动,自是想明白了个中道理。
“姑娘好眼力。”那人嘿嘿干笑两声。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夏侯熙无伤人之意,若非如此,哪容他借机取巧。他手一扬,匕首划了个优美的弧线朝夏侯熙飞去,“还你。”身体往门边退去。书包网bao。想看书来
冤孽重重异地相逢意自伤(13)
夏侯熙接过匕首,重新放入怀里。他原本就没有为难对方的意思,对其偷偷摸摸意欲逃跑的形态只作不知。
岂料,那人刚走出门,又迅速地退了回来,苦笑道:“此番我命休矣。”
话音未落,司徒寒和一众弟子鱼贯而入。
司徒寒怒喝道:“向伦,你几次三番上门捣乱,真当本庄无人了吗?”
云清霜微颔首,原来是圣手神偷向伦,夏侯熙在他手里吃了亏倒也不算丢人。圣手神偷出道二十年,要盗取的东西从没有失过手。近些年他销声匿迹,原以为终于退出江湖归隐山林,没想到又在这里重现。
向伦挤眉弄眼道:“司徒老儿,多年不见,你火暴的脾气还没改掉呢。”
司徒寒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自恃武功高强,那些个后生哪个不是巴结地称呼他一声前辈,何曾受过这般戏弄?他竭力克制住怒火,视线掠过向伦落在夏侯熙身上。
云清霜暗呼糟糕。几个月前夏侯熙同司徒寒交过一次手,并不是他的敌手,这些日子,司徒寒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反是夏侯熙带着她为寻找解药东奔西跑,再度交手,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夏侯熙唇角微扬,毫无惧色。
司徒寒面上是阴沉的笑意,略带嘲讽道:“圣手神偷如今出门还需带着帮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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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霜一愣,很快释然。当日夏侯熙戴着人皮面具,这次是以真面目示人,难怪司徒寒认不得。
向伦和夏侯熙都未做辩解,却是各怀心思。向伦知道同司徒寒硬拼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借助夏侯熙之力或许还能侥幸脱险。夏侯熙不愿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