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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掉都没有提及,如果早有安排把妈妈接走,就不会让自己把猫送到这里来,可能她还不知道那个什么通知。联想这个领导说的有人锁门对抗的话,就更有这么样的一种可能。看到有些执法队员已经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朝那些小棚子的上风头走去,陈山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老高。他迅速地转头向小区中心跑去。
两个执法队员拦住陈山,凶狠地问:“你到哪里去?”
陈山急急地说:“我怕里面还有人!”
“有人?有什么人?我们每一个棚子都搜查过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有没有一个棚子的门是锁着的?你们进去了吗?”
一个执法队员不屑地说:“既然门是锁着的,那就是表明主人已经出去了,哪有请别人从外面锁上门而自己坐在里面不声不响地等着烧死的?”
另一个队员问:“你是住这里的吗?”
陈山说:“我不是住这里面的,可是——”
执法队员恼怒地说:“你既然不是这里的居民,你怎么能断定这里面还有人?你是故意来捣乱还是想趁火打劫?快滚你妈的蛋,否则老子们捆了你!”
陈山看见有一个小棚已经被点着了,发出了劈啪砰啪干竹子烧着了爆节时的沉闷的响声,油毡燃烧的滚滚黑色浓烟腾空而起,其他的执法队员也在点火,时间容不得再拖延下去。他丢掉手中的猫和食品,抓住一个队员的胳膊,插上一只脚锁住了他的退路,使了一把劲将他猛地推倒在地,趁另一个队员还没来得及抓住自己的时候,纵身向棚区中心狂奔而去。
陈山跑到老太太住的小棚子前,见门是锁着的。他照那天姚兰说的,伸手插进门缝掏出钥匙,开了门,发现里面因已经断电而漆黑一团,从打开的房门透进来的光线则被自己的身影挡着了大半。在随后赶来的执法队员抓着了他的后衣摆想把他往外拖的时候,他一脚跨进了门里,凭着记忆,跑向微露一丝亮光窗户的那个床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太太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电灯的开关电灯又不亮,只好惊恐地瞪着突然冲入的扭扯在一起的两个人!
陈山抓住老太太的双手,背过身子,弯下腰,那个执法队员这时也惊醒过来,将老太太推到陈山的背上,扶着她一道拼命向外跑去。
陈山刚把老太太背出危险地带放下,还没歇一口气的工夫,整个棚户区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44)
陈山把老太太放下来之后,才注意到她虽然上身穿了厚厚的棉衣,下身却只有一条短裤,赤着干柴棒一样嶙瘦的双脚,在风中冻得嗦嗦发抖。没有等他说话,立即就有搬出了衣物的妇女拿出了棉裤给她穿上,还有人将被褥铺到地上让老太太坐。许多人用很脏的话骂那些放火的执法队员和现场指挥官街道办主任。执法队员灰溜溜地任由他们辱骂,没有人敢支声回应,街道办主任则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陈山感到让老太太呆在这里总不是个事,摸摸口袋,姚兰写的纸条恰好还在,就想借个手机给姚兰打电话,但那些难民样的同胞谁也没有手机,想向那些当官的借心里又腻味得很而不愿开口,只好走了半里路,来到一个小店才打上了电话。
姚兰果然不知道要拆棚子的事,接到电话急得声音就变了调,听说妈妈没出事,才告诉陈山,自己没有走得太远,在承德,立即赶回来需要三个多小时,请陈山帮她照料好妈妈,别让老人家受饿受冻,等她回来再走。陈山连忙答应了,给金萍打了电话告诉了,金萍也同意了。
刚刚三个小时,姚兰就赶了回来。她抱住母亲,娘女俩伤心地哭作一团。
棚户区的大明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一堆的未燃烧尽的木竹材料还在冒着黑烟。残垣断壁之间,有些大人在匆忙地搜寻没来得及搬出去的还有用处的物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只手提了个小桶,另一只手拿了一把塑料瓢,从近处的污水塘中舀来浑水,往自己原来的“家”中的一张烧掉了约一半的用小木板拼钉成的床上徒劳地浇着,也许是太爱这张自己睡的小床,一边浇水的时候,眼泪就从小小的眼睛顺着鼻子流过了哭扁了的嘴唇,滴滴嗒嗒落进了面前的污水桶,一些更小的孩子则在旁边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化为灰烬的家园。望着这一片狼籍景象,陈山的鼻子一阵发酸,两眼不禁雾蒙蒙地,从前读过的苏东坡的诗句“我愿天公怜赤子,莫生尤物为疮痏。雨顺风调百谷登,民不饥寒为上瑞”竟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
陈山不忍再看下去,转头问姚兰:“大妈以后怎么安置呢?”
