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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得到及时解脱而又一次对老同学、区委和书记心存感激的时候,就发生了洪嫂趁乱跑回屋子里的非常情况。
在一两秒钟时间内,彭乡长也许想起了老乡亲王杰,也许想起了清高孤傲的陆贽或自己景仰敬佩的毛泽东,也许想起了温柔贤惠的妻子瞧着自己的那双明澈深情充满无限信任的眼睛,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到。他闪电一般地跨进了即将倒塌下来的屋子,用自己的脑袋肩膀腰和腿——自己的整个身躯,顶住了那只朝洪嫂压过来的柜子。数百人乱成一锅粥的场地的上空,象霹雳似地炸响一个声音:“快救洪嫂!”
比彭乡长稍晚一、两秒钟的,是陈山。在彭乡长迈开冲向危房的第一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自己的老乡亲洪嫂面临的灭顶之灾。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想到很多。他是按照自己做人的本能,就象当年从民兵连长的胯下救出燕茹、在劫匪的棍前保护朱清一样,是不用费劲多想的必然的举动。彭乡长的喊声还没有落下,他就赶到了大门口,一只脚在门里,另一只脚在门外,弯下腰,抱起昏迷不醒的洪嫂就朝外走。
陈山的后脚刚刚迈过门槛,房顶的一根粗大的横梁就掉了下来,梁头坚硬的尖角从陈山的后背划擦而过,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折做两段!倘若再慢零点几秒,或者步伐小那么三到五厘米,陈山和洪嫂就会被这根横梁打倒在地而万劫不得翻身了!
陈山感觉自己的背上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没有停步,抱着洪嫂,一直跑到十几步外的安全地带。
陈山放下了洪嫂,自己也一头栽到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这时朝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乡书记大喊了一声:“快去救彭乡长啊!”
乡书记这才清醒过来。他朝洪嫂的房屋又挥舞起手中的小红旗,嘴里叫喊着:“同志们去救人呀!”
一切都迟了。
房顶、墙壁、柜子象大山一样压垮了站在洪嫂刚才躺过的地方的文弱的彭乡长,地上腾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的尘团。
(91)
我们现在该挪出一点时间来介绍一下洪嫂想打电话求助的陶海了。
陶海读书只读了个高中毕业。这个人其它功课都不好,惟独语文一门过硬,竟考了个全区单科第一。然而单科即使再好,总分还差一大截,大学也就与他无缘了。他这个语文功底是从看小说得来的,而小说中,他尤其爱好武侠这一类,包括古典小说《水浒》和金庸、梁羽生等的现代武侠小说。这些小说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惜肝脑涂地的豪迈气概,跌宕起伏离奇曲折匪夷所思的动人情节,一厢情愿纯真痴迷致死不悔的忠贞爱情,都能将他感动得翻肠倒肚涕泗交流。受此影响,他自小就爱好习武,使棍弄棒,几套拳脚还玩得有模有样,不管是散打还是套路,同村年龄相近个子相当的小伙子还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警官学校毕业的新手在他的脚下也只有倒地啃泥的份儿。他的气功练到了上面盖顶下面封裆的地步。所谓上面盖顶,就是头顶上能够承受一般人使用拳头或钝器给与的捶击而若无其事,所谓下面封裆,就是下面男子汉最弱的部位都可以经得起通常的踢打。他在村龙狮队主舞的狮子雄健潇洒,周围百十里地无人敢比,能徒手婉转攀上七级“天梯”,即在平地上凭空摞起七张老百姓吃饭的八仙桌,从常人上也不敢上去、摇摇晃晃令人眼花目眩的顶上飞一般地跃下,落地打上三个翻山滚,站起来毫发无损,在全区比赛中稳拿第一名。当然,从近两层楼的高度跳下还要打滚,与手抓又厚又大张开了就象降落伞的布制的假狮皮的保护有关,但没有一定轻功和敏捷身手的人是绝对跳不好的。
