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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的,邬陵桃也绝无可能成为未来的兰陵侯夫人。
除非邬陵桐失宠,份位被贬,否则她的品级永远也不可能高过邬陵桐去!
依着她这位嫡姐的性子,是绝对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的。
“祖母……”邬八月正想着,便听邬陵桃幽幽地开口说道:“孙女想问祖母一事,还望祖母据实以告。”
段氏轻轻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似是对邬陵桃很失望。她无奈地应允道:“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犹豫了片刻,邬陵桃方才低声地开口。
“高二爷……还有承继爵位的希望吗?”
邬陵桃犹带着一丝希望地巴巴瞧着段氏,双手紧紧地拽着她手里的绢帕。邬八月怀疑,只要祖母说了一个“无”字,三姐姐就会将绢帕给撕毁了。
邬八月同样瞧住了段氏。
即便段氏老迈,邬八月仍能从她的脸上依稀瞧出自己的模样。
她和自己的祖母长得极像。
段氏缓缓摇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对邬陵桃道:“在这个时候,你该做的,是询问高家二爷的伤势,忧心他的身体状况,必要时还得亲自前往安慰,让人知道你这兰陵侯府未来的媳妇儿是何等的识体。你该端出你高家未来媳妇的风范来,而绝对不是开口便问这些不相干的事,也绝对不是懦弱得当即就晕厥在地。”
邬陵桃脸色发青,似乎只瞧见了段氏的摇头,而并没有将段氏所说的话听进耳里。
邬八月顿觉着急:她这嫡姐哪哪儿都好,可就是好面子,爱钻牛角尖。这人要是钻进了死胡同,谁都没办法把她给拽出来!
邬八月当即便开口道:“三姐姐,祖母说……”
“你闭嘴!”
邬八月的开口似乎让邬陵桃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她双目微红地睨视着邬八月,口齿清脆地斥道:“邬陵栀,我和祖母说话,你插什么嘴!”
换做往常,邬八月的反应定然是立马顶了回去。
陈嬷嬷等人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邬八月并没有动怒,反倒是段氏听了这喝问的话,顿时气怒道:“你吼你四妹妹做什么?此事与她有何相干?你瞧瞧你现在,哪里称得上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邬陵桃顿时“呜呜”地哭了起来,掩面泣道:“祖母偏疼她,哪次不帮着她说话?怨只怨孙女命苦,摊上这样一桩婚事……”
“你可别忘了,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最高兴的人,就属你了。”段氏冷冷地驳了她一句,到底还是怜爱孙女,敛下了怒气说道:“高家二爷如今究竟是个什么境况还不得而知,单凭巧蔓来传的话,哪里就能断定了事儿?且等你父亲回来,咱们仔细询问过后再说不迟。你先回你那边儿去,我现在瞧着你便觉得头疼。”
段氏是真的疲于应付孙女的哭闹,当即便支了额头闭了眼睛,一副不想再说的模样。
邬陵桃却不肯走,道:“祖母不想瞧见孙女,孙女就到旁边抱厦去避一避。父亲回来肯定会先来祖母这里请安的。”
邬陵桃说着便站起身,临走之前还瞪了邬八月一眼。
邬八月立马冲她笑笑。
邬陵桃脸色古怪,轻哼一声跨出门去。
邬八月暗暗觉得好笑。
其实她三姐姐心地真不坏,对她这个妹妹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两姐妹一个针尖,一个麦芒,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在一起难免针锋相对。如今身体里换了个不喜争端的芯子,往后多让着自己这三姐姐便是了。
毕竟,现在的邬陵桃也是个可怜人儿啊……
邬陵桃一走,段氏面上的紧绷便松了下来。陈嬷嬷上前给她捏肩,轻声说道:“老太太莫气三姑娘,她年轻不经事儿,喜怒形于色也是难避免的,好好教便是了。”
“再几个月她就出阁了,她那性子……哎!”
