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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有说服力的旁证。早在二月下旬叶十一在洛阳斩杀了关中的使者,卢文瑶和傅铁衣判定关中、中原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并以此确定了出兵界限的时候,卢文瑶在井陉集结大军的同时,兖州方面也开始集结兵力,傅铁衣本人也自邯郸移师到了兖州。到三月下旬,集结在兖州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从兖州这个位置面向中原,兵锋所指,就是所谓“控东西之咽喉,挟南北之桥梁”的虎牢关。虎牢之后,就是洛阳。
那么,事情就非常明显——在河东方面准备攻击河北的同时,河北方面也早有预谋要攻击河东。具体说来就是卢文瑶自常山出井陉攻河东,傅铁衣自兖州向虎牢攻中原的分工。
这样,叶十一没有实现完全意义上的抢攻,卢文瑶也没有实现完全意义上的突袭。两只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大军就在著名的井陉道上神奇地狭路相逢了。河东与河北之战的第一个阶段,主战场就在井陉徐徐展开。
所谓战场,就是交战双方共同选择的交战之地。而叶十一和卢文瑶之所以约而同地选择了这里,就要归结到要命的太行山和要命的井陉上面。
众所周知,河东与河北几乎是并行列峙于太行山的两侧。无论河北攻河东,还是河东攻河北,都必须穿越太行山。太行之险毋庸赘言,大抵能用兵的就只有几处穿越太行山的孔道,而双方攻守的焦点就在于扼守这几处交通要道的关隘上。这样,太行山两侧的地理形势就使得河北与河东之间的战争主要在北部、中部和南部三个层次展开:
河北的北部是以卢文瑶盘踞的幽州为重心的幽燕诸郡。这一片地域号称巨势强形,据天下之脊。控制了幽燕,往往就意味着控制住了燕山险阻。于是,幽燕一线也就成为了整个河北在北面的门户,幽州的归属对河北而言举足轻重。幽州归属于河北,则凭借太行山脉与燕山山脉为险阻,扼守一些重要关隘,并以内侧的重镇作为纵深,就可以建立起河北南面的第一道防线。而一旦它独立于河北之外,甚或归属于敌对的势力,幽州就会成为向下突破整个河北的基地与跳板,危害尤烈。这也就是宣华二十六年燕王就藩、燕王妃卢文瑶出阵幽州之后,傅铁衣受到绝大牵制,除山东一地再也无重大建树的主要原因。
河东方面,隔着太行山与幽州遥遥相对的就是大同。连接大同和幽州之间的,是切过太行向东流去的桑干河河谷。这条交通要道上东面有居庸关,南面有飞狐口,俱是险关。所以此次攻打河北,叶十一以赫连胜五万兵力为偏师,由大同出飞狐口,就是为了争夺幽州。
自幽州向下,是河北中部,以常山、河间为轴线。河东方面,与常山、河间一线隔太行山相对的就是晋阳。常山、河间一线不仅是河北中部的轴线,也是整个河北的中枢。所谓“北拱燕京,南临青济,水陆冲要,饷道所经。自古幽燕有事,未有不先图河间者。北不得河间,青、冀之祸未烈,南不得河间,幽平之患未深也。”而晋阳,则不仅是太原盆地的重心,也是整个河东的重心。连接河北中枢与河东重心的,就是井陉。那么,井陉的战略意义也就显而易见了。控制井陉对于太行山两侧的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河东还是河北哪一方,只要顺利穿越井陉,就可以进入对方腹地,从而收执其中枢之效。
所以,叶十一的主攻方向是井陉,卢文瑶重兵屯集的地方也是井陉。甚至于为了保证井陉方向的顺利,傅铁衣同意了分兵的计划,自己去兖州准备啃硬骨头虎牢关,而把井陉方面的最高指挥权统一于卢文瑶一人。于是,井陉,也就成了决定他们命运的所在。
至于河北南面,重心在邯郸、邢台一线。与河北南部隔太行山而相对应的是长治盆地。连接两者之间的就是太行八陉中的第四陉滏口。邯郸“西出漳邺,则关天下之形胜,东扼清卫,则绝天下之转输。邯郸之地,实为河北之心膂,而河南之肩背”。邢台“西带上党、北控常山,河北之襟要,而河东之藩蔽”。 这一区域西恃太行山脉,南阻卫、漳等大河,是为河北面向中原的门户。所以,傅铁衣尽管为了攻打虎牢关将主力集结到了山东的兖州,但在邯郸还是留下了充分的防守力量。甚至他把他最得力的一个弟弟傅铁然都留了下来,为了就是确保河北南部安然无恙。
这样,我们就可以简单地勾勒出河东、河北之战初始阶段的形势图了。战场中央,叶十一的主力和卢文瑶的主力在井陉碰撞。战场上方,赫连胜以偏师突破飞狐口,攻向幽州。战场下方,洛阳空虚,傅铁衣以十数万的重兵压向洛阳东面的屏障虎牢。
势均力敌!
