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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会糟到那一步的。”他平静地说。
“什么使你这么乐观?”
“上帝不会这么残酷的。”
伊奇摇摇头,“恐怕你过于相信上帝了,他竟然让高恩特和凯尔温这样的人作牧师。”大熊玻鹧郏邢付讼炅寺程丶右换岫蝗恍α耍澳训滥愦蛩愀系劭桓鲂⌒〉耐嫘Γ俊
鲁特加看到伊奇眼中的神采,显然大熊已经猜出鲁特加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鲁特加希望大熊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早上天色灰暗,冷风嗖嗖,姬热拉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浑身发抖,在安托尼乌斯和加斯东的押解下走向决斗场。他们谁也没有用手抓她,但都保持着警惕,怕她会随时逃走,他们心想她或许会变成一只小鸟飞走。然而姬热拉并不想逃走,逃跑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她的生活已经失去了控制,正在滑向一个恐怖的深渊。
她在用最后的时间祈祷??她向阿顿的神祗们祈祷,向基督教的上帝祈祷,向大地母亲和她自己母亲的灵魂祈祷。为了阿顿,为了罗萨,为了她自己,但更多地是为鲁特加,她向所有的神灵祈祷。姬热拉又一次被利用了,这次是被一个她从未谋面的人,一个远离阿顿的宫廷里的国王。查理把她当作一把锋利的矛,让鲁特加在痛苦中挣扎。她不能想象一个领袖会如此残酷,她从未理解过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所要求于他们自己和别人的东西。
走向决斗场的路似乎无穷无尽。姬热拉但愿她的心能像她脚下的地面一样冰冷,她希望自己麻木不仁。在她前面是一个平台,她将在那儿看到自己的命运如何决定。那后面是一个更高的平台,法官们已经在那时故土立夏,阿德琳达也和他们一起坐在中间稍偏的位置??那是为阿顿的女族长设立的荣誉位置。她祖母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但姬热拉把脸转过去。昨天晚上当阿德琳达到牢房去的时候她才明白,这老女人也在利用她。
老女人一度用近乎怜爱的目光看着姬热拉,称赞她在法庭上没有流泪,表现得很镇静。“我早就知道我的一个孙女会在这场斗争中为我所用的。”她说。
姬热拉没有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太累了,再也消耗不起精神。她之所以没有流泪,与其说是出于勇敢,倒不如说是无泪可流。
阿德琳达自己说出了答案:“你有机会利用自己的地位把侵略者从阿顿赶出去,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是来给你鼓劲的。一个血管里流着我的血脉的女人必须知道,她只能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姬热拉叹道。
阿德琳达几乎是疼爱地抓住她的手:“你将扮演一个角色,孙女。你将成为一个伟大的人。阿顿的男人都是羊羔,可是女人是坚强不屈的,女人才有勇气自我牺牲。现在你将成为阿顿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别让你的人民失望。”
老女人像往常一样昂首挺胸地离开了牢房,留下了这些谜一样的话。现在她正在高台上朝姬热拉微笑,她的笑令姬热拉感到害怕,而不是增添她的勇气。
姬热拉面对着法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竭力保持着尊严。她朝鲁特加瞥了一眼,这一瞥险些打破她努力保持的平静。他面向法官,和罗萨站在一起,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令人望而生畏,宛如地狱的守护神??罗萨曾这样称他。姬热拉想走过去为他减轻内心的折磨,尽管他用钢铁般的外表掩饰着一切,她仍能感觉到他的痛苦,那痛苦就像是在撕她自己的肠,裂她的肺。她为他担懮,为罗萨担懮,为她自己担懮,她母亲并没有教给她任何东西、任何咒语、任何魔法,能在今天帮助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克罗纳讲了一段冗长的话,他的话在姬热拉脑子里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她只听到他宣布决斗开始。当鲁特加和罗萨走到场地中央时,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在决斗者举起的剑刃上燃起猩红色的火焰。姬热拉突然明白,她那恶梦般的幻觉终于变成了可怕的现实。她的耳边回响起金属的撞击声,鲜血很快就会在演练场冰冷的地面上洒下。这一切在她脑海浬早已重复多次。她的幻觉里那些无名的决斗者的面孔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第二十四章
如果上帝是站在姬热拉一边的话,他一定是不急于表现出来,鲁特加又一次逼退罗萨的进攻时心里这样说。这小伙子打得很出色,比那天为捍卫他自己生存权力的那场决斗打得还要好。可惜他仍不是鲁特加的对手。鲁特加每一剑都像是击在罗萨心上,鲁特加能看出来。汗水从罗萨脸上淌下来,和鲜血混合成一条红色的细流。鲁特加第一次进攻打掉了罗萨的头盔,在他头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带着鲜血、汗水和义无反顾的决心,罗萨看起来本应像一个武士,可他仍像是一个牧师。他本该在一星期前按计划去维尔登的。
鲁特加让过罗萨刺过来的一剑,挺身再次发动进攻。一瞬间,鲁特加觉得罗萨和他妹妹很相似:短短的、笔直的鼻子,高高的颧骨,线条分明的下颌,眼睛里那与生俱来、无所畏惧的勇气。突然,鲁特加眼前出现的是姬热拉的脸,而不是罗萨的脸。
鲁特加被眼前挥之不去的幻觉惊呆了,一时间分散了注意力。罗萨一剑刺中他,剑击在盔甲的铁片上弹了回去。鲁特加重又提起精神,向前猛攻,剑雨点般地击在罗萨的盾牌上,罗萨踉跄着后退。围观的人们已经看出决斗的胜负,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剑落下来。
