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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妹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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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3个月没来身子了,眼见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两家老人顶上了牛,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杏儿指使金锁从家里偷了几百块钱,俩人就私奔了。
    来到城里就住进了这如意旅社。天公不作美,当晚就下起了雨,一连下了七、八天还没有停下。山里大都是土路,一下雨就不能通车。那雨淅淅漓漓下个没完,村里的电话也断了,连个捎信的人都没有。
    雨不停地下。他俩泪不住地流。身上的钱已化光了,举目无亲,求借无门,急得他俩抱头大哭。
    如意旅社的赵老板很有心计。他觉得这大雨天不能把两个年轻人撵出门,可也不能让他们白住,便对他两说:你们闲着也难受,不如帮我干点活,把这墙粉刷粉刷。”
    行至屋檐下焉敢不低头。这是他俩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打工。杏儿正怀孕反应,吃不下饭还干恶心,生石灰那刺鼻的气味呛得她频频作呕。金锁既要照顾杏儿又要干活,累得他两眼翻白。如意旅社这30多间房屋就是他俩一刷子一刷子抹过来的。
    雨不大不小,不紧不慢,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一直连阴了10多天。且不说金锁与杏儿在旅社里度日如年,铁耙子与铁匣子在家里更是如坐针毡。杏儿的爹娘三天两头上门要人,说金锁把杏儿拐跑了。把铁耙子家窑门、窗户,炕上甩得满是泥巴糊糊,弄得他两个躲出去不敢在家住。
    天终于放晴了,由叉八峪方向开过来头一趟车。金锁连忙赶到车站找到熟人捎信,告诉他爹他娘,三天内没有回音,他和杏儿就远走高飞了。
    第二天铁匣子就照着捎信人告诉的地点找到如意旅社。她一见儿子,抱住就哭。在她看来,儿子与她分别不是10多天,而是10多年。金锁也呜呜地哭起来,竟把杏儿扔在了一边。
    杏儿在金锁屁股上狠掐了一把,金锁回过神来,说:娘,我就是舍不得你,想再跟你见上一面,就再也不回来了。


    铁匣子一听这话,将儿子搂得更紧,生怕他真的一下子飞了。近乎乞求地:锁儿啊,你们的事,我跟你爹还有杏儿她爹她娘都应承下了。
    娘,你不会是骗我吧?
    娘啥时骗过你?
    娘!我信你。他拽过杏儿,说:叫娘啊!
    杏儿羞怩地喊了一声:娘。
    铁匣子笑嘻嘻地把杏儿拽过来坐在她身边,从兜里摸出一张幺洞洞,说:这是改口钱。塞给杏儿。
    金锁在他娘耳边叽咕了一句什么,铁匣子那脸立时笑得象朵花,拍着两手连声叫好,即而捂住杏儿的手,说:娃呀!可真难为你了。手便向杏儿肚子摸去,羞得杏儿满脸通红。铁匣子殷切地对杏儿说:回到家娘好好给你补补身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捋捋杏儿的衣襟,又非常谨慎地用拇指与食指从杏儿肩头捏下一根散落的头发,扔在地上。掏出一张幺洞洞递给儿子,说:快领你媳妇吃饭去,吃了饭咱回。
    金锁接过钱,与杏儿直奔饭馆。两个人放开肚子大吃了一顿,不光解了这些日子的馋,也尝到了“斗争”胜利的喜悦。
    四
    回到叉八峪,杏儿自然先到金锁家。铁匣子点火做饭,她见杏儿正掂起脚尖,探着身子摘杏树上那还没长成的青杏,乐得她连带跳地奔过来,喊道:憨娃呀!娘给你摘。便爬到茅墙上拣向阳的大个儿的摘。
    人们常说:“酸儿辣女”,看来杏儿肚子里是个男娃,铁匣子那嘴就再也合不拢了。
    锅开了,铁匣子炖了四个荷包鸡蛋,这叫“四平八稳。”又多多放了些白糖,端到杏儿跟前,说:吃吧!吃了娘再给你炖。
    这时,铁耙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着一筐猪菜走进院门。他见地上落下一些青杏,喝道:谁弄的?
