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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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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颜微微皱眉,“怎的又哭了,您这个性子可得改改,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冉颜手里切菜,抬头看了邢娘一眼,她形容消瘦不堪,鬓发花白,满面皱纹,看起来有六十岁,可是冉颜从一些细节判断,她大约只有五十出头,这个年纪……不会是更年期吧。

    “娘子仔细着刀,别伤到自己。”邢娘抹干眼泪,一边收拾柴火,一边絮絮叨叨地道:“娘子这样懂事,怪心疼人的,唉,就是命苦,如今您转了性子,又能学得一手医术,登得厅堂下得厨房,出身也好,冉氏族老也都是老人精,不会像郎君那样想不开,便是看着夫人的面子,也得宽待几分,待这个风头过去,娘子定能苦尽甘来……”

    邢娘看冉颜切得有模有样,按下心里的惊奇,但在她眼里,只要自家娘子好,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都已经过午了,怎么还没有消息!”邢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又开始着急起来。

    冉颜看了她一眼,仔细想想,如果邢娘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得到郑夫人的器重?也许优柔寡断是本性,但至少不可能动不动就流泪。估计,真是更年期了。

    邢娘时不时地探头出去看看,冉颜差不多将所有的菜都准备好,只等冉云生一回来便下锅炒。

    “娘子娘子!”晚绿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划破宁静。

    邢娘立刻疾步冲了出去,见只有晚绿一个人,拉着她的手急声问道:“人救出来没有?十郎呢?”

    “在后头呢,歌蓝身体虚,走不动山路,十郎找了轿夫给抬上来。”晚绿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显然是之前恸哭过。晚绿看见冉颜从厨房出来,一溜小跑冲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摇晃,雀跃道:“娘子,是歌蓝,是歌蓝!”

    “别光顾着高兴,说说怎么回事。”冉颜拽住她道。

    晚绿勉强能稳住情绪,语速飞快地道:“奴婢去给刘刺史送信,他正好在审理案子,奴婢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把信交在刘刺史手里时,他立即便派人前去青玉坊,奴婢心里着急,也跟着过去了,正遇上十郎将人救出来,奴婢就看见了歌蓝……”

    晚绿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喉头微哽,“她不能说话了,成了,成了哑巴。”

    冉颜紧紧抿着唇,邢娘早已泣不成声。

    这时候听见外面隐隐有吵嚷声,冉颜领着晚绿和邢娘迎了出去,小满见状也立刻跟出去。

    一群人从青石小径上过来,冉云生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一抬肩舆,后面有六七个女尼皱眉跟着过来。想来是冉云生硬闯山门,令她们不悦了。

    冉云生看见冉颜,面上绽开灿然的笑容,“幸不辱使命,十哥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冉颜亦回以一笑,转而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肩舆之上,看着四个轿夫将肩舆落下,静了两息,竹帘从里面被拨开。

    冉颜最先看见的是那只拨开帘子的手,苍白如纸,瘦如竹节,因为虚弱和内心的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抖。当竹帘全部掀开,一个青灰布衣的高挑女子,躬身走了出来。她的人如同那只手一样,修长纤瘦,身子裹在宽大的粗布裙中,如纸片一样,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走。

    长至腿弯的黑发,在身后松松散散地结起,映衬着那张苍白几乎透明的脸愈发憔悴。歌蓝有一头漂亮的黑发,眼眸亦是黑白分明,明亮得宛如永远沁在泉水中。

    冉颜看着她,与梦中那个女孩重合,今年的歌蓝已经十八岁,除了高了一点,憔悴了许多,几乎没有任何改变,时光仿佛垂怜她一般,把她的模样尽量的保留在两年前。

    便是这个女子,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一个人,而两年之后,歌蓝依旧相信自己要保护的那个人,第一时间将自己被囚禁的消息告诉她,冉颜心底充满着尊敬与怜悯,轻轻唤了一声,“歌蓝。”

    歌蓝凝聚着雾气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垂下眼泪,张了张嘴,只发出喑哑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虚弱的身子倚着肩舆缓缓滑落下去。

    冉颜上前伸手搂住她,轻轻摆着她的脊背,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歌蓝。”

    殷府的案子在苏州城传得沸沸扬扬,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说过,一个本以为两年前便已经死去的人,受了那么多苦,居然又回来了,使得两年后的再相见,既喜且悲。

    邢娘的眼泪更是宛如决堤一般,但眉眼间的喜色难以言表。

    小满看着歌蓝,心中百味具杂,既是同情,又有些不舒服,原本该她是冉颜身边的贴身侍婢,可是一个两年前已死的人忽然又冒了出来,断了她的念想……歌蓝曾经为冉颜而“死”过,晚绿又是和冉颜同甘共苦许多年,都是不可替代的情分,她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挤入这样的主仆之间。

    “是喜事,都别再哭了,进院再说吧。”冉云生趁着她们主仆几个抱成团哭时,把轿夫和闲杂人等都打发了,这才回头叫她们。

    几人收了眼泪,小满扶着快哭得晕过去的邢娘,晚绿和冉颜扶着歌蓝,一并进了院子。

    “晚绿烧水给歌蓝先沐浴吧,有什么话,等安稳了再说。”冉颜吩咐道。

    待到屋内坐下,歌蓝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握着冉颜的手,含泪带笑地看着她。

    冉颜亦紧紧回握,高兴的同时,她也想起方才歌蓝的发音,似乎不是舌头被断,而是被毒药毒哑。

    毕竟舌头如果断了,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毙命,而且舌头断只影响发音,并不影响声带,不可能是刚才那种喑哑的声音。但这并不代表就能医治,许多传奇故事里写到被毒药毒哑之后,只要服用解药就可以恢复,冉颜觉得很荒谬,一般这种毒药都会破坏声带,并且很难恢复,治愈过程漫长而艰难,也非是每一个案例都能治好。

