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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是这么回事,去了就去了,没有什么要紧的。”桂老师说话的时候口气似乎很轻松,对陈山很信任,但脸上的表情依然透露着怀疑。“那么洪嫂跟你聊过我们养狗场什么了没有?”
“她可没有说过我们狗场的什么事。我匆匆地看完了小猪,给她写了个处方,交代了用法后就回来了。接了你的电话,安放好狗食盆和饮水器,把面条煮熟,还没来得及吃,你就到了。”关于洪嫂说拆迁的许多话,陈山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对桂老师学说,仍然是省略过去了。
桂老师说:“没有说什么就好,我是不愿意他们村里的人过早地知道我这个场子里主要是养的商品狗,他们知道得越晚越好。当初我买这个破养猪场时,我是一口咬死了以后只是专门养流浪狗,求他们少要了我的价的。现在地皮涨了这么多的价,要是知道我收了一些捐款,实际上还在养商品狗赚点钱,以后如果上面要我拆迁还会补给我高价,他们就会妒忌死了我,说不定就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来了。我叫你对场子里的事保密,就是这个意思。他们这个村子马上就要拆掉搬走,搬走了离我这里远了,对我就好多了,我是巴不得他们早拆早好。农民的本质就是自私、保守、妒忌心强。你以后跟他们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多注意点分寸就是,不要给我捅漏子,说话做事,尽量不要介入地方上的矛盾纠缠中去,尤其不能得罪那些村乡干部,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有实权,要是给我们小鞋子穿,我们会寸步难行的。”
陈山说:“我不会给你惹出什么麻烦来的。”他心里想,其实你的这点小名堂,人家早就一目了然心知肚明,只是你自己还在自作聪明以为别人都是傻瓜罢了。你盼着人家早走早好,你的自私、妒忌心比人家可强得多了。
桂老师用关怀的语气说:“你以后跟洪嫂打交道,最好还是要瓜田李下避一点嫌疑。这个洪嫂,风姿动人,少年守寡,耐不住寂寞,免不了招些蜂惹些蝶围绕着她打转。听说隔壁那个组里,和她同属于一个村的,就有个年轻莽撞的汉子,好象叫做什么陶海,比她只大了两、三岁,家里也有老婆儿子,自己在外面跑生意也有些钱,什么女人也不招惹,就是一门心思恋着这个洪嫂,明子里也没有叫人抓着个半夜开门黎明送客的,可是洪嫂凡是有个什么大事难事,都要叫他拿主意打点帮忙,他也是招之即来唤之即去,那个亲热劲儿从不遮人耳目。他公开声称自己就是洪嫂的情人和保护神,为了洪嫂,他是什么都舍得,洪嫂要是受了欺负,他是会找人拼命的。你千万不要引火烧身,闹出一个什么桃色事件来,对你不好对我们狗场也不好。你莫见笑,我也是老年阶段的人了,男女之间的事经历过,对男子汉能理解。人说男子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的棍子跷起来打破鼓’,你正当五十的年龄,常年累月单身一人,没有个女伴还真的是孤单。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别不好开口,过些时我帮你招一个合适的女子来做你的下手,你们俩就住在这里,短做朋友也好长做夫妻也好,我都会尽力成全,你看怎么样?”
陈山这一回闹了个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说:“桂老师别把玩笑开得太大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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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老师一边笑着一边却也是认真地说:“你现在没有这个意思就罢,将来有了,就老实对我说也不迟,不过你要是老往外跑,我可是反对的哟。你看,到了这个时分,你累了这么久,连晚饭还没有吃,你要老是这样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赶紧把这剩面条倒了,再重新煮一份,吃了去睡会儿。外边司机在等着我,我就着便车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就全拜托给你了。”
陈山把桂老师送出了院子,锁好大门,回头把面条加水热了,一边吃,一边想着桂老师说的话,觉得今天一天过得也还挺有趣的。
话分两头,各表一端,我们先还是来看看乡里的乡长办公会上的情况吧。
同昨天在区里的汇报会上一样,在由乡党委正副书记、秘书、正副乡长、办公室主任参加的十来个人的会议上,讨论到拆迁将要面临的问题时,彭乡长又处在了不利的地位。
彭乡长处理矛盾讲究自己的原则:凡是辖区内和辖区外的矛盾,第一步是和稀泥,和稀泥和不了的时候,糊里糊涂地也要偏向辖区内的人,‘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总是不错的,对方通常也会理解原谅,吃里扒外投降卖国最后对两方都不讨好;辖区内部的矛盾,第一步也是和稀泥,实在和不了的时候,再来按章程按规矩地论断,断下来再处理时,稍稍偏向于理亏的一方,这叫‘锄强扶弱’,让一方占着虚的,另一方则占着点实的,双方心理趋向平衡;上下之间的矛盾,第一步还是和稀泥,实在和不了,矛盾又必须解决、事情必须落实,主要的方面就只好下级服从上级,但是次要的方面,又尽可能地照顾些下级,不让下级太吃亏。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矛盾,落到彭乡长的手里,第一步的方案都是和稀泥,而且尽可能地照顾弱势的一方。深知彭乡长的人,和别人闹起矛盾落到他手里处理的时候,先就将自己要的价码提高一些,以便等他和下来以后,自己表面上看来吃亏实际上却占了点便宜。
