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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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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叹道:“三姑娘也是命苦,眼瞧着就要出阁了,未婚夫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别说三姑娘,就是兰陵侯夫人,这会儿也没了指望。高二爷都这般了,铁定是不能继承侯爷爵位了……”

暮霭嘚吧嘚吧说了一通,见邬八月清粼粼的眼睛注视着她,不由就收了口。

“四姑娘,奴婢是不是多嘴了?”暮霭讪讪地道。

邬八月抿唇:“私下里你跟我说说就行了,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去,可没你好果子吃。”

暮霭赶紧点头。

暮霭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后,朝霞便端着碧涧羹进来了。

搁到邬八月跟前,朝霞帮着打着凉扇,好让热气散得快一些。

邬八月搅了两下密瓷羹勺,忽然又觉得失了胃口。

朝霞看在眼里,柔声道:“四姑娘好歹吃一些,厨下的人紧赶慢赶地做的呢。”

邬八月便抿了两口。

“高家二哥坠马的事儿,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邬八月搁下羹勺,问朝霞道。

朝霞摇摇头:“二太太下了令,让致爽斋里的人不得谈这件事。”

邬八月暗叹一声。

朝霞劝道:“四姑娘也别唉声叹气的,凡事都有二老爷和二太太做主呢。”

她是没办法改变局面,可就怕连父亲母亲也做不了三姐姐的主……

邬陵桃执拗起来,谁能拉得回来?

邬八月定了定神。

“不行,我得去同母亲透个底。”

邬八月站起身,催促朝霞去让人划小艇过来,带她去见贺氏。

在小艇上邬八月不断地斟酌着措辞。

她不想让她和邬陵桃好不容易修复一些的关系因为她“告密”而又毁于一旦,也不希望邬陵桃做出出格的事情。

她必须在她进行疯狂的抗婚之举前,将这个可能给彻底掐死。

邬陵桃可以不想嫁,但这个“悔婚”的恶名,却不能让她一个姑娘来扛。

清风园不是邬府,她若闹将起来,根本就瞒不住!

“再划快点儿!”

邬八月催促着划船的粗使丫鬟。

“四姑娘别慌,划快了不稳,会摔下去的。”划船的丫鬟一本正经地道:“四姑娘病才好全,可别又掉下湖里去了。”

邬八月不由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晴云。”

粗使丫鬟冲着邬八月笑了笑,提醒她道:“四姑娘坐稳,担心摔了。”

晴云脸圆圆的,显得很喜庆。膀大腰圆,瞧着便是做粗活的。整个人很憨实。

邬八月这才想起来,好像每次她出去,都是这丫鬟划的船。

朝霞察言观色,递了一个银锞子过去,笑道:“四姑娘赏你的。”

晴云顿时露了笑脸,憨笑着接了,道:“谢四姑娘赏。”

☆★☆★☆★

贺氏没在房中。

守门的丫鬟说,正房那儿来了人,二太太便匆匆忙忙去正房了。

邬八月心里一咯噔,忙问:“老太太房里来的人说了什么?”

“奴婢没听真切,隐约听到了一句三姑娘。”丫鬟老实答道。

邬八月的背上陡然冒出了冷汗。

她赶紧又跑回了小艇上,迭声让晴云赶紧划去正房。

晴云不敢耽搁,划船的速度提了一些,尽量使小艇保持着平稳。

邬八月一直站着,伸了脖子往前探望。

离正房还有一段距离,邬八月已经听到了邬陵桃的哭声。

完了。

邬八月骤然跌坐了下去,引得小艇晃了两晃。

连给自己“告密”的时间都不留,邬陵桃已经闹到祖母跟前了……

晴云让小艇稳稳地靠岸。

朝霞扶着邬八月,迟疑道:“四姑娘,我们……还是回东次间去吧?”

“不。”邬八月摇了摇头,吸了口气。

事关三姐姐,她如何能置身事外?