鲁特加放慢了他的剑,他不能杀罗萨,他不能让姬热拉死,这致命的一剑下去两人都会死。鲁特加是出于本能作战??胜利高于一切,但这是一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赢的战斗。上帝在天堂里是怎么想的呢,让他如此接近胜利。
鲁特加能想象到此刻姬热拉就像她刚走进决斗场时那样,穿着那身惨白的长袍,像是一只用作牺牲的羔羊。她坐在场地一端的平台上,在法官们坐着的高台下面,安托尼乌斯和加斯东神情严肃地坐在她的两边。她的脸色灰暗,眼睛红肿,好象刚哭过,但她挺起胸脯骄傲地坐着,毫不回避鲁特加的眼睛。当克罗纳宣布由上帝来决定她的命运时,她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睛里没有责备,也没有乞求,但透过那双眼睛他看不到往日的笑意,只看到了深深的悲哀。
白雪覆盖的演练场在两个决斗者的脚下搅成了一摊烂泥。鲁特加厚重的盔甲和衬衫下面已是汗流浃背,他心跳加速,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让罗萨再次反击,罗萨还不肯认输,他听见罗萨发出的重重的喘息声。鲁特加用两眼的余光瞅瞅姬热拉,当鲁特加没躲开罗萨一个漂亮的击刺时,姬热拉一下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被两个武士按住了。鲁特加能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恐惧,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两个在她面前决斗的男人,甚至是为那个为证明她有罪而决斗的人??不是怕他,而是为他担惊受怕。鲁特加不知道他对此为什么这么肯定,但他坚信不疑。
她是那么善良,她只关心他和罗萨,而不关心自己的命运,多么好的姑娘!鲁特加觉得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突然落了地,见他的鬼吧国王,见他的鬼吧阿顿,见他的鬼吧什么誓言、义务、武士的荣誉……虽然罗萨是姬热拉的捍卫者,但只有鲁特加能救她。上帝今天并不那么偏向正义,既然如此,就像伊奇说的那样,鲁特加就要挑战一下造物主的权威了。
罗萨的又一剑刚要刺出,他向后倒下。罗萨逼过来,脸上淌着汗,头发像在水里浸过一样。鲁特加抑制住所有的本能,忘掉他学过的武艺,继续蹒跚后退。罗萨有良好的技术和坚定的决心,鲁特加故意让罗萨看起来比他打得还好,让罗萨的胜利像真的一样。鲁特加摔倒了,整个决斗场人群沸腾起来??不知是出于惊讶,还是出于狂热。他举起盾牌挡住罗萨击下的剑,他的嘴不听使唤,他说不出“投降”两个字。这辈子鲁特加从没有投降过,但今天他要破例了。
这时上帝干预了。鲁特加还没来得及说话,罗萨的剑身从剑柄上脱落下来,在空中翻转着,插进了泥地里。罗萨诅咒着举起他那已经无用的武器。
鲁特加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人群的呼喊,夹杂着耳朵里的的血流声。他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命运的操纵杆从手中溜走,他把盾牌扔到一边,用肘支撑着身体躺在地上,向天空倾泻他所有的诅咒。人群的喊声更大了,他站起来,把剑插在罗萨的剑旁边。他不想取对手的性命,可是决斗已经分出胜负,胜利是鲁特加的??也是国王的。
克罗纳从椅子上站起来,人群安静下来。克罗纳用颤抖的声音宣布:“上帝裁决姬热拉小姐施行了邪恶的巫术,根据查理王的法律,她必须被处死。”
姬热拉静静地坐在她那间窄小的牢房里,罗萨终于睡了,她舒了一口气。这倒不是因为她哥哥的到来没有给她带来安慰,而是他们奇怪地转换了彼此的角色,她倒成了安慰她哥哥的人。罗萨输掉了她,她逼着他答应一定要到维尔登去见主教。她感谢她所知道的所有的神,不论是基督教的还是撒克森的,感谢他们让罗萨和鲁特加都没有受伤。看着他们俩相互杀,为他们担惊受怕,是她有生以来最难熬的经历。比起那恶梦般的幻觉,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更令人难以忍受。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太阳升起时她的命运就终结了。当凯尔温主教宣布用火刑处决她时,她并不感到奇怪。用石头把她打死和绞刑对她来说都太仁慈了,主教坚持认为火会教给她一种感觉,在地狱里和她的魔鬼主人呆在一起的感觉。
姬热拉的幻觉里火总是在决斗的高潮出现??这火是如此灼热,如此真切,她甚至能感觉到它对皮肤的炙烤。明天的火将是实实在在的,她会亲自领受到它灼热的吻。她再也不会从那梦幻般的池塘,从舒适的床上醒来了,永远不再醒了。她希望自己尊严地死去,不要尖叫,不要哀求,然而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勇气,一想起明天她的心就剧烈地跳动。
牢房的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鲁特加跨过台阶,走进她的牢房。姬热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曾用他的剑证明她有罪,可是一见到他,她却只有满心欢喜。如果她曾因为他把对国王的忠诚置于对她的爱之上而恨过他,那也只是一两秒钟的事。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他一直对她表明,阿顿和对国王的忠诚是他的全部。
她飞快地转过身,以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泪。可恶的软弱,她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爱哭的女孩了?他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放在她的肩上。
“姬热拉,”她的耳边传来那熟悉的粗哑而温柔的声音,勾起她对那些美好夜晚的回忆,她躺在他温暖的怀里,能把不苟言笑的他逗得咯咯笑起来。听到这声音,姬热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拋开所有的掩饰,摀着脸哭起来。
“对不起,”她啜泣着,“对不起,”她无望地试图控制决堤般奔涌的感情。
“姬热拉,看着我。”
她做不到。他用他的剑证明她制造了那些骇人听闻的罪恶,这些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