    铁匣子在屋里连连摆手,三步两步窜出来,到他跟前,指指身后,说:回来啦!
    铁耙子只顾指着地上的青杏:这
    这你娘那脚,酸男辣女都不懂?铁匣子指指屋里,悄声地:杏儿有了,八成是个男娃。
    铁耙子刹时一脸哭相:这可咋弄?还没过门哩!
    铁匣子嗔他一眼:管她过门不过门,反正是咱金锁的种,不比娶个骡子强?她见老伴一脸痛楚的样子,问道:肚子又疼了?
    铁耙子不想再说什么,手捂着肚子。他只是觉得儿媳妇还没过门就怀上了娃,这叫啥事。
    吃罢午饭,铁耙子捂着肚子挑着荆筐下地去了,铁匣子与金锁和杏儿合计着如何操办婚事。
    铁匣子胸有成竹地:这五间新砖房你两住,有十头八天就收拾妥当了。我跟你爹住老院那窑里。彩礼都准备好了,今儿初一,后儿个初三,是个好日,这事可不能再拖啦!金锁买上些东西去杏儿家看看,讨个回话。米面粉条咱家有的是,再杀上一口猪。明天你俩就拿上钱去县城置办嫁妆。能穷一世,不穷一时,咱家就金锁这一根独苗,婚事不能办的寒碜了。铁匣子絮絮叨叨地说着,金锁挨着杏儿坐,两人的手已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他俩此刻已在洞房里。
    杏儿瞅着这5间一砖到顶的大瓦房到还趁心。她知道,在这叉八峪,金锁家是第一个盖起这新砖大瓦房的。
    俗话说:娶媳妇盖厦,提起来害怕。一下盖起这五间砖房得非多少工,得花多少钱啊!为此,铁耙子很是自豪了一阵子。
    原先,铁耙子有个信条:土能生万物,地能发千家。庄稼人只能在这土里刨食。如今政策变了,不赶快挣几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他勒紧裤带,牙缝里挤,把赌注压在养牲畜上。
    叉八峪的地理环境发展畜牧业得天独厚,四面青山环绕,自古进山一条道。只要把牛、羊往后沟山坡上一撵就行了。这儿没有豺狼,也没有贼盗,后沟里满山遍野尽是绿茵茵的青草,是个天然的好牧场。早上赶去,后晌赶回,不费啥事,还不耽误干活。他瞧着这一天天壮大起来的牛群、羊群,睡梦里都笑出声来。
    铁耙子只花了2头牛、4只波儿羊就娶回了儿媳妇。虽说没伤元气,也还是心疼了好些日子。
    杏儿娶过门,对于金锁家来说,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当然地受到了特殊待遇。鸡、蛋、肉,一应俱全,而且是婆婆做好了亲自端过来。杏儿也很注意保养,她清楚地知道,儿子就是她的资本。怀孕四个月时去县里作了检查,医生说是个男娃。这下她更成了重点保护对象,连拉屎撒尿也不让下地,由金锁和铁匣子端来倒去。十月分娩,杏儿真得生下一个白白胖胖带把儿的,全家人欢乐喜兴自不必说。为了孩子好养活,给这孩子起名叫“狗狗”。
    杏儿为金锁家生下了传宗接代人,再也不愁没人续香火,她觉得为金锁家立了一大功。铁匣子伺候得更周到了,铁耙子干活更有精神了,就连金锁也趾高气昂地认为,是他为这个家播下了繁延的种子。
    在这穷乡僻壤之处,电视没影儿,收音机没声,也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可供消闲。天黑之后,人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干着一件事。没过多久,杏儿就又有了身孕,这对金锁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个家缺的就是人丁。杏儿可不干,她不愿年轻轻地就手上牵一个怀里抱一个,拖累得那儿也去不了,便私自到乡医院作了“人流”。任凭铁耙子与铁匣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也白搭,反正娃儿没啦。只是这样一来,杏儿的奶水也没了。
    铁耙子是决不会花钱去买奶粉的,他买回一只奶羊,赶到羊群里一起放,兜里装着一些谷豆,闲下时就喂那。把个奶羊喂的两个奶囊鼓胀胀的,走道都撇着两腿,一回就能挤3、4斤奶,除了喂娃,杏儿也喝。娃儿胖乎乎的,杏儿也变得越发白净细腻了。


