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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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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了半晌,淡淡吐出五个字,“大概是天赋。”

    余博昊嘴角一抖,他听说过有人天生神力,有人天生智慧,有人天生记忆超群,还真没有听闻过哪个人天生就会解剖尸体的!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地解释,他也只能将信将疑。

    “你是如何判断伤口在头上呢?只凭着颈部那一点点瘀痕?”余博昊继续追问,不管是出于刑狱断案的心理,还是怀疑,他都忍不住想刨根问底。

    冉颜对他这种态度并没有多少抵触,以前有多少人即便法医结论断定,还依旧不信,死缠烂打地要求解释结果,余博昊这种还算好的。

    “这个就需要想像力了,如果一个人拿住死者的颈部,却不是为了杀死他,那么是为什么呢?”冉颜解下口罩,秀丽的容颜显露出来,却并未给人多少惊艳的感觉,她此时的神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若不说话,直如一个完美的石膏雕塑。

    “为了控制他的行动。”余博昊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杨府仆婢没有听见任何动静,根据当时情况判断,可能是为了方便下手。”

    冉颜接着道:“控制他的行动自然是为了杀他,据说杨判司平时习武,如果我是凶手,会选择一击毙命,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在这短短时间,除了关乎杀害的步骤,完全没有必要强迫抬起他的头部。”

    根据尸体上的伤痕,判断出当时死者受伤害的体位以及过程,这是法医的必修课。而现在的仵作,并不具备这样的素质。所以余博昊也不得不相信,这是一种天赋。

    “刘刺史还需要问话吗?若是没有什么事,我是否可以先回去?”冉颜问道。

    余博昊道:“且侯一侯,相信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冉颜点点头,冉美玉从一开始入殷府便是与众位娘子在一处,然后一起去玉兰居,之后若真是与殷四郎私会去了,就没有作案时间,留下那半片断甲的就另有其人。刘品让傍晚才查到冉美玉,说明在这之前他已经查问过其他贵女和可疑之人,如果都没有,那欲杀晚绿的人是谁?谁又与秦慕生有仇,费尽周折地嫁祸给他?

    希望晚绿能赶快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吧!冉颜心中轻叹。

 第45章 十郎云生

    余博昊带冉颜去了偏厅附近的茶室,冉颜觉得外面空气很好,所以并未进去。

    在廊下静立一会儿,余博昊忽然问道:“你曾说杨判司中了针之后还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可能留下一些证据?”

    冉颜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脑部遭到致命伤害,基本就失去了行动能力,说他活着,只是身体还活着而已,这段时间是生命无可挽回地渐渐流逝。”

    冉颜仰头看着大唐的夜空,想到自己的穿越,不禁又补充了一句,“但凡是都有例外,余判司可以去案发现场查一下。”

    余博昊点点头,“我还有些公事,十七娘若是有事,遣衙役唤我即可。”

    “您请便。”冉颜微微颌首,而后继续欣赏夜空。

    繁星闪烁,能清晰地看见一条如带的银河横贯当空,冉颜好久不曾抬头看过星空了,她的世界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人体血肉,无影灯白炽的光线,不眠不休的工作,除了验尸还是验尸,她想借此来消磨自己心中的恐惧和仇恨,但每每噩梦,依旧能看见好友死前的挣扎。

    她是法医,尸体上的每一个伤痕都在向她诉说当时的惨烈情形,她能推想好友当时的每一个反抗动作,以及那些禽兽施加在其身上的侵犯和暴力,梦里一次次上演,宛若真实,她却无能为力。

    静静站了许久,偏厅内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十八娘面容苍白地跟在冉闻身后,显然已经是无罪释放了。

    冉闻看见冉颜的身影,折道向这边走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冉美玉和另外两个华服男子。

    “阿颜。”冉闻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冉颜走下廊,朝他微微欠身,“阿耶。”

    “你真是十七娘?”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面色惊讶,“两年前还瘦弱不堪,辨不出容貌的小丫头,竟生得一副好皮囊!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

    冉颜看了那人一眼,一袭华丽无比的团纹暗褐色华服,头戴幞头,腰坠玉佩,是个温文尔雅的胖子,眉宇之间与冉闻有三四分相像,应当是哪个叔父,但记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哈哈,阿颜不认识三叔了?也是,三叔两年前还是与你父一样玉树临风,不过近年来有些发福。”胖子笑道。

    三叔?冉颜立刻找到了对应之人,冉闻的庶弟,冉平裕。

    冉平裕是个极为有生意头脑的人,苏州首富,但久居长安,因着包揽了冉氏所有的花销,所以在族中才有一定的地位。在冉颜的记忆里,他算是冉氏唯一真心关怀她的人了。

    “三叔。”冉颜声音稍微热情了一点。

    冉平裕上前仔细打量冉颜几遍,笑呵呵地道:“我常年在外,刚一回来便听说你被送去庄子上养病,还道是有什么内情,眼下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冉平裕是个人精,如果他真觉得没有什么内情,断然不会胡乱说出这句话惹兄长不快。他别有所指的话,让冉闻脸色沉了下来。

    冉颜敛目,到这种地步,真不知是高氏手段高明,还是原来的冉颜太弱!看着冉平裕慈爱的笑容,心中叹息,原来的那个冉颜早已香消玉殒了啊。

    冉闻对这个庶弟没有任何好感,不就是出了几个钱吗?族里长老居然对他另眼相看!长安的商贾不也是商贾?一样的低贱!一样的市侩!若不是当年阿耶掏空家产就为了娶一个荥阳郑氏庶女,哪里轮得到他来献殷勤!

