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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盗们指着地上的木瓢和那个衣裳凌乱的少女,用弋族语言怒气冲冲地吵闹,意思是少女是他们的战利品,尹天翊打扰了他们享用自己战利品的权利,该被打死。
查干巴日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大刀,默不作声地看着少女,又看了看地上的尹天翊,突然抽出刀,阔步走向女孩。
看着那把冷森森的,反射着太阳光线的弯刀,被高高地举起,尹天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不可以……”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四肢在发抖,“你要做什么……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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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翊大叫,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冲上去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滚开!”
身体被巨大的臂力甩出很远,撞上一旁的杂物,尹天翊痛得冷汗直冒,在冰冷的雪地上蜷缩起身子,一时无法说话,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女,一边说着求饶的话,一边磕头如捣蒜。
查干巴日觉得无趣,就这样收回了刀,转身,对那几个男人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尹天翊听到过多次,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男人们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变了,但不再闹事,各自散开,去其他帐篷里找女人了。
查干巴日也离开了,尹天翊仍然觉得胸口很痛,他站不起来,少女仍旧在磕头,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了,她才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走到尹天翊身边。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尹天翊蜷缩起的身子,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她使劲搀扶起尹天翊,慢慢走向她住的帐篷。
这是一顶到处是破洞的帐篷,北风畅行无阻地灌进帐篷,门帘在啪啪飞舞,毯子和被子很脏,帐篷一角,煮食的锅子黑乎乎的。
少女让尹天翊在毯子上躺下,尔后转身麻利地忙着什么,尹天翊看到她在烧火,一会儿后她站起来,重新回到简陋的床边。
少女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羊毛毡布袋,还有一个针灸包,尹天翊很吃惊,这个女孩竟然懂得医术。
“嗯……”少女很轻地开口,“我叫乌勒吉玛,你可以叫我吉玛,刚才……谢谢你。”少女深深的鞠躬。她不仅懂得医术,说的还是汉语!
在万里之外的大山脉某处,居然能听到久违的汉语,尹天翊太激动,猛地撑坐起来,胸口一阵刺痛,又“啊”地躺了回去。
乌勒吉玛急忙解开尹天翊的棉衣,看到胸口那一大片发紫的瘀青,倒吸一口气,那些强盗太残暴了,她赶紧说道:“你别急,快躺下。”
“你怎么会……说汉语?”尹天翊听从她的话躺下,还是难以置信。
“我是骀蒙部落的药师。”
“药师?”
“就是专门采药制药,给人看病的女大夫。药师是世代继承的,我十岁就会针灸,所以……不用害怕。”
她从针灸包里拔出一根银针,找到穴位,指尖轻轻压着,熟练地插入银针,尹天翊感觉伤处一阵发热,但是不怎么疼。
乌勒吉玛抽出银针,看了一下针尖,没有流血,稍稍松了口气,收好针,又拿起一个羊毛毡布袋,说道:“这里面有红花、赤芍、益母草和水蛭,都是活血化瘀的药,刚才用雪水煮过了,敷在伤口上,两、二天就会好了。”
听到布袋里面有滑溜溜又黏乎乎的水蛭,尹天翊的脸孔抽搐了一下,但是在金阈,也有大夫拿水蛭来治疗病患的伤口,所以尹天翊还是接了过来,小心地按在胸口上。
唔……被打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痛着,可是还能忍受,尹天翊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看来他又逃过一劫了,不过在流民营,他还能逃多少次呢?
尹天翊抬起头,第一次注意到乌勒吉玛的模样。
乌勒吉玛的脸孔圆圆的,肤色较黑,眼睛非常大,她的红色头发细长干枯,蓬蓬松松地直垂到腰部,她的身形苗条纤巧,脖子上戴着一串动物牙齿项炼,穿着一件破掉的彩色布衣。
这件布衣五彩斑斓的花纹,大概暗示着吉玛药师的身分,只是它现在很脏,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花纹了。
发现尹天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乌勒吉玛的脸孔有些红了,腼腆的低下头。
尹天翊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脸红道:“啊,对不起……我、我叫尹天翊。”
“你是汉人吧?”乌勒吉玛虽然相貌平平,她的声音却像黄莺一般动听,“为什么汉人会在流民营里呢?”
“这个……”尹天翊无法回答,乌勒吉玛会在这里,肯定是骀蒙部落被强盗摧毁了,而他……
见尹天翊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乌勒吉玛立刻想到尹天翊可能是逃跑的战俘,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不,不是的!”尹天翊赶紧坐起来,“哎呦!”一下扯动伤口,痛得脸孔变色。
“你怎么样?”乌勒吉玛扶住他,才想起来尹天翊腹部也有伤,紧张道:“是不是哪里很痛?让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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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不用了,我不疼。”男女授受不亲,胸口的伤就罢了,怎么可以脱下裤子呢!