段氏摇头摆手,抬头看向邬八月,方才露了个笑脸儿,唤她上前去吃果子。
“八月呀,快来,祖母这儿有好吃的。”
段氏仍旧将邬八月当做孩童,对她的疼宠并不掩饰。阖府上下,谁都知道邬八月是段氏的心肝儿肉,得罪谁也别得罪了邬四姑娘。
邬家四姑娘邬陵栀,最肖似其祖母段氏年轻时的模样。因段氏生辰在八月,邬四姑娘也生在八月,段氏怜爱,为她亲取了小名“八月”,自她出生起,段氏对她的偏爱和宠溺远胜于其余孙子孙女。这也让邬八月的同母姐姐邬陵桃颇为吃味。
段氏将邬八月搂在怀里,或许是因高家二爷的事而心中有了些触动,她一边缴了丫鬟手里的菱扇给邬八月扇着,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八月啊,能来清风园伴驾可是好机会。前几日你病了,你父亲忧心你,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露了些愁苦情绪来,引得太后娘娘询问。听了你的名儿,太后娘娘开了玉口,说待你好转了,让你母亲带你去给她瞧瞧。”
段氏细细同邬八月说着:“若你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你母亲再在婕妤娘娘跟前提上两句,你的婚事可就算稳妥了。你十四了,也不小了,还能在祖母面前留多长时间?总要为未来打算不是?”
邬八月低低地应了一声。
其实想通了倒也觉得包办婚姻没什么不好,她不是个惯会惹事儿、性子差极的,自问能做到和夫婿相敬如宾。更何况她有娘家撑腰,若还能得了太后赐婚,夫家定然不敢慢待亏待她。
一辈子也就是吃吃喝喝罢了,心放宽些,活得长久些。
段氏满意地笑,对陈嬷嬷道:“八月这丫头,病好了之后就转了性子,安安静静的,我瞧着真高兴。”
“四姑娘是长大了。”陈嬷嬷笑着附和说道。
邬八月乖乖地吃她的果子,虽然午睡前她已吃了紫葡萄,但祖母这儿的果子更多,少不得一一尝过去。
陪着段氏闲话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期间抱厦那边来问了好几次二老爷是否回来了。
邬陵桃是真的心急。
临近晚膳时分,方才有丫鬟急急忙忙来报,却是二太太从婕妤娘娘那儿回来了。
贺氏身穿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一时之间倒看不出来是真欢喜还是装欢喜。
她进得屋来见到邬八月也在段氏跟前,便微微一笑,旋即给段氏行了礼。
邬八月也赶紧给贺氏行礼。
段氏笑着让她起身,问自己这长媳道:“婕妤娘娘身体可安康?”
贺氏脸上微微顿了顿,方才低声道:“婕妤娘娘得蒙圣宠,今日被诊出了喜脉。”顿了顿,贺氏道:“太医不敢耽误,上禀皇后娘娘,皇上正巧也在,听了消息当即便御辇亲至。婕妤娘娘本留了儿媳用晚膳,皇上来了,儿媳只得避嫌,这才赶了回来。”
段氏微微晃了会儿神。
贺氏声音更低:“儿媳无意间听得,皇上同婕妤娘娘承诺,会升婕妤娘娘的份位……”
正此时,门外却有丫鬟出声唤道:“三姑娘……”
紧接着,原本在抱厦间的邬陵桃迈步进来,不待所有人反应便“噗通”一声跪在了段氏和贺氏跟前,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决地道:“祖母,母亲,陵桃想同高家退婚,还请祖母和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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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邬陵桃的请求无疑荒谬至极。
段氏顿时喝止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贺氏连忙跪下,一边搂了邬陵桃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再说些混账话出来,一边同段氏求情道:“母亲息怒,陵桃年小不懂事,儿媳定当严苛以教!”
贺氏竭力阻止邬陵桃在段氏跟前放肆,但邬陵桃却不懂她的良苦用心,拼尽了全力挣脱了她的辖制,膝行着爬向段氏去拉扯她的裙尾,声音里竟带了两分凄厉:“祖母,高二爷成了残废,孙女如何能嫁他!”