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的确,通过战场之外的政治谋略,叶十一在更为广阔的战略空间上确立了极大地优势。然而,由于他声东击西的成功,这种广阔空间上的战略优势落实到狭窄的河北一地,又相当程度地抵消了他的战术优势,从而使河北战争呈现出了针锋相对、旗鼓相当的戏剧性效果。
一切都将归结于战场上的胜利。
凤仪元年四月初二日,叶、卢两军前锋接触。叶十一与卢文瑶各率主力,对峙于井陉口。井陉大战,就此打响。
正当井陉之战开局之时,远在山东兖州的傅铁衣大军已经下临荥州。只要攻陷荥州,渡过汜水,就可以兵临虎牢关下。傅铁看了常山传过来的军报,颇为无奈地向众将苦笑道:“早知如此,我和卢文瑶就该换换。由我在井陉迎战河东军,她来攻虎牢更合适些。”
的确,卢文瑶的作战风格是进攻,这种风格如果用来去攻城略地,去打虎牢这样的雄关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由她来攻虎牢绝对要比傅铁衣快得多。现在这个时候,能够尽快攻下虎牢关进逼洛阳,无疑是能收到围魏救赵,破敌后路的奇效的。
可是,这种进攻用来与叶十一野战就不免要力有未逮了。因为叶十一比她更擅长进攻。叶十一进攻之犀利是全天下所公认的无人能及。面对叶十一的进攻,卢文瑶就明显不具备优势了。这就跟两个人比同一个特长一样。是,你的确是长,可跟别人一比,你特长变特短了。相比起来,倒是擅长于防守反攻的傅铁衣更能在战场上克制住叶十一。
因此,傅铁衣才会有“不如和卢文瑶换换”的戏言。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事后诸葛亮式的说法。一开始,他们的目的也是抢攻井陉。这当然是由卢文瑶来突破更合适了。何况,山东和河北中南部是傅铁衣的地盘,幽燕是卢文瑶的地盘。两军之间并非没有芥蒂。傅铁衣以大局为重,或者可以在边境上退让一二,暂时将常山借给卢文瑶去列阵,但要说任由卢文瑶的军队长驱直入,深入山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无有可能。所以,傅铁衣这句戏言才会说得如此无奈。
现在,傅铁衣只能去打虎牢关了。井陉离他很远,虎牢离他很近。井陉远到就算他立即回师,也来不及赶上战争。很简单,如果卢文瑶输了,他赶过去正好就成为叶十一各个击破的对象。添油战术这么愚蠢的打法,他绝对不可能干。而如果卢文瑶赢了,他还回去干什么呢?那么,与其千里奔袭,去很远的井陉做没有意义的事,倒不如索性一鼓作气攻下眼前的虎牢,然后兵向洛阳。此时洛阳空虚,叶十一必定不敢在河北恋战。则倘若井陉有利,自可以前后夹击,一举击溃叶十一大军。倘若井陉不利,亦不失围魏救赵——只要能尽快攻下虎牢。
总而言之,卢文瑶注定要在井陉和叶十一碰撞,傅铁衣也注定要去打虎牢关。一切都无可更改。
当天夜里,傅铁衣就向虎牢关发动了堪称猛烈地攻势。他没有任何理由攻不下来。当时,虎牢关的守军只有区区的一万人而已,被叶十一留下来镇守虎牢的也是名不见经传的越鹰澜。这位河东军的女将军,或者在前一阵子的平定王氏叛乱中有一些功劳,但在傅铁衣面前,那些功绩根本不值一提。何况,那些功劳都是在叶十一从旁掠阵的前提下取得的。现在,叶十一被绊在井陉了,她还能行么?至于说到官位,是的,她的官位的确不低了,即使在极为年轻化的河东军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女人总是升官快的……