读《礼记》和《论语》长大的尹天翊,慌张地推拒着,脸孔都涨成了猪肝色,乌勒吉玛愣住,很稀奇,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你可真有趣,脸红得就像猴儿屁股。”
尹天翊更是连脖子根都涨红了,嗫嚅道:“我没见过……女大夫呀。”
乌勒吉玛笑了,觉得尹天翊真是好单纯,不再捉弄他,“我知道,汉人都说男女有别,不过,你的蒙语说得真不错呢。”
“哎?”尹天翊一呆,“你的汉语说得才好呢,我只会说一点点……”
虽然铁穆尔凶巴巴地逼他学蒙语,可是他没有用心学,因为铁穆尔挑选的侍卫都会说汉语,有什么不明白,直接问他们便可以,可如今再也没有人为他翻译了,他要连说带猜,才能和别人沟通。
“骀蒙部落在山里,和牧民不一样,我们是靠打猎和采药为生,阿爹经常带我去拜访汉人的医生,所以我会说汉语。不过,骀蒙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乌勒吉玛黯然神伤。
这个时候,帐篷外又传来吵闹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男人的咒骂声,乌勒吉玛的脸色越加灰暗了,心神不宁地摆弄着胸前的动物牙齿项炼,她很清楚,她只是避过一时而已,将来还是会被这些强盗凌辱。
“吉玛……”尹天翊担心地看着她,他是男人,就算反抗强盗,最多也就是被痛打一顿而已,吉玛就……
“我们逃出去吧!”尹天翊突然说道,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与其像野狗一样被打死在这里,还不如逃出去!刚才,被他们打倒在地的一瞬间,我突然好不甘心!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我要为自己平反,我要知道答案,我想问他……”
送我走,你有后悔过吗?
尹天翊在心里默念,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他只问这一句话,得到了答案之后,铁穆尔要杀要剐,都随他去了,对这个一点都不需要他的世界,他毫无留恋。
尹天翊的话,乌勒吉玛没有听懂,但是第一句话很清楚,就是逃跑。
她也早就想逃了,自从部落被毁,她就一直过着牲畜般的生活,她想她的阿爹,虽然家徒四壁,可却是幸福的。
那天很多人都逃到了森林里面,不知道阿爹还活着吗?
乌勒吉玛再次紧紧攥住胸前的项炼,祈祷般喃喃自语着,“孛日帖赤那……”
尹天翊知道这个词,因为当初铁穆尔指着那迎风招展的蓝色旗帜,告诉他,上面的图腾就是孛日帖赤那,意味草原的主宰——苍狼,而他铁穆尔就是狼王,无所畏惧的,驰骋天下的狼王。
尹天翊想,乌勒吉玛胸前的项炼,大概就是狼掉落的牙齿。游牧民族有各种各样的图腾崇拜,白鹿、熊、海青(鹰)等,而苍狼是最受人崇敬的。
乌勒吉玛默祷完毕,对着苍天施以一礼,然后看着尹天翊,坚定地说道:“要逃,我们今晚就逃,不然你……”
“我怎么了?”
乌勒吉玛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他们说的是弋族语,就是西北边那个野蛮的民族,他们掳劫你,不杀你,是因为他们要用你祭祖先祖。”
“那是什么意思?”尹天翊听得一愣一愣。
“每年,他们都会俘虏一个人,在某日黎明之时,把人放在光滑的石头上,用刀挑断手筋脚筋,再割开十六处皮肤放血,引来乌鸦吞食,这个就叫“用人”,“用人”通常都是男人,所以他们选中了你。”
尹天翊吓得面如土色,舌头僵住了,声音也窒息了。
这“用人”,不就相当于中州的凌迟酷刑吗?
不!他才不要被乌鸦撕扯得面目全非!光想像就手脚发冷,如果真要被用来祭祀什么先祖,他宁可先咬舌自尽。
“还有……”乌勒吉玛犹豫地说,“在“用人”之前,他们会强迫你先“沐浴”和“通灵”。所谓“通灵”,就是架起和先祖灵魂沟通的桥梁,只有“通灵”之后,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你是说,我还要被鬼附身吗?”尹天翊惊恐地问。
乌勒吉玛轻轻摇头,“不是附身,是和弋族头目,也就是那个查干巴日……过一个晚上。”
犹如晴天霹雳,尹天翊惶然睁大眼睛,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差点被打死的时候,查干巴日都出来阻止,原来是他的身体还有这样的用处。
真是太可笑了,这是什么歪风邪俗?
不仅要他一点一点痛苦地死去,还要他死之前,连男人的尊严都没有吗?
能碰他的人只有铁穆尔,只要一想到其他男人将要碰触他,尹天翊就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蟊贼,你休想!
尹天翊强忍着胸腹部的疼痛,站了起来,乌勒吉玛不知道他做什么,只知道尹天翊还需要休息,她扶住脚步不稳的尹天翊。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帐篷的门帘被人一把拉开了,查干巴日的几个手下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和绳索。
“你们要做什么?”乌勒吉玛喊道,惊恐万状地挡在尹天翊身前,但她一个柔弱的少女,怎么抵挡得过这些血腥的悍匪!
混乱中,她被人粗鲁地踹倒在地,尹天翊急忙去拉她,匆忙中,灵机一动,在她耳边嘀咕道:“吉玛,大戟。”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拽了起来,刀尖抵上脖子,尹天翊不敢再动,看了乌勒吉玛一眼后,就被男人们拖出帐篷去。
这一次,倒是人人都走出帐篷来围观,争先恐后地看着,还指指点点,很像是被押着游街,尹天翊心里七上八下,他现在只能指望乌勒吉玛领悟那句话了。
“大戟……”乌勒吉玛低声重复,觉得尹天翊很聪明,这句话大概只有她才懂。
大戟,蒙语叫甘遂,性苦寒,有毒,是泻药的一种,尹天翊的暗示是叫她下毒,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草药可以用来下毒呢?
只怪她以前是大夫,只知道医病救人,忘了一句俗语——良药亦是毒草!
尹天翊的提醒犹如醒醐灌顶,让她恍然大悟,赶紧掀起脏汙的毛毯,用双手扒开下面的软土,挖出自己收藏起来的驼皮药囊。
里面有许多风干的药草,其中一种叫乌喙,是草原上的万用神药,将它煮熟可以用来治病,有回阳救逆的功效,但假若直接碾成汁水,便可作为致命的毒药,涂在箭尖上用来射杀猛兽。
乌勒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