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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等真的打仗了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看不起的那些莽夫,才是真正的热血男儿。”
“他们懂得装死,也悍不畏死,一寸山河一寸血,就是他们拼杀出来的,许多战争里的小门道,他们也不吝啬传授与我。”
“总之啊,侄儿不要因为自己的是一个读书人,就看不起任何一个莽夫,这个天下,其实从古到今,都是莽夫的天下,至于寻常百姓和读书人,那都是后来的产物。”
廖成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齐冠洲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以前廖成觉得是自己一个读书人,其实多少还有些看不起莽夫的心理,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莽夫有莽夫的活法,军伍之中,能识文断字的人,其实没有多少,可那些人领悟的道理,都是从战场上领悟出来,也是从人情世故上领悟出来的,就像是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
齐冠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脸不屑的说道:“人啊,都是畜生,其实非常可笑。”
“繁华闹市里的士子,或者说寻常百姓家中的一介布衣,还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他们有着大好的人生,从来都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发愁,也不会缺乏姑娘的温柔,更不会缺乏进阶的人脉,至于银子,也有的是办法搞到手。”
“反观那些穷乡僻壤之处,老一辈的人,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孙子,总是将吃的留给年轻人,大山里的孩子,若是那大山还有资源可寻,倒也可以温饱终日,可若是那穷山恶水之地,饥荒也是平常。”
“可是啊,每当家国有难的时候,便有少年出山,哪怕一穷二白,可是还有一条命,为了生活,为了家园,为了国家,上了战场。”
“反观那些从小什么都不缺的人,有一双好父母的人,遇到了真正的为难关口,不是成为了叛国贼,就是成了守财奴,心中只有自己,而无天下。”
“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就应该倒霉一样,祸事乱世,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打头阵,而富人家的孩子,都成了缩头乌龟。”
“你日后也不要看不起出生不好的人,因为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脊梁。”
“心有牵挂,被利益熏心的人,只有自己,而无家国。”
廖成深鞠一躬道:“多谢叔叔赐教。”
齐冠洲像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当初齐冠洲就是穷人家里的孩子,还记得,当初的地主家的儿子,是如何的看不起自己。
后来齐冠洲得志了,那个地主家的儿子,也混得不错,起码饿不死,最后生了一场大病,才死了。
作为一个武夫,齐冠洲是成功地,作为一个文人,齐冠洲也是一个半吊子。
回想自己的过往,与此刻,齐冠洲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都过去了。
只是年纪越大,思考的东西也就越多了。
廖成道:“今日听得叔叔这番教诲,日后我在军伍之中,应该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齐冠洲起身,拍了拍廖成的肩膀说道:“自己的路,自己走就行了,也不要看着别人如何如何的,有些人命好,不用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有些人命不好,哪怕死死活活的,撑死了也就是不会被饿死。”
“其中道理,你现在也不会明白的,等你什么时候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清楚了。”
齐冠洲走了,廖成亲自送齐冠洲走出了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武将应该有的气度,明明立场不和,还是给廖成传授了很多的人生经验。
意气之争,大概也只是少年了。
重新回到屋子里,廖成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齐冠洲来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说过武王世子元青的事情。
廖成对父亲说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可以收拾行囊,去往姑苏城了。”
廖寒星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一次回到家乡,廖成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
本来想着,第二日起来之后,和自己的父亲收拾行囊,可是早上父亲并没有起床。
廖成去父亲的屋子里看了一下,父亲长睡不起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封遗书。
“成儿,我已经将五绝堂交代给你了,往后的事情,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去慢慢的摸索了。”
“我是旧南越的人,没有多余的选择,齐冠洲也不会让我离开旧南越的。”
“还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我心中已无牵挂。”
“我死后,便可以发丧,越过九真桥。”
“到时候,愿意陪着我走最后一遭的人,就是可以去姑苏城的人。”
“往后,请善待自己。”
“也不要觉得悲伤,因为这就是人生。”
廖成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压抑不可言语。
没有嚎啕大哭,两行清泪滑落,淋湿了父亲的鞋子。
五绝堂堂主廖寒星突发急病而逝,在整个九真郡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廖寒星本来就命不久矣,大概是想要看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才硬撑住那口气的,等到儿子回来之后,那口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散去了。
也有人说,廖寒星死于五绝堂内部的斗争当中,心力交瘁,而故。
众说纷纭,其实也没有人在乎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没有话说,说个闲话,嘴巴上过把瘾而已。
当将军府里的齐冠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愣住了,接着发出一连串清冽的笑容。
范义在一旁说道:“已经有五千余人,护送廖寒星走最后一程,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越过九真桥了,还请将军,速速定夺此事。”
“有一部分人,可是知道我们的把柄,虽说只是云里雾里,可到了武王世子那里,难免会小题大做一番。”
齐冠洲摆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范义一脸茫然的看着齐冠洲。
齐冠洲说道:“其实我和廖寒星明争暗斗了这些年,也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是朋友,亦是敌人。”
“更是互相利用的伙伴。”
“廖寒星是一个好人,只可惜,好人没有好命,还好,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为了自己的儿子,结束掉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是大丈夫了。”
“我又能如何……”
齐冠洲始终都没有想到,廖寒星做事,可以如此的决绝。
这一招剑走偏锋,让齐冠洲无话可说,就算这会儿派出大军,拦住出丧的队伍,那又能如何?