    压下一腔沉怒,冉闻淡淡道:“走吧。”

    当年的冉氏已经没落,徒有钱财而已,老家主好不容易才借着关系与荥阳郑氏攀上这门亲事,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但是氏族名声一旦没落,再想挽回可就困难百倍!然而这个道理,目光短浅的冉闻永远不能理解。

    几人默不作声地出了府衙,与冉平裕一起的一个华服少年凑近冉颜小声道:“阿颜,还认识十哥吗?”

    冉十郎,是冉平裕的嫡子,名唤云生。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春花晓月芙蓉面,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容华慑人。

    冉颜微微一怔,方才他不言不语,微微垂着头,她却不曾发觉还有个如此绝色的男子在侧。

    “自是记得,小时候十哥常常给我带好玩的东西呢。”冉颜低下头,轻声道。

    冉云生乍然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明艳不可方物,引来周围殷氏子弟的窥视。

    冉云生快走几步,对冉闻道:“大伯,我两年不见阿颜,甚念,不如让我送她回庄子吧。”

    人们对美的事物都有一种宽容,纵然冉闻不待见庶弟,对冉云生偏女气又过于艳丽的长相甚为不喜,但依旧抵不过他微微一笑间。

    冉闻被冉云生笑容晃得眼前一花,微一垂眼道:“去吧,路上小心。”

    冉美玉恶狠狠地瞪着冉颜,恨不能将她拆骨剥皮,女爱郎俏,即便冉云生是她们的兄长,也不妨碍那种独占欲,只是眼下冉闻心情不快,她也不敢放肆。

    冉云生又与冉平裕说了几句话,领冉颜另一辆马车。等衙役唤来邵明,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阿颜累了吧。”冉云生看着冉颜眉宇间淡淡的疲惫,微微有些心疼,他一直待在长安,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在长安时全然没有听说冉颜有什么病,回来才知道,她竟然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了,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阿耶知道,他也能猜出一二。

    冉颜对这个温和又美貌的兄长印象不错,而且回忆里他对她也极好,便漾起一丝笑,“还好。”

    冉云生见她笑了,才稍稍放下心来,“你回信总寥寥几句,也不说自己的境况,我还道你是怨我去年年关时不曾回来看你。”

    “信?”冉颜怔了一下,“我这两年没有收到过一封信。”

    “什么?”冉云生绝美的面上满是惊愕,旋即转为愤怒,“高氏真是欺人太甚!”

    看着他因为怒气而涨红的脸颊,明若云霞,美丽不可方物,冉颜终于知道什么才叫做美人,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是不同美景,都令人移不开眼去,这才是美人。

    “十哥,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美得让人想犯罪?”冉颜道。如果不加一句“十哥”,这可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冉云生正在气头上,忽听她这么一笑,不禁大笑,这么一句类似玩笑的话,冉颜却问得无比认真严肃,喜剧效果更胜一筹。但天地良心,冉颜当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真心觉得,不论男女长成这样都是件危险的事。

    笑罢,冉云生显得有些无奈,“我知道这个长相不好,多少人背地里说些难听的话,不过我都不在意,阿颜,你不会也嫌弃我这个模样吧?”

    谁能真的嫌弃?冉颜虽然不大偏好这种长相,但也不得不承认,一干搔首弄姿的花美男到他面前均为粪土,而冉云生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俊美,反而因此有些自卑。

    “我听人说,男生女相,是极有福气的,观世音菩萨不就是男生女相吗?”冉颜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用神佛去安慰别人。

    冉云生笑靥妍妍,犹如暗夜破月,清辉乍泄,很有感染力,连冉颜这种死人脸都不禁破冰,显得生动了几分。

    一路上,冉云生给冉颜讲了许多长安趣事,大唐包罗万象的气势才向冉颜掀开冰山一角,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中国历史上辉煌盛世的开端,孕育出数不清人杰的盛世大唐。

    胡姬如花,鲜衣怒马,冉颜真想去见识见识了。

    冉云生送冉颜到庄子上,说是明日过来寻她一起出去玩,便留下马车,带着几个府兵策马回城。

    走到院门口,冉颜一眼便瞧见满院子的人,吴修和正半躺在廊下,眯着眼睛,桑辰则是在院门口转来转去,邢娘坐在晚绿屋前就着灯笼缝衣服,一个侍婢在熬药,其余的全都在院子里杵着。

    冉颜忽而想起来,高氏今天给送了七个仆婢过来。

    “娘子!”桑辰第一个瞧见冉颜,立刻冲了过来,“娘子没事吧?”

    虽然问得有些多余,但关心不是作假,便不与他计较,“没事,你的伤势如何?”

    “多亏吴神医,现在已经好多了。”桑辰俊逸的面上带着腼腆羞涩的笑,余光瞥见邢娘一脸不善走了过来,立刻转移话题道:“在下是给娘子送陶瓷来的,听说娘子去了衙门,有些忧心,所以等候娘子归来。”

    “多谢关心,陶瓷一共花费多少,回头让邢娘结算给你。”冉颜琢磨着这么精致的陶瓷,必然价值不菲,她占用桑辰的劳力算是交易,但其中花费总不能让他出。

    桑辰眨了眨眼睛,满脸迷茫道:“我在城中识得一个私窑老板,他没收钱。”顿了一下,虚心求教道:“娘子可知道,借用一间上等窑炉,要交多少钱?”

    邢娘睨了他一眼,接口道:“一丈长宽的上等窑炉,约莫一日就须得二十两银子。”

    桑辰脸色一滞,讷讷道:“在下多写几分讼状……”

    一份讼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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