“我得进去看看。”

邬八月提着裙裾,快步地朝着正房飞奔进去。

丫鬟婆子们皆不敢拦着,邬八月畅通无阻地跨进正房。

邬国梁和段氏坐在主位,神情肃穆。邬居正低头站在一边。贺氏陪着邬陵桃跪在地上。

邬陵桃背对着邬八月,发髻散乱。

碎发遮蔽着,邬八月看不见她的脸,但她却能隐约看见她身前不远的地上有暗红的一摊血迹。

那必然是她磕头磕出来的。

这一场景,触目惊心。

“我宁愿学了平乐翁主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绝对不嫁进兰陵侯府!”

邬八月脚步刚顿住,邬陵桃便说了这么一句决绝的话。

邬国梁大喝道:“放肆!”

第十一章 决绝

朝堂之上受文武百官敬重的邬老一直以谦和的面容示人,在邬八月的印象里,祖父从来没有这样愤怒地斥责过人。

他是动了真怒了。

邬居正二话不说,当即跪了下去。

邬八月也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行到邬陵桃身边,也跪了下去。

她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邬陵桃,心里顿时就犯了疼。

三姐姐何曾这般狼狈过?

“平乐翁主此人乃是禁忌,你竟然也敢堂而皇之挂在嘴边,就不怕招来祸患?”邬国梁面色沉沉:“和兰陵侯府的婚事当初既已应下,就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你若真要抗婚,那便等回了府里,以死明志去,对外上自会说你是得了急病骤逝的,也不会累了我邬府的名声!”

邬陵桃和邬八月皆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了邬国梁。

“父亲,陵桃执拗,儿子一定会好好劝说她……还望父亲息怒!”

邬居正双手扣地,诚恳地哀求。

邬国梁不为所动。

“你教出的好闺女,都逼迫长辈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怎么息怒?”

邬国梁看定邬陵桃:“你吃我邬家的粮,姓我邬家的姓,享受了我邬家的一切,邬家上下可有谁苛待过你不曾?如今可倒好,辛辛苦苦养育你长大,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祖父……”

邬陵桃说话的时候嘴唇一直都在抖。

“孙女……不愿嫁个废人,也、也不愿让兰陵侯夫人骑在头上,孙女……”

“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邬国梁不欲听邬陵桃再多说。

“要么,你乖乖地等着上花轿嫁进兰陵侯府,从此以后你的兴衰荣辱,都和兰陵侯府挂上钩,我邬家是你的娘家后盾,这永远不会改变,今日之事,也可以既往不咎。要么——”

邬国梁顿了顿,干脆地道:“你端好你邬三姑娘的仪态,待回府之后,我让人送你上路。养你十六载,你总该也为邬家着想两分,到死,你都不能辱没了我邬家的名声。”

邬国梁说完,笔直青松地站了起来,大步朝屋外走去。

路过邬陵桃身边时,他顿住了步子。

“当初你这桩婚事能定下,是你的意愿和选择。我们祖孙一场,我如今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力。记住,要生,你就忍气吞声,要死,你也要干脆利落。祖父母老了,你可以不在意,但你父亲母亲,你弟弟和妹妹,你总不能忘恩负义到不替他们考虑。”

邬国梁言尽于此,不再多说,出了屋门转眼间便瞧不见人影。

邬陵桃瘫软地跪坐在地。

贺氏扶着她,一脸灰败。

邬居正长叹一声,站起身上前道:“母亲,儿子不孝……”

段氏摆着手,推开邬居正和陈嬷嬷上前要来搀扶她的手,道:“八月啊,到祖母这儿来……”

邬八月忙从地上爬站了起来,踉跄地扑到段氏的身边。

她浑身冰冷,手也直抖。

段氏紧紧地抓住了邬八月的手,许是察觉到邬八月整个人心惊胆战的,段氏不由将她拥在了怀里。

“八月别怕……”

段氏轻声在她耳边喃喃,挥手对邬居正道:“带陵桃下去,好好劝劝她……人活着还有希望,人要是没了,什么指望都没了。”

邬居正低头应是,贺氏哽咽地道:“儿媳知道了。”

贺氏将邬陵桃扶了起来,邬居正扶着贺氏的肩。

从他们背后望去,邬八月只觉得一手揽着母亲和姐姐的父亲的后背就好像一座山。

“祖母……”邬八月忍不住问段氏:“祖父是说来吓三姐姐的,对不对?”