傅铁衣专心于攻打虎牢。对于发生在井陉的战事,傅铁衣除了再三严令留在河北的部下全力防守定州、河间、邯郸等重镇,切勿轻易出击之外,对卢文瑶,甚至一句建议都没有多说。
对此,傅铁衣的心腹爱将夏侯广德很有些奇怪,于是在私下里探问他道:“说到叶十一,天下没有谁比大帅您对他更清楚地了。毕竟他是在当年和您一起打过中原之战之后,战法才成熟起来的。大帅您以为卢帅能够在井陉战胜他么?”
“一旦叶十一的攻击发动起来,没有人能抵挡他。”傅铁衣有些出神:“所以,文瑶如果和他野战对攻,把握实在不大。如果能据守不出,静待我攻下虎牢,倒是获胜的希望最大。”
“那您为什么不传书提醒卢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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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了解文瑶了……”傅铁衣轻轻摇头,喟然叹道:“她这个人打仗最好先声夺人,又从来都与我见解相反。我什么都不说,她或者还会因为叶十一的威名稍作守势。我若是传书提醒她小心,她恐怕反而更加克制不住,非要试一试进攻才肯罢休。”
傅铁衣说他了解卢文瑶,那真不是吹牛啊。
卢文瑶与叶十一在井陉对峙,一开始的确采取的是守势。虽然她本人的确是进攻型的将帅,但作为大郑末年有数的名将之一,需要坚守的时候,她也可以有足够的耐性。所以,任由对面骑兵轮番来袭,她都从容不迫,只迎战不追击,坚决不中叶十一的圈套。然而,到三月中旬,进攻与据守的天平就稍稍倾斜了。因为,河东赫连胜率领的骑兵在这个时间突破了飞狐口,一路攻到了幽州城下。
她的女儿,她的丈夫都在幽州,她的根基也都在幽州。在幽州告急的情况下,一味地在井陉与叶十一死耗除了便宜傅铁衣之外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于是,卢文瑶决定要进攻了。当时,她刚刚亲自出战打退了叶十一手下悍将宇文翰的一拨进攻。回到中军大帐的时候,她突然下了决心。
卢文瑶摘下头盔抱在手里,甩了甩搭下来被汗湿了的头发,环视左右诸将,断然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叶十一所谓善战的名声,就放弃进攻龟缩不出。不管他怎么样,现在,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打这场仗。”
左右有谋士将领劝谏道:“幽州城坚池厚,足以固守。我军何如待傅帅攻破虎牢。虎牢一破,洛阳危矣。河东军必大乱,仓皇西撤。我军衔尾追击,必破之。”
卢文瑶摇头道:“虎牢之险,岂是旦夕间能攻破的?等傅铁衣攻下虎牢,幽州差不多也就易手了。傅铁衣固然可以不管幽州,我又怎能不管?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
卢文瑶其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是雷厉风行。很快,叶十一就给了他反攻的机会。
凤仪元年四月十三日,叶十一以麾下大将万拔千拔邬城。而后兵进井陉口,于关口三十里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