那几年,国家几家商业银行搞竞争,靠私下提高利息互相挖储户拉存款,利息的比率轮番着上涨,许多人成了“转钱”专业户,就是将现金从这一家银行取出来,跟那一家银行说好了,放在他那里存一个短时间,利息必须比原来的高多少,然后转过去存。那一家银行为了增加存款余额向上边邀功领赏,对支付利息都十分慷慨,特别是到月、季、年末银行扎账上报报表的时间,利息上涨得尤其迅速,最高的时候月利率高攀到百分之二点多,比明文规定的水平高五、六倍。各家银行的利率不同,各地的银行相差更大,甚至有的银行专门针对某一地区的储户而制定了特别优惠的利率。有些专业户专门收集小储户的现钱转到外地去存,靠转钱一月能轻松地赚几千几万,比做其它生意还来得快捷得多。
有道是虾子多的河滩上,吃虾子的鱼儿也多,提着大包小包现金的转钱户多了,竟催生育肥了一个特殊的行当——抢劫。夺财害命的几个案子一发,几乎把转钱户吓破了胆。想发财又害怕抢劫的转钱户,自然就想起请保镖护送的路子。于是,陶海就成了那些转钱户争相聘请的目标,有的人出的价钱达到纯赚赢利的一半。
有一次,陶海为一个转钱户押包。这个人原本想出其不意不招人眼目,穿的是半旧的衣裤,提了个农用装化肥的塑料袋,装了上百万的现钞,既不坐公交,也不打的,搭载一辆送煤回程的空货车,站在车厢里。他没有料到,如此的乔装打扮还是没有逃出坏人的注意。半路上,有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其中两个光头,两个留长头发的,强行拦车。司机不想得罪人,也不知道后面车厢里的人塑料袋子里是现款,就停了车让几个人上了后车厢。车子在照常开着,几个人就要搜查那只塑料袋,吓得那位转钱户将袋子紧紧地压在肚子下,整个人钻到陶海的裤裆下,趴在车厢底板上,象筛米一样抖索不止。陶海蹲下身子,护住了下面的人和钱,任凭头上、背上拳脚似雨点一样的落下,就是不轻易还手。等几个人打得稍累了,动作缓慢些的空儿,陶海突然伸出两只手,每只手各抓住了一个光头下面的葫芦把子,自己身子猛地拱起来,将两个光头象倒提茶壶一样,从车厢后拦板上抛了下去。两个长头发的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被陶海揪住了头发,拍巴掌似地往中间那么一拢,头与头相撞,“砰”的一声响,两个人就都差不多同时昏了过去。陶海拍响了前面的驾驶室,让司机停下车,把两个长头发的慢慢地牵扶下车,叫他们到后边去找同伴,然后叫司机开上车走了。走出好几公里地,那个转钱户才敢坐起来,只知道自己的钱分文不少,身上也没有受伤,但陶海是怎么将抢劫的四个人打发走的,他一点也不清楚。
这个人一下子给了陶海十万元。
(92)
周围附近那些专门干打劫生涯黑道上的人物,从此却传诵起陶海讲义气够哥们,对他们手下留情,那崇敬的程度,就象《说唐》里黄河两岸的响马对好汉秦琼一般无二。今后凡是陶海押送转钱户,他们自觉地让开一条大道,故此陶海的保镖生意竟如日中天更加走红了。
银行后来整顿纪律,不互相搞抬息挖储户拉存款的事了,转钱行业销声匿迹,陶海就没有保镖生意可做,便改做其他正正经经的贩买贩卖生意了。他这人有天生的灵活的头脑,做的生意虽说不大,但基本上是一帆风顺,轻轻松松的,每年纯利总在五、七万元以上。娶了个非常贤惠、漂亮的妻子,有了儿子,日子本来可以过得太太平平滋滋润润的,谁料想最后却葬送在他的那份豪侠情结上头。
