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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三大不体面的事情,撑船打铁买豆腐,由此可见,靠船过生活的人,日子该有多么的清苦啊,当然了,他们偷偷吃鲜美的鱼肉的时候,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越是不起眼的人,往往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元正站在沣河岸边,吹着风,春风也称之为树芽子风,很暖和,并不清冷刺骨。
李鼎站在元正的身后,一语不发,也默默的看向沣河上的船只,有些船只微微摆动,大概要出去了,有些船只纹丝不动,也许是今日的收成,也不至于让他们大半晚上的去冒险捕鱼了。
这一次李鼎很清楚元正带着自己出来的想法,他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能看得出来,一艘还在水面上摇摆不定的船,开始靠岸了。
那艘船不大也不小,差不多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条捕鱼的船,实则里面的空间,足以铺就一张大床,摆上几张桌子喝着小酒,聊着天了。
略微感应了一下,里面差不多有五个人。
最厉害的那一个,在道境初期左右,作为一个谍子,能有这样的武道修为,必然是大鱼一条。
元正说道:“如果那个五个人里面会有一个软柿子的话,我们就能达成我们的目标,如果没有,大概也会和白天一样,不过比白天强的地方在于,人死了就可以沉入水中,当然太胖了的话,就会从水面上漂浮起来,给苍云城的城主找点麻烦事儿。”
也是闲着无事,看着对方停船靠岸,元正对李鼎说了这些话,也想知道李鼎有怎样的反应和想法。
李鼎应道:“可端了这个据点之后,铁钩在苍云城的布局会重新规划,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常帮的眼线和拜月山庄的眼线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可能,也会被大秦的谍子察觉到异常。”
“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没有完成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可也能抽开身,毕竟重新布局之后,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和他们所在意的人相比,我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会被其余派别的谍子盯上,最好的结果是各方阵营的谍子两败俱伤,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会被围攻。”
元正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围攻?”
李鼎很诚实的说道:“因为我们最弱,当他们没有功劳在手的时候,会急需几条人命,一两个情报,去敷衍更上面的人,哪怕上面的人知道缘由,也不会怎么样,而且我们的价钱,也没有那么低。”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李鼎这个小伙子,话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主见,可将他逼迫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脑袋瓜子自己就好使了起来。
有独当一面的才能和魄力,可隐隐约约又觉得,不是那么的放心。
也许元正是多疑了,比较起两兄弟,元正更喜欢李尘一些,因为李鼎善藏,起码目前,元正还不清楚李鼎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甚至有些时候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李鼎心里一直恨着元正,也恨着自己的哥哥,这种事情不好说,一个男人若是被女人迷失了心智,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
渐渐地船靠岸了,彻底停了下来。
里面走出来了五个人,为首的那一位,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脸色草黄,手掌肥厚有茧,其姿容不敢恭维,就是一个黄脸婆,气质还带着几分泼辣。
体格微胖,身材比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葫芦。
属于那种眼不见为净的老妇人。
在其身后,有四位男人,有小伙子,有老汉,有中年人,也有三十来岁的壮年。
就形象上来看,都是苦命人,都是经常干粗活儿的人,一股清晰的匹夫气质扑面而来。
可那个四个人,都在象境。
走起路来,虽不至于虎虎生风,且脚步极为平稳,落地无声。
气血旺盛不说,更有一份真的只有苦命人才有的本分憨厚的气质,这才是一个谍子应该有的模样。
中年妇女来到了元正的面前,口音有些泼辣的说道:“三公子真的是好的气魄,只是带了一个人,就敢来这里,你就真的想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嘛?”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和寒暄。
元正长身玉立,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垂直至腰间,在月光下,有出尘之美,有绝世之姿。
他说道:“是挺好奇的,毕竟牵扯到了我,虽然不仅仅是我,可给你们添点麻烦,也是我非常乐意去做的事情。”
妇女说道:“老田是不是已经死了?”
元正苦涩笑道:“我都来了这里,他当然已经死了,只是他有些粗心,他的剪刀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中年妇女心里惊疑不定,那些暗语,只有铁钩里的同僚才知晓,莫非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经不起三公子的钱财诱惑,反水了?
