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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远和曾清怡一起走进了寺院,香烟缭绕,僧人正在做早课,声声木鱼声和喃喃念经声交合在一起,令人心神宁静安逸。
早起来寺里的香客倒也不少,有些直接跪坐在殿外,手里攥着念珠,跟着殿里的僧人们一起念着。
徐明远勉强算半个道士,对于念经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多少兴趣的。至于曾清怡就更没有兴趣了,进了寺院,左右看着,显然是对于这个占地极广的寺庙本身比较感兴趣。
大慈恩寺里应该是有知客僧的,不过大慈恩寺每年都能从皇室那里得到一笔供奉,长安城里的勋贵也喜欢到这里展示他们的大方,所以平日里除了那些个真正的大人物和金主上门,一般香客上门并不会有知客僧带路的。
徐明远和曾清怡对此倒是无所谓,随便认了个方向,便是慢慢走去。虽然他现在身上银子不少,不过若是让他给寺庙捐些银子,他还不如把银子捎回去,让师傅把米仓山上那座无名道观修缮一下呢,省得没过几年,他回去的时候小观都没了。
大慈恩寺有十三院,每一个院都占地极广,两人从大门进入之后,一路看着画在寺院墙壁之上的佛家壁画,皆是没有说话。
转了两处院落,徐明远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九层高塔,转头看着曾清怡说道:“我们去那西塔院看看吧,早闻大雁塔之名,进了长安也不曾看过,今天正好去看看。”
“新科进士,登临雁塔提名,若是你今年能够进士上榜,到时也可在那雁塔石碑之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了。”曾清怡抬头看着那座大雁塔,点了点头道。
雁塔提名,这是多少读书人的愿望,在这塔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也不枉十年寒窗苦读,只要大雁塔尚在,那名字就能够永远流传下去。
穿过几道院门,冲着路上相遇的和善僧人微笑点头,两人总算是到了大雁塔之下。
雁塔高九层,在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极为醒目的建筑,雁塔周遭是一片碑林,老旧者已经有上百年,被雨水冲刷地连字迹都难以辨认了。
新的则是近些年才立上去的,立在靠外面的位置,石碑上的刻痕还很新,从哪些龙飞凤舞的字迹可以看出上榜之人,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徐明远和曾清怡走在碑林间,看着那一个个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有的在大宛三百年历史中如天上的太阳般闪耀,也有如野草般默默无闻的。
两人绕到最前面的一块石碑,那应该是第一块被立在此处的石碑,只是原本方正的石碑已经被雨水冲刷成了椭圆的,原本留在上面的字迹更是丝毫不见踪迹。
不过徐明远和曾清怡看着那块石碑,脸上却皆是露出讶异之色。
石碑上没了第一位在雁塔提名的进士之名,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圆润的石碑上现在刻着的字,却是更让人吃惊。
石碑之上只有两行狂草,字字锋芒毕露,如有剑气要从石碑之中透出一般,只是看着便觉得心神为之一震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最后只提二字:太白。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遇见,两个和尚
雁塔下,第一块石碑之上题的不是第一次在雁塔提名的进士名字,而是一句诗句,题名太白。
这世上或许有许多名为太白之人,但能够写得出这般灵动而剑意冲天的字的,也只有当年那个御剑入长安,坐立云端看天下的李太白了。
石碑上的字根本不是匠人刻上去的,而是直接用剑在石碑之上刻的,笔锋锋利如剑,草书随意洒脱,像是醉后所书,道不尽地畅快洒脱,无拘无束。
徐明远在那北黎草原之上曾和李太白相处过一段时日,后来渐渐得知那个背着把破剑鞘的邋遢老头原来那般厉害,而进了长安,从云台司翻阅了不少关于他的资料后,更是明白五十年前的李太白,对于整座江湖,甚至是整个大宛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江湖之上,他是无人能敌的剑仙,在文坛之上,他是举世公认的诗仙,
当年杜少陵有诗评李太白:“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可是备受推崇的一首诗,可见李太白当年声名之盛。
此诗也不知是李太白何时所写,不过应该不是刚入长安意气风发之时,或许是想要离开长安的时候,倒也洒脱。
徐明远和曾清怡都学了李太白的那一剑问天,对于这剑意自然是有些熟悉的,虽然不能从上面揣摩出什么东西出来,不过还是有些熟悉之感。
也不知李太白当年在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出了长安之后便开始远离江湖,渐渐不为人知。
而朝廷似乎也有意抹去了李太白的名声,出了当年的那些老人,甚至现在江湖上不少人都不知当年一剑当空的李太白。
此事徐明远在云台司的资料中也没有找到确切的描述,只是有些隐晦地提及了当年之事可能和宫里的人有关。
手指轻抚过那深入石碑,或许再过三百年都不会被抹去的深深痕迹,徐明远对于当年李太白御剑入长安时的境界,也是多了几分向往。
二十余岁,已然举世无敌,这或许才是他纵情于诗酒的原因吧。
“这便是所谓的天玄之境吗?”曾清怡看着石碑上的字迹,也是轻声问道。
徐明远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是突然扭头看向了一旁,而曾清怡却是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大雁塔是四方形的,徐明远他们刚好站在左侧的那个角上。