陶海在地方上好出头露面替人打抱不平,原本不是坏事,社会也会容纳,坏就坏在他钻进了好打平民百姓与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老爷的不平这个死胡同。开天辟地人间有了官民之分以来,官民之间的不平等就是天经地义的,否则还有设官的必要吗?陶海似乎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只认毛泽东的那个理:你当官的只有为人民服务的责任,没有谋私利的特权。他不了解,即使在那个时代,官与民,上层与下层,甚至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不同的人们之间,政治权利也是极不平等的。只是那个时代因为受人们普遍比较穷困的条件限制,经济方面的差异不是那么悬殊那么明显惹眼罢了。客观公正地讲,现在国家在经济建设、国防军事、科学技术和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和提高,尽管贫富两极分化严重,社会上更有许多腐败现象,但是从整体上看,人们的社会政治生活方面,也还是正在向着开明、公平和公正的方向大踏步地前进,更不用说比起解放前的各个朝代好了千百万倍还不止。由于不善于作这样的纵向的比较,因此,陶海的政治态度就从最初的主持正义滑向了偏激又走到了完全不相信党和政府的极端,并最终掉入了自行其是违法犯罪的深渊。凡是地方上出现官官相护、以官压民、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事情,他都爱代表弱势的老百姓横插一杠子来管闲事。对于依仗宗族、亲戚、社会关系的势力,牢牢地掌控着村级组织政治、经济、人事大权的村委会的那几个人,陶海根据可靠的线索,估算了一笔账,这些年他们变卖了两个村办企业,加上贪污截留的拆迁征地、上级拨付的扶贫救灾办文化事业等的款项,少说也有四、五百万元!好家伙,四、五百万,是个小数目吗?在贫困地区,上万户人家一年还聚不下这么多钱款来;在我们京郊所谓的富裕地方,也得上千户村民辛辛苦苦地干一年的。这么多钱送给穷人,能解决多少人的吃饭穿衣住房问题,能让多少失学的儿童重返校园啊!贪污这么多钱,放在朱洪武时代,早就绑在城隍庙里剥皮实草还可能诛灭九族;放在毛泽东时代,也足够枪毙的,那个张子善、刘青山那么大的功劳那么老的资格,不是叫毙了吗?你们何德何能,居然就能够这么目无国法心无百姓胆大妄为?还有,几个头头趁着城市建设扩大、红土砖值钱的时机,在属于集体的山坡上私自开设砖窑,承包给外地人管理,使用的劳工都是拐骗或从人贩子手中花三两百元买来的不到成年的童工和弱智、贫苦的外地农民,进来了就像关入了天牢,没有自由行动和离开的权利,连与外地或家人联系的机会都不给,每天强迫苦干十几小时的重活,饭也不给吃饱,稍有不如意,那些监工打手抄起棍棒、皮带、砖头就打,打成残废不能劳动则用车送到外地抛弃于荒山野岭,甚至有打死人就悄悄埋掉,还有抓来未成年的少女,白天强迫体力劳动,晚上老板卖票五十块钱一张,让劳动表现稍好的劳工或管理人员玩弄摧残,却不付给少女一分钱的传闻,与老百姓私下流传的山西黑砖窑的景况不相上下。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黑恶到如此程度,老子就不信斗不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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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选票箱里,比的是权钱轻重;施政台上,较的是手段高低。卖身奴隶,朝不虑夕,砖窑煤洞偏僻角落不难找见;噬血饕餮,趾高气扬,楼堂院室辉煌处所总可显形。遭暗算,铁蹄下咬牙暂蜷缩;图报复,法网外策划逞凶残。
陶海的斗法,首先是梦想通过村民管理委员会选举进行“夺权”。
村委会的选举实行全体村民直接投票已经好些年了。乡政府看来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派出了工作组下来指导监督。然而,由于宣传阵地和工具掌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