姚兰哽咽着说:“其实我早就想给她老人家租一处便宜的平房,可是她不肯,她可怜我赚钱不容易。我还有一个妹妹,我想把她接来北京读书但交不起借读费,生活开支也高,来不了,只好在老家读,小小的年纪自己照料自己,经济也全部是我负担。现在,我们只好去租房了。我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妈妈和一个妹妹,要没有她们,我活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今天,你救了我的妈妈,实际上也是救了我。要是她老人家被活活地烧死了,我怎么也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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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兰说着,就要伏下身子给陈山下跪磕头,陈山连忙将她挽住了。姚兰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大约有四、五百块,要塞给陈山,陈山坚辞不受,说:“你还有许多急用,租房、从新添置衣物家具用品,这么多钱哪里够用?你先把大妈安顿好再说,我以后有什么难处,再请你帮忙吧。”姚兰只好作罢了。
姚兰找到送棉裤和被子的人,要他们把裤子和被子作个价赎买,他们竟然都不肯收钱。姚兰好歹塞给了他们一些,又叫来一个出租车,请陈山帮她把妈妈抱到车上,再三地感谢陈山后,坐上车后仍含泪不停地挥着手,车子就开走了。书包 网 xitxt。com 想看书来喜书网
(45)
题:小狗落难,蒙难中人慈悲救助脱险;老师违纪,被执纪人严肃问罪开除。偏颇态度,将区区小事,闹个沸反盈天,据称是意义重大;中肯言辞,秉耿耿赤诚,惹得狗血淋头,堪嗟叹世道糊涂。
这天近半夜,陈山刚睡着,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拉开门,进来的是一位大嫂,年龄四十开外,娥眉凤眼,端庄而文静,衣着整洁朴素,怀里用毛巾被裹着一只小狗前来求医。陈山检查了一番,那是一只母狗,丝绸般平滑的白毛上镶嵌着少许棕褐色珍珠样的斑点,圆咕隆咚皮球似的小脑袋,尖尖的嘴巴边缀着翘翘的胡子,大大的耳朵直立着象一双展开的蝴蝶翅膀,长长的尾巴上带着美丽的流苏,是一只虽不特别纯却很漂亮的蝴蝶狗。小狗个子很小,不足十斤体重,两条前腿完全折断,不能站立,后边阴门外,露着一条仔狗的腿。仔狗个体大,产不下来,已经死亡。因为受伤后又加难产,母狗的体力消耗殆尽,已呈休克状态,生命垂危。陈山说,必须立即作剖腹产和骨折固定手术。
大嫂问:“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陈山说:“没有。”
“那要多少钱哪?”
陈山指着墙上的价格表说:“剖腹产加麻醉三百四十元;夜诊费五十元;输液加消炎针一百一十元;双腿骨折现在做不了内固定,我争取做好外固定加以解决,这样得做一副钢丝支撑架,价格一百五十元,今天总共六百五十元。”
大嫂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迟疑着在衣兜里摸了一会儿,才掏出一叠零钞,还不到一百元钱。陈山说:“这不行,大嫂,我们老板有规定,一律不许赊欠,我不敢违犯。”
大嫂央求说:“我原以为要不了多少钱,身上没带够,家里也没有现成的,这半夜时分找亲友借也不方便,小狗可能也等不得了,陈大夫,你就行行好,先帮忙把手术做了,让它脱离危险,等明天白天我取了钱送来。手术后不是还要输几天液、打几天针,以后还得换药、拆线吗?另外还要多少?还要六、七百?这……没问题,我一定取来就是了。这笔生意还不小,你要是不做呀,这么一千多块钱也就推掉了;如果做了呢,是为了医院好,赊欠个半夜一天的,老板绝不会怪罪你的。我就住在不远处,我把地址、电话都留着,小狗也放在这儿,你还怕什么呢?这小狗是我从这么一丁点大养起来的,”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象征很小意思的手势,“感情特别的深,说什么也不会把它就这么撇掉的。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你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好了!”
陈山说:“让我打电话问一声老板吧。”
金萍的固定电话无人接,手机也打不通,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出去了没在家。看到大嫂眼泪汪汪的,回头瞅一眼小狗,已经奄奄一息,再不立即做手术就没救了,陈山的心软了。
(46)
大嫂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完字后,陈山对她说:“你可以先回去,带来的一点钱先别交,交了我得开收据,老板还会怪我赊帐,干脆明天一起交清吧。”大嫂信誓旦旦地答应后走了。陈山喊醒小于,消毒器械、做准备、进行手术、输液打针,又比照着小狗的前肢,用钢丝过细地做了两只施罗德-托马斯氏夹板支架,包扎得稳稳当当,让它既有利于骨折愈合恢复,又能够适当走动,觉得十分满意了才罢,一直忙到天亮才算完,两人都哈欠连天。陈山很犯困,但已到了开门时间,只好匆匆吃过早点,上午让小于去睡,午后闲了下来,自己才爬上阁楼去睡觉,一觉竟睡到天擦黑方醒,便问小于:“大嫂来了没有?”
“还没有人影儿呢!这赊欠的事要是让金萍知道了,我们都得挨罚呢,要是她不来就更糟了。”
“说哪里话!我看大嫂不象是那样的人。兴许白日里生计忙,要等到晚上才送来吧,”陈山安慰小于道。
金萍人没来,打了个电话查流水帐。陈山将心比心地推测大嫂,估计她晚上一定送钱过来,心想索性等明天报帐,省得惹金萍生气,就没有将这笔钱报给她。
到了关店门时间,大嫂还没露面。陈山按协议书上留下的小灵通手机号码打了过去,一直打不通。
小于担忧地问:“怎么办?”
陈山想了想说:“事已至此,只好等明天去她家找找吧。”
次日上午,陈山安排小于去找人。小于去了大半天,回来气急败坏地说:“好那个臭婆娘,说什么‘红云小区三十三号楼’,那红云小区总共才三十二号楼,多一间房都没有!问过不少人,谁也不认识这个朱清,这一回我们是栽在了她的手上了!”
陈山心存侥幸,傍晚自己又去找了一遭,天黑过了才回来,颓丧地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不做声。
小于告诉说:“金萍已经打过电话来了。”
“你怎么说?”
“你没有回来,也没有预先吩咐过我,这一笔账我不知道该怎么报也不敢擅自做主乱报,这一回我是铁定被卷进来了!”
陈山心灰意冷地问道:“你估计那位大嫂还会不会送钱来?”
小于断定说:“依我看哪,江水可能倒流,铁树可能开花,她却不会送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