想来也是,有些谍子的俸禄虽然不错,可花销也大,养了一群亲戚,也养了一群女人,银子这种东西,最是经不起挥霍。
中年妇女直勾勾的看着元正,这三公子皮囊上佳,骨架子粗壮,正儿八经的身长壮,美姿仪,若能在那个船里的大床上翻云覆雨一番,也是极好的,可惜啊,中年妇女了,元正提不起心思,她也没有办法将三公子给直接那啥了。
四个男人,几步跨出,瞬身便冲向了元正。
按照最基本的战术安排,只要四个汉子能拖住元正一时片刻,那么中年妇女就有足够的时间给元正致命一击,至于元正身后的那个小伙子,虽说在象境,可毕竟还是个雏儿,也只是象境,折腾不起多大的风浪。
事情和中年妇女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李鼎的速度好像更快,挡在了元正的前面。
并指为刀,横扫而过,刹那之间,将中年妇女极为信任的四个汉子给开膛破肚了。
就像是熊爪扫过一般。
中年妇女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地面上的血水和零散的五脏六腑,有些恶心,她是女人,她不喜欢如此恶心的地方。
可还算是有力的肩膀上,突然间沉重了很多很多,就像是有两座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是逃跑,稍微用力,她就会肩膀下沉,然后一股巨力就会折断她粗壮的双腿。
元正说道:“我这个人吧,其实也挺好说话的,只要你交代出所有的事情,我可以饶你不死。”
上一次是让人死个痛快,结果那人什么都没说,这一次开出来的筹码,要尽量诱人一些才行。
二者,多数女人,都贪生怕死,经不起敲打。
中年妇女在铁钩里的地位不高也不低,距离核心层面很近,却又接触不到,若是在苍云城待上一段时间,回去有足够的干货上交,她就能接触到核心层面了。
一旦进入那个层面,以后虽不至于世代簪缨,可萌荫子孙后代,十八代不愁吃穿不愁前路倒是可以的。
中年妇女艰难的笑道:“我曾听闻大殿下是万人敌,北斗山脉里的独当一面,数次力挽狂澜,曾听闻二殿下乃是剑林新秀,也一枝独秀的气势。”
“却不曾听闻三公子有什么过硬的本事,今日的会面虽不愉快,却也让我知道了三公子的斤两。”
能让这位中年妇女觉得不错的年轻人,怕是真的没有多少。
修行过沧海六合,那又如何,终归只是一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稍微接触一下,中年妇女才发现,所谓的武王庶子,所得到的不比嫡子少,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元正淡然道:“都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在下不才,也不像是自己的兄长闯荡出了那么多唬人的名头,只是一个天涯旅客,只是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元正也觉得大魏皇城里的那位想的有点太多了,派出铁钩暗杀自己,无非就是害怕武王元铁山日后力排众议,将庶子立为世子,是有这样的可能,可那代价太大。
亦很清楚,父王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一旦干了那种事情,武王这一面旗帜,怕是要随风飘散了。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防微杜渐,趁早弄死,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不管怎么看,元正在少数人的心里,都该死,活着太多余了。
可元正也很想活下去啊,最好活的极为滋润。
中年妇女道:“你从我这里,不会知道任何的消息,身为大魏臣子,该有的气节和尊严还是有的,哪怕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也懂得天地君亲师的道理,莫到谍子不懂忠义。”
世间唯有谍子,才最懂忠义。
元正不死心的问道:“话说,就这么一点小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中年妇女的肩膀好像快要垮掉了,她终归不是一个男人,扛不起两座大山。
笃定的点头道:“没得商量。”
元正闭上了眼睛,李鼎瞬身冲杀过去,一拳将这位中年妇女的人头打飞,拳头上也没有沾血,身上也很干净,接着大袖一挥,地上的血水和尸体,纷纷掉入了沣河里。
经常捕鱼的人,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鱼儿的口粮。
不用元正吩咐,李鼎自己便去了那艘不大不小的船里进行搜罗,船里的蜡烛还没有燃烧殆尽,但也快了。
他不是哥哥,没有办法一眼看出端倪,他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挨个挨个的排查,甲板,茶杯,床铺,就连被褥的花纹,都仔细看了看。
到头来,终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线索彻底断了。”李鼎有些丧气的说道。
元正安慰道:“情有可原,他们可不是那个老农,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实际上,要不是你哥哥的眼睛好使,也看不出那把剪刀的端倪来。”
沣河上一切如常,元正和李鼎折返而归。
半路上又遇到了那位中年男人,这一次不太一样,这一次是中年男人站起来了,好像和元正还同路。
既然同路,元正便要寒暄几句,问道:“阁下守候在这里,为了报恩,还是报仇?”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守在一个地方,看这个中年男人,也并不像是一个拖泥带水的剑客,若是真的拖泥带水,大概也无法控制住他怀里的那柄剑。
听到报恩和报仇这样的字眼,中年男人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然后说道:“报恩。”
元正说道:“银子不够,还是其余的事情?”
中年男人道:“都有。”
元正柔和道:“若是银子不够的话,我大概能给你借很多银子,足够你花了,若是其余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有些事,真的只能当事人去做,外人无法插手。
不知为何,元正对这个中年剑客很有好感,是因为对方的气质,还是因为对方的佩剑,元正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中年男人道:“你能借给我多少?”
元正道:“你需要多少?”
毋庸置疑,方才岸边所发生的一切,这位中年男人心里清清楚楚,但是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不感兴趣。
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说道:“一万两黄金。”
李鼎瞪大了眼睛,见过狮子大张口的,没有见过如此狮子大张口的。
一万两黄金,是李鼎不敢想象的大手笔,足以用来建立城堡,安营扎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