    几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无需言语,重逢的欢喜充满整间屋子。

    歌蓝是何等聪慧的女子,环顾屋内的环境,便知道冉颜也不好过,尤其是邢娘,整整比从前老了三倍不止。

    冉颜见她好像有话想说,便令小满去取笔墨,又让邢娘泡了一杯糖水来。

    歌蓝接过笔,在纸上写的第一句话,便是:娘子比以前沉稳多了,奴婢方才竟是险些不曾认出来。

    冉颜心中暗叹,该来的总会来,她也早想好了应对的话,“若是再不沉稳,又怎么对得起你为我牺牲性命。”

    歌蓝苍白的面上绽开一抹静静的微笑,宛如夏日傍晚凉风里的水莲花,她垂眸再写:奴婢很高兴。

    她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还活着,另一方面,是冉颜终归没有让她失望。两年,终于等来看守的一丝松懈,利用送饭的老妪传出消息,以她对自己娘子的了解,如果理智一点的话,应该把消息报给官府,因为明知道娘子那样软弱的性子可能救不了她,可是她还是破釜沉舟地赌了一次。

 第93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一切都过去了,歌蓝,冉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冉颜,相信我们主仆几个一起努力,定然能过得很好。”冉颜这么说虽然很有歧义,但总算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娘子,浴汤烧好了。”小满过来禀道。

    歌蓝喝了一碗糖水,再支撑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便吩咐晚绿陪她去沐浴,暂时取了一件冉颜的衣物给她穿。

    “十哥。”冉颜看向一旁一直含着淡淡笑容看着她的冉云生,心底淌过汩汩暖流,“今日辛苦你了,我亲自下厨犒劳大功臣。”

    “好。”冉云生颇为感兴趣地道:“之前就听吴神医说阿颜做的菜是苏州一绝,我今日真真有口福了。”

    冉颜微微一笑,在心里却狠狠把吴修和掐了一顿——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真是太靠不住了!不过他老人家还算有良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该对谁说,不该对谁说。

    因着在尼姑庵,也不能大鱼大肉地做,冉颜便想起了佛家的素斋,其中有几道菜她倒是会做,便令小满过来烧火,邢娘打下手,做起了素斋。

    三人忙活着,冉颜正往油里放豆腐,一抬头却看见冉云生倚着门框看,微笑中带着些许惊奇。

    邢娘也看见了冉云生,立刻出言撵他走,“十郎,君子远庖厨,快快回屋里歇息吧。”

    “我只站门口,不进去。”冉云生微微蹙眉,声音也弱了一些,“我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无趣得紧,邢娘,你就由我站一会儿吧。”

    对面窗户投射过来的阳光洒在他面上,白如玉的脸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黑眸红唇,带着微微的委屈和央求,竟是令一大把年纪的邢娘也怔了怔,旋即叹了一声道:“随你吧。”

    冉云生趁邢娘看不见时,偷偷冲冉颜调皮的眨眨眼睛,笑容活泼绚烂。

    冉颜无奈地摇摇头,垂眼关注锅里的豆腐。

    因事先准备好的,所以做起来也极快。六菜一汤,每个菜分量都很多,邢娘从院里借来一些碗盘,分出两份来,主子用饭都是分餐而食,她们这些人就随意多了,基本都是围在一起吃一盘菜。

    午时庵中送饭的时候,邢娘多要了一些米饭,正好够几人的分量。

    回到主屋子里,冉云生净了手,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色香俱全的菜,叹道:“若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些菜是出自阿颜之手!”

    “这些都是素斋,在庵中无法做荤菜,十哥要委屈一下了。”冉颜道。

    其实冉颜应该保留一些实力,免得让众人怀疑,可是冉云生对她这个“妹妹”如此爱护,冉颜不想敷衍他。

    冉云生尝了一口之后,也顾不上回答,不停地动着筷子。冉颜菜做得好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一上午不曾进食,此刻吃起来越发觉得美味。

    用饭这一段时间,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积聚,不一会儿便压得极低,仿佛要落雨的样子,冉云生用晚饭后,也就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离开。冉颜一直也不曾寻到机会,问问他对婚事的意思。

    邢娘在屋里点上灯,主仆几个聚在厅里说话,气氛温暖,也十分有意思。

    冉颜简单地问了歌蓝一些事情,得知囚禁她的人是殷闻书的庶弟殷贤达。殷贤达在家中地位不高,其母子一直活在正室的威严之下,也养成了殷贤达一贯胆小的性子,生怕自己杀了人会惹来灾祸,便偷偷将歌蓝囚禁起来,把她嗓子毒哑后,心里才觉得踏实一些,同时也觉得自己手里握着殷闻书杀人的人证,从此以后不必再受人指使,因此派的防守也十分严密。

    近些日因为殷府的案子,殷氏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才让歌蓝寻到一丝空隙。

    悲伤的事情一带而过,晚绿今日特别开心,嘴一直咧到耳朵根,净说一些城中的趣闻来逗乐子,“我来说说一件最近坊间最盛的传闻,这个几个月也不知怎么的,有好些家娘子和郎君私奔了,听说都是双方家中反对,这两天竟然跑了三对,其中还有一个世家贵女呢!这娘子真是想不开,奔者为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连带着家族都蒙羞。”

    邢娘皱了皱眉头,“这都是长安带来的坏习气,还有那个齐六娘,面上看来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如此放荡,那种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话?”晚绿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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