贺氏忙厉声道:“陵桃,不得胡言!巧蔓,巧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三姑娘拉开!”
两个被点到名的丫鬟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了邬陵桃退后了几步。
段氏收敛着怒气,快速吩咐贺氏道:“让人把她带下去,拘她在她屋子里,遣了人好好看着。等居正回来了,我们再商量。”
贺氏连忙应了,给巧蔓巧珍使了眼色让她们带邬陵桃下去。
邬八月在一旁看傻了眼。
段氏瞅了她一眼,脸色微微缓和了些,道:“八月不怕,你三姐姐不过是魔怔了。”
邬八月僵硬地点了点头,知道祖母和母亲要单独商量事情,她乖巧地告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听得段氏对贺氏道:“以前觉得八月性子张狂,如今瞧着,倒是比陵桃要好些。至少能沉得住气。”
邬八月带着贴身丫鬟朝霞乘坐小艇回了致爽斋东次间,心里到底放不下邬陵桃,便让朝霞去打听她那边儿的情况。
朝霞回来禀报说道:“三姑娘那边有人盯着,连门都不让人进。守门婆子说二太太下的令。”
这是禁足了。
邬八月幽幽叹了口气。
先是得了自己未婚夫婿残废的“噩耗”,后又是婕妤娘娘有孕、升份位在望的“喜讯”,原本便让她觉得晴天霹雳,后偏偏又再雪上加了霜,她那性子不“魔怔”才怪呢……
想来三姐姐也是自觉比不过婕妤娘娘,有些心灰意冷,这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迫切地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恳求。只是言行太过无状了。
朝霞小声提醒道:“四姑娘,该是时候用晚膳了。”
邬八月点点头,让朝霞去安排。
暮霭让小丫鬟帮着打理桌杌,因她没去致爽斋正房,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她性子活泼,听了这么一耳朵,难免心里痒痒,见朝霞出去了,她忙问邬八月道:“四姑娘,三姑娘怎么被二太太关起来了?她是哪儿得罪二太太了吗?”
邬八月微微一顿。
若说得罪,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邬陵桐和邬陵桃,一个是辅国公府嫡长孙女,一个是邬府嫡长孙女,俱都是一等一的得意人儿,不在一府住着,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邬八月虽然同邬陵桐交集不深,但也并不讨厌这个大姐姐。
三姐姐却视大姐姐为死敌。
原因左不过就是两府之间的一些猫腻恩怨。
邬家姐妹的曾祖父邬庆克乃是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开国功臣,更在太祖皇帝临危之际挺身而出,挡在太祖皇帝身前做了箭靶子,以一臂换了太祖一命。江山一定,论功封赏,邬庆克一跃成为开朝最为风光的一等辅国公,世袭罔替。
邬庆克只得两子,长子邬国栋,次子邬国梁。老辅国公百年之后,邬国栋承继辅国公爵位,原本的辅国公府一分为二,分为东、西两府。东府称为辅国公府,西府称为邬府。
有爵位与没爵位,这当中,可是天壤之别啊。
却没想到,虽无爵位,邬国梁也凭着锦心绣肠和博学多才,并仰仗着承袭国公之位的大哥邬国栋的助益,入皇城任太子太傅,教授当年的太子、如今的宣德帝读书。
宣德帝即位,尊邬国梁为帝师,仍行师生之礼。邬国梁之幸,盛誉全朝。
邬国梁老当益壮,但也因在朝堂多年,颇为厌倦,自请致仕。宣德帝感念,却挥手批了他一个翰林侍讲的闲职,仍留他在朝中供职。官位虽不高,但举朝皆要尊称其一声“邬老”,以示尊重。
邬国梁的风光,远胜邬八月的伯祖父、其亲兄辅国公邬国栋。
东西两府,如今倒不好说谁比谁更风光了。
可不管谁风光,都是邬家人的风光不是?
偏偏邬陵桃就要争这么一个高下。
两年前,伯祖父辅国公邬国栋嫡长孙女,东府嫡长女,邬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