段氏沉吟良久,方才摇了摇头:“你祖父是说真的。”

邬八月顿时觉得心凉如水。

“邬家传承到现在,断不能毁在陵桃这丫头的手上。兰陵侯即便降了爵,兰陵侯府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要退婚,一旦在这种时候开了这个口,世人会如何看待我邬家?”

段氏摇了摇头,声音凄苦:“陵桃不懂事啊……”

邬八月鼻子微酸,眼睛热热的,很想哭。

她不由想,若今日面对这些的是自己,她会不会也要生出退婚的想法?

或许会吧。

可是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很佩服邬陵桃,但也为她的别无选择而觉得悲凉。

陈嬷嬷将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柔声劝道:“老太太也累了,让四姑娘陪老太太歇会儿午觉吧。”

段氏点了点头。

邬八月扶着她进了内寝房,坐在一边给段氏打扇子扇凉。

段氏并没有阖眼安眠,祖孙二人都沉默着。

“说起来,八月你今年的生辰都因为你落湖受凉生病而错过了。”段氏低叹一声:“改明儿回去把生辰宴给补上,叫上你几个闺中好友,你们一块儿聚聚。”

邬八月点头应了一声,勉强笑道:“祖母光记着我的生辰了,倒是忘记再过不了几日,便是祖母您的大寿了。今年酷暑,祖母也来了清风园,不知道今年祖母寿宴要怎么办?”

清风园本是皇家的避暑之地,命妇宗妇总不好在清风园中办寿,喧宾夺主。

段氏微微摆了摆头,银白的鬓发仍旧一丝不苟得紧贴在额前。

“今年便不办了,也不是什么整寿。到那日阖家一起吃顿饭,热热闹闹的,比什么都强。”段氏叹息道。

邬八月应了一声,愁苦地想,要想热热闹闹的,恐怕是不容易啊……

段氏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说完此话后便再也没了开口的兴致。热气熏人,她浑浑噩噩地便睡熟了过去。

陈嬷嬷悄声走了进来,见段氏呼吸匀亭,示意邬八月将菱扇给她。

陈嬷嬷低声道:“四姑娘也去歇着吧,这儿有老奴守着。”

邬八月点头离开。

☆★☆★☆★

晴云划着小艇,惴惴地看着邬八月。

邬四姑娘的脸色很不好看,晴云担心她是不是又病了。

朝霞觑着邬八月的脸色,有些着急。

“四姑娘,咱们在这湖上转悠了好半天了。”朝霞轻声提醒道:“再不回去,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二太太也要着急的。”

邬八月伸手掬起一捧碧绿的湖水,长叹一声。

“回去吧。”

三姐姐已经让母亲忧心如焚,她不能再不懂事,给母亲添乱子了。

第十二章 禁忌

邬八月赶到邬居正和贺氏所在的凉阁时,邬陵桃已经睡下了。

贺氏没什么胃口,邬居正也盯着一桌的清淡菜肴发呆。

邬八月上前给他们见礼,邬居正勉强露了笑容让她坐下随他们用晚膳。

“你三姐姐这会儿歇下了,别去扰了她。”邬居正低声对邬八月说了一句,亲自将银筷递到邬八月手里。

巧蔓要上前给邬八月布菜,邬八月摆手让她下去了。

三人同坐一桌,却各自沉默着。

良久,贺氏方才叹息一声,对邬居正道:“照父亲的意思,陵桃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可陵桃的性子,我担心……”

邬居正撇过头:“她向来也听得进道理,这次是犯了糊涂了。你好好同她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贺氏垂首拿巾帕按了按眼角,口气很是低沉:“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要学平乐翁主绞头发做姑子去这样的话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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