徐明远向又看去,从一旁的走出来的是个披着浅红色袈裟,眉目清朗的小和尚,不禁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而另一边,曾清怡看着从一旁小道上走来的,一个穿着黑色僧衣,面容愁苦的小和尚,眉头微皱右手两根手指已是并在了一起。
大雁塔下,身穿浅红色半旧袈裟的小和尚看着二人面露和煦慈悲的笑容,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神开朗,而那穿着黑色僧衣面容愁苦,相貌也有些难看的小和尚,却像是没有看到两人一般,目视前方,向着两人走来。
徐明远确实很意外,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常乐寺的济世。让他更意外的,还是那个面容愁苦的黑衣小和尚,此人竟是给他有些危险的感觉,这般年纪有这等修为,不用多想也能猜出此人的身份。
没想到两人竟然都在大慈恩寺,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大雁塔下相遇,这一刻,徐明远不禁觉得他和曾清怡挡在这中间有些不太合适,所以直接牵起曾清怡的并作剑指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曾清怡的手微微一僵,不过还是挣脱,脸上闪过一抹羞红,不过因为侧着身,所以徐明远并没有看到。
济世显然还认得徐明远和曾清怡,走到两人身前半丈处停下,双手合十,露出了手腕上那一串一百零八颗星月菩提子念珠,刚想说话。就在这时,从大雁塔的另一边走出了个穿着黑色僧衣的小和尚,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济世刚想说的话也是硬生生停住了。
这应该是常乐寺最有慧根的年轻一辈弟子济世,和二塔寺比丘度己的第一次会面,这显然不是什么相约而来,虽然两人是各自寺院中最被看好的弟子,不过毕竟年纪都不大,骤然相遇,依旧和普通少年表现地差不多。
徐明远和曾清怡站在一旁,徐明远握住的手,已经被曾清怡轻轻挣脱开了,徐明远下意识的体会了一下刚刚的握着曾清怡的手,和以前有什么不同,想到这是在佛门圣地,又是不禁在心中默念了几声罪过。
这江湖中有几场对局颇引人期待,一场是快剑陈遥的剑,能不能快过一剑击杀邪剑魔的陶郁。一场是武当真人宋霖与太华剑使苏昊,木剑对剑魁,值得期待。
除此之外,每十年一次的常乐寺和二塔寺之间的正统之辩,也是颇受期待。十年江湖,转眼即过。年轻一辈已经开始在江湖之上展露头角,而且这个十年,似乎比以前要热闹许多。
陈遥和陶郁不知何时能够相遇,而宋霖和苏昊之间的对决,更是遥遥无期,反倒是常乐寺和二塔寺先对上了,而且是在这慈恩寺中。
徐明远和曾清怡也不急着和济世打招呼,虽然济世不会武功,而二塔寺比丘度己一身武功却强的离谱,但是佛家争正统可不是靠武功,不然常乐寺早被二塔寺的武僧掀翻了。
两个小和尚大眼瞪小眼,皆是沉默着,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场偶然的相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就在徐明远向着这两人会不会就地来一场正统之辩,然后他和曾清怡就成了这场足以影响天下佛教格局的辩论的见证人的时候,那穿着黑色僧衣却是双手合十,沉默着向济世行了一礼。
佛教的字辈是相同,就算是二塔寺和常乐寺之间理念不同,但是字辈相同的方为同一辈,字辈小的见到字辈大的要执晚辈礼。而度字辈刚好比济字辈要低一辈,所以度己见了济世得行礼。
济世也是微笑着合十回礼,刚想说话,那度己已是绕过他,继续沿着大雁塔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打得过他吗
大雁塔下,一身黑色僧衣的度己沉默着绕过济世,双手合十,绕着大雁塔一步一跪拜,瘦削的背影,背在身后的土黄色包裹,破旧的僧衣,还有那双满是老茧的脚,这一路多半也是这般苦行而来。
济世微微张着的嘴再次闭下,两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二塔寺比丘和常乐寺小师祖相遇,竟然只是相互行了一礼,然后就这样擦身而过了,这样的结果不仅一旁看着的徐明远和曾清怡没有料到,就连济世也是有些讶异。
不过济世此人本事开怀之人,见度己无意于他交谈,也不勉强,转而看着徐明远和曾清怡,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两位施主,又相见了。”
徐明远看着济世,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济世小师父,没想到常乐寺一别,我们竟是在长安大慈恩寺相见了,还当真是有缘呢。”
“佛说一切缘皆有因,看来小僧与二位施主有因,而二位施主之因果,更是纠缠不清。”济世依旧合着双手,声音温润道。
徐明远虽然不信奉佛,但对于佛之一道还是抱着几分敬畏的态度,听济世这般讲,也是神色认真道:“济世小师父可是看到了什么?”
济世微笑着看向了站在徐明远身侧的曾清怡,轻轻摇了摇头道:“济世岂有此等功德,不过这位女施主问过佛祖,应该是知道的。”
徐明远听此看向了身旁的曾清怡,而此时曾清怡却是侧身仰头看着大雁塔,像是没有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一般。
徐明远见此,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曾清怡多半不会将那签上所写的东西告诉他,只是想到她求的签竟然和自己有关,又是不禁有些窃喜。
徐明远看了一眼依旧绕着大雁塔跪拜的度己,看着济世说道:“济世小师父何时来的长安?又要在长安呆多久呢?”
济世也是有些悲悯地看了一眼度己,听着徐明远的问话,轻声答道:“那日二位施主下山之后,师父便让我下山了,一路东行,方才到长安三日,蒙大慈恩寺住持师叔相邀,会在大慈恩寺讲经半月。”
徐明远点了点头,看向济世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