    这天,铁匣子煮完奶,盛了两碗,锅里还剩了些,就用勺子盛了,用嘴吹了吹,端到铁耙子跟前,说:还剩一口你喝了。
    铁耙子摇摇头,说:我不喝那东西。
    喝了能药死你!铁匣子佯嗔地。
    他低头吸溜了一口,说道:膻气,膻气!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却眨巴着美滋滋的光芒,心想:这奶可真是好东西,又香又滑还软绵绵的,没等咽就钻进了喉咙。别说这一小口,就是那一大碗,他一仰脖儿就灌进去了。他想喝,但不能喝,也舍不得喝,这奶是给孙儿和杏儿喝的。
    这几个月可真把个坐不稳、关不住的杏儿尾巴都蜷弯了。她天生的爱说、爱笑、爱玩、爱闹,哪是个静得下的人。有金锁抱狗狗,她便要到外边走走转转,家里实在快要把她憋死了。
    那时节,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席卷全国的麻将风早已刮进了这小山村。闲下时,几个娘们儿凑在一起搓两圈,玩得不大,倒也挺刺激,杏儿自然是要参与的。起初,铁匣子一昧迁就儿媳,觉得她爱玩就玩吧。谁知,她一发而不可收,还特别上瘾,不疲不倦,不吃饭不散,很快就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金锁本来也是个麻将迷,怀中抱着个狗狗也在一旁观战,家里的所有事物都仍给了铁匣子。如今搓麻没有空手套白狼的,玩小的也得1、2、4块。杏儿支使着金锁给他娘要,今儿30,明儿50,日一长,铁匣子就忍不住了,她不敢责怪杏儿,却敢迁怒于金锁。
    金锁见他娘整日忙活得颠三倒四那样儿,也觉得不该,便劝杏儿,说:少玩会儿,咱娘都不高兴啦!
    杏儿不屑地说:生啥气?我生下了你们还不养?有本事,你娘也生一个,我养!
    金锁被杏儿抢白地无话可说,真是老鼠掉进风箱里两头受气。
    铁匣子承担着全部家务;一天3顿饭,洗洗涮涮,哄孩子喂奶,碾米磨面,一闲下来,她就捶腰揉腿的。
    这天,铁匣子只觉头晕恶心,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醒来后,半个身子就不利落了,医生说是“脑血管痉挛”,需要输液治疗,她这才算歇下来。
    铁匣子病倒了,杏儿才不得不勉强承担起家务,还不到半个月她就撑不住了。对金锁说:一天到晚,伺候完小的还要伺候老的,我可受不了,照这样下去,还不得把我累死。
    金锁说:不是还有我呢!
    你?她鼻子里一哼:你能干啥?推推动动,拨拨转转,只比死人多口气。
    那你说咋着?
    分家。
    分家?
    分!不分还等啥?把我也累病了,你这孩子都没人管。要不,我回娘家去,你跟你爹妈过。
    不,你别走,我再想想”他当时就慌了手脚。
    还想啥?她对着他耳朵叽咕了几句,他只好点头应称。
    金锁知道,就他那两下子,馍不会蒸,面不会擀,疙瘩汤拌得和浆糊差不多。如果杏儿真得走了,这个家,他一天也撑不下去。眼下老娘病着,正需要人伺候,分家这句话咋说得出口呢?如果不答应分,杏儿就要回娘家,到那时,不光老娘没人伺候,连孩子也没人管了,便出门向土窑走去。
    隔壁院的土窑里,铁匣子躺在炕上,铁耙子正在煎药,窑洞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药熬好了。铁耙子把药锅从火上端下来,在锅上平放一张草纸,用一根筷子压住那张草纸,慢慢把药锅倾斜过来,药汤从草纸下缓缓流进碗里。过了一会儿,他端起药碗,轻轻呷了一小口,说:不烫了便把药碗放在炕沿上,赤着脚片儿爬上炕,扶着老伴坐起,拿过一床被子垫在她身后。
    铁匣子接过药碗,乜斜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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