有些人很不以彭乡长的“和稀泥平衡”理论为然,对他嗤之以鼻,但是彭乡长自己并不认为不对,他从自己的阅历中找到了充足的依据。他认为,世界上的“理”表面上是大多数人认可的东西,人人都应该遵守,但是由于“理”太复杂太多元化,每一个利益集团或个人都能够制造或找到自己的道理,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不过哪一条道理对哪一方有利而已,而所谓的“大道理”与“小道理”,仅仅是看道理掌握在强者手里还是弱者手里,因而世界上也就没有绝对的真理。世界上的“法”,也没有绝对公平正义的,实质上仍然是看谁更强大,有实力强迫弱势一方服从自己罢了,就象那个德国人法学家约瑟夫.科勒说的“没有永恒的法律”的意思。“理”和“法”这两个东西本质上是一样的,是社会上强者的工具,为强者的利益服务的,而且都有时间的局限性,不可能永恒,就是所谓的“星移斗转,理变法迁”。然而不管怎么转移怎么变迁,过了一段时间,原来合理合法貌似强大的东西,常常腐朽消亡了,而代表最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的力量,人民群众的利益、弱势群体的主张和要求,却能经受住历史的检验和淘汰,得到了保留和体现,这几乎是一条颠扑不破的规律。日本鬼子在中国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合他们的理和法;英国人从前到处霸占殖民地合理合法;我们国家过去的反右派、搞大跃进搞文化大革命、“四人帮”镇压天安门四.五群众运动,当时也合理合法,后来却都被历史翻了个底朝天。一九###年的“###”,现在许多人回避着它走,不敢正面地理直气壮地对它评论,到了将来,经过了历史的检验,看到了党和国家在推行民主进步与惩治腐败方面所下的力气和取得的实际效果,再回过头来想想当时的社会背景和人民的要求,也仍然会是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意见得到肯定。别看现在各地都在风行建设豪华楼堂馆所,但这种风潮从根本上违背了我们党中央的方针和党的优良传统,更违背了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迟早是要被纠正和清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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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乡长不是一个庸俗浅薄之辈,他深刻地研究和领会伟大的老子所说的“天之道损有余以奉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意义,以及美国哲学和社会学家约翰.罗尔斯所说的,一个社会是否公平,乃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正因为公平是社会生活的最高价值,所以剥夺个人自由、歧视他人、以多数为名迫害少数、或者坐视个人之间的命运差距,都是违反正义的。任何一个社会都难于避免事实上的不平等;权力的责任,是将其重心向社会弱势倾斜,使那些最少受惠于社会的成员得到补偿利益,这才叫做主持公正,是“替天行道”。彭乡长愿意身体力行地践行自己认识到的这条最高的执政为民的行为准则。
正是秉承着这种信仰和信念,彭乡长才能不惮于逆抚龙鳞昨天在区里发表自己的意见,今天在乡里又一意孤行地坚持自己的主张。
关于洪嫂这一栋房屋的拆迁,彭乡长还是想用和稀泥的办法处理为好。他的具体意见是:第一,不能动用警察,用警察就是武力镇压,我们乡不能开这个恶头。警察是放兵不由将的,到时候说不定闹出个大事来,警察总吃不了亏,吃亏的是村民。我们不比区里的领导,他们离老百姓远,不怕得罪老百姓;我们离老百姓近,许多工作要和他们面对面,损坏了我们的形象或是成为势不两立,今后可能无法开展工作。他们村委会就有这份聪明,从开始征地时就跟上面订了君子协定,假如拆迁时采用的是强制方式,他们就找个借口躲避起来,决不出面,我们需要向他们学一半;第二,开挖掘机上去可以,但最多就是吓一吓人,人家不退的话,我们就撤退,绝对不能强拆,更不得闹出伤残人命来,不然的话,象洪嫂这样的人要是出了事,她的一家人还怎么活?第三,撤退下来以后,向洪嫂让步,满足她的要求,协商解决问题。对人民群众,让步没有什么丢面子的,你们不肯丢我来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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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党委书记心里尽管有些不高兴,但仍旧耐着性子和颜悦色地说:“老彭呀老彭,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拗?你的这三条根本就不是从实际出发。第一条,她洪嫂现在是有恃无恐,老虎屁股摸不得,仗着自己是个寡妇,是个女的,别的女的上前对付不了她,男的上去她就撒泼说你欺负她,这种情况下警察最好派用场。有警察不用,我们怎么办?别人不敢上,难不成要我们两个亲自伸拳捋手地上前去抓她捆她?第二条,开弓没有回头箭,挖掘机上去不推房子,又退下来,这面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乡党委乡政府、区委区政府的,其他的拆迁对象都来效仿,其它的事情都这么样的办,我们今后还要不要搞拆迁,还要不要做工作,还要不要威信和原则了?要是满足她的要求,可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好几十户与她相近或类似的人家就都得满足,做了初一就有十五,那么开发商就得从他的黄金地段拿出几十套商铺来,你想想,开发商能同意?人家搞开发是为了赚钱,不赚钱的事他能答应?人家是跟我们订了合同的,连钱都汇到我们账号上来了,他要告我们一个违约,把其他的投资人吓跑了,我们得损失多少?这几笔账跟一户群众的房子相比,公共利益和个人利益相比,哪一头重哪一头轻,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的掂量不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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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乡长说:“我不是掂量不清,是掂量得太清了。我是这个乡的乡长,乡政府的牌子上写的是‘人民政府’。她洪嫂是不是属于人民?动用警察来对付手无寸铁的人民中的弱女子,你以为我们脸上有光彩?我今后见了群众,或叫我在大会上作报告,我都没有脸皮称自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