况且,谁也不会知道,武王庶子是否已经率领龙骑军,出现在了九真桥外。
无动于衷,因为这些年的交情,因为这旧南越的泥土香味。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难不过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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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的城主府里,廖成很荣幸的能够和武王世子元青,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
带着五绝堂的人来到了这姑苏城之后,廖成一夜白头,元青搜罗来了白发返黑之药,才让廖成的精气神回来了。
五绝堂的堂主,以廖成如今在元青心里的地位,完全可以将五千余人,安排的稳稳妥妥,成为一路骑军。
将军除了品级大小之外,更有一个硬性标准,那就是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精锐,所谓拥兵自重,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五千人余人,对于廖成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手笔了,有了这五千人,廖成完全可以在姑苏城里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实权将军,出门在外的也很体面。
元青喝了一口大红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喝茶这种事,元青不喜欢,也不上瘾。
只是很多时候喝茶,不是论道,就是出于礼貌。
渐渐地,也有了喝茶的习惯。
元青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人主上是怎么一回事了?”
廖成很是憔悴,丧父之痛,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起,自从父亲去世,廖成才是真的长大了。
苦涩应道:“知晓,又不是那么的知晓,我以为可以让父亲过来,带着五绝堂的人,随便安排一个杂号将军,背地里去做一些我们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情,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元青道:“你已经是五绝堂的堂主了,你自己的事情,我绝不插手,只要大体上,符合规矩道理,我也会轻轻带过。”
“日后,若是运气好的话,你和你的五绝堂,差不多可以世代簪缨,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在这大争之世里,也不过刍狗草芥,纵然是我,也是如此。”
“人其实没有那么的高低贵贱,在生死之间,都是一样的可怜无助。”
“只是人希望强行制造出高低贵贱罢了,当然了,这就是秩序。”
“于天地大道而言,这样的秩序,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对于人来说,这样的秩序,才会让人族的世界,逐渐的安稳下来。”
“入秋之后,旧西蜀会有一场苦战,若是旧西蜀庞宗败了的话,我父王就要出现在战场上了,到时候,大秦极有可能兵分两路,一路和我的父王争锋,另外一路,就是南下江南了。”
“陆战,我们大魏不占便宜,不全军覆没,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廖成疑惑问道:“武王殿下,难道也不能将大秦铁骑拒之国门之外?”
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廖成忽然间明白了,元青也没有给廖成答疑解惑。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元铁山若是可以全权主导战事的话,自然可以将大秦铁骑拒之国门之外,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大秦不会占据什么便宜,元铁山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总归都是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可是,大魏的皇帝陛下不愿意这件事啊。
宁愿折煞元铁山的军事才华,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根基动摇一丝一毫。
带着五绝堂来到了姑苏城,也没有得到元青的赏赐,因为元青真的不需要五绝堂这样的江湖门庭。
廖成可以带着五绝堂在姑苏城安家落户,一多半,都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元青也不是那种弄权的人,为人正直磊落。
这个门面,廖成可以打持久战,也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实权将军,就得意忘形。
五绝堂的人,也没有如愿以偿的每个月领到军饷,依然再吃自己的老本儿。
至于江湖上的事情,五绝堂也没有插手,换言之,廖成接管五绝堂以后,不但要操心安家落户,还要操心兄弟们的口粮之事。
廖成之所以不愿意让五叔他们带着人去插手江湖上的事情,那是因为,元青的这个军旅,军旅就是军旅,绝对不会和江湖门庭结党营私。
这是规矩,一旦破了这个规矩,元青的道路,也不会走的有多么的长远。
而廖成,也绝对不会给元青添麻烦。
暂时只能如此,五绝堂能否东山再起,日后就要看战场上能不能捞到油水了。
起初,元青本来打算将五绝堂这个江湖势力,交代给自己的弟弟元麟,元麟如今闲散人士一个,父王完全可以给元麟成立一支骑军,可以将五绝堂的人招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