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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五刑:古代的五种刑罚,即墨(在额上刺字)、劓(yì义,割鼻)、刖(yuè)月,剁脚)、宫(阉割男子生殖器)和大辟(死刑)。身伏五刑:据《汉书·刑法志》记载,凡被处死刑而灭三族的,“皆先黥、劓、斩左右止(趾),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叫做“具五刑”。(14)惠:汉惠帝,公元前194~前187年在位。景:汉景帝,公元前156~前141年在位。元:汉元帝,公元前48~前33年在位。成:汉成帝,公元前32~前7年在位。
【译文】
汉高祖在母亲身怀他时,他的母亲在湖泽岸边休息,蛟龙伏在她的身上,龙角光彩夺目;等到汉高祖兴起之时,楚军望汉军阵营,云气成五彩;汉高祖将要进入咸阳城时,金、木、水、火、土五星聚集于东井宿这一方,五星又呈见白、青、黑、赤、黄五种颜色。天也许由于憎恶秦朝,就泯灭了它的文彩,而想让汉朝兴盛,所以先授予天命,以文彩作为它的祥瑞。恶人的品行思想,前后自相矛盾。秦始皇先是赞叹韩非的书,后来又迷惑于李斯的议论,烧毁《诗》、《书》、《易》、《礼》、《春秋》这五种儒家经书,制定了禁止藏书的法令。究治五经的儒生,抱着经书隐藏起来;伏生这类人,逃窜躲藏于深山之中。秦始皇灭绝贤圣的经文,他的罪恶深重,帝位没有传到孙辈就灭亡了。李斯由于首先提出建议,身受五种刑罚。汉代兴起,改变了已灭亡了的秦代的法令,废除了李斯的做法。汉高祖才命令陆贾写文章,但没有使五经兴盛。从汉惠帝、汉景帝以至汉元帝、汉成帝各朝,五经及各种书籍同时编纂。汉朝文化兴盛,就已经知道的情况来说,同已灭亡的秦朝相比怎么样呢?
【原文】
61·9王莽无道,汉军云起,台阁废顿,文书弃散。光武中兴,修存未详。孝明世好文人,并征兰台之官,文雄会聚。今上即令,诏求亡失,购募以金,安得不有好文之声?唐、虞既远,所在书散;殷、周颇近,诸子存焉。汉兴以来,传文未远,以所闻见,伍唐、虞而什殷、周,焕炳郁郁,莫盛于斯!天晏旸者,星辰晓烂;人性奇者,掌文藻炳。汉今为盛,故文繁凑也。
【注释】
中兴:指国家由衰弱而复兴。光武中兴:刘秀统一全国后,多次发布释放奴婢和禁止残害奴婢的命令,减轻租税徭役,发放赈济,兴修水利,并裁并四百余县,精简官吏,节省开支。在中央,加重尚书职权,废除掌握军权的都尉。生产有所恢复和发展,汉朝得以复兴,史称“光武中兴。”即令:当为“即命”。《宣汉篇》、《须颂篇》皆有“今上即命”之句可证。晏:无云。旸(yáng羊):睛朗。
【译文】
王莽不行道义,汉军如云兴起,台阁败坏,文章书籍丢失散佚。光武帝复兴汉代,收集整理图书尚未完备。汉明帝一代喜欢文人,把他们征召到兰台里做官,文豪得以会聚在一起。当今皇帝即位,下诏征求亡失了的图书,用金钱广泛收购征集,怎么会没有喜好文化的好名声呢?唐、虞时代久远,当时图书已经散佚;殷、周时代稍微近一些,诸子的书籍还留存于世间,汉代兴盛以来,传播文化的时间不长,根据人们的所见所闻,已经五倍于尧、舜时代,十倍于殷、周时代,文化光辉灿烂繁荣昌盛,没有哪一个朝代有汉代这样兴盛。天空晴朗无云,星辰明亮无比;人的本质奇异,手掌纹理的文彩鲜明。汉朝发展到今天已经很昌盛,所以文化繁荣发达。
【原文】
61·10孔子曰:“文王既殁,文不在兹乎!”文王之文,传在孔子。孔子为汉制文,传在汉也。受天之文,文人宜遵。五经、六艺为文,诸子传书为文,造论著说为文,上书奏记为文,文德之操为文。立五文在世,皆当贤也。造论著说之文。尤宜劳焉。何则?发胸中之思,论世俗之事,非徒讽古经、续故文也。论发胸臆,文成手中,非说经艺之人所能为也。
【注释】
殁(mò末):死。
兹:此。这里指孔子自己。引文参见《论语·子罕》。
孔子为汉制文:王充认为孔子整理儒家经书是为了汉朝传播文化。
受天之文:承受从天而降的文章,这里指上述《尚书》、《礼》、《春秋》和《论语》等儒家经书失而复得。
六艺:指礼、乐、射、御(驭)、书、数。五经六艺:这里指诵习和解释五经六艺。诸子传书:泛指先秦诸子的著作。
造论著说:指写出有独到见解、自成体系的著作。
文德:指体现德行的文彩,即礼仪规定的文饰,主要表现在衣服上。王充认为德高官尊的享用的文饰就繁。参见本书《书解篇》。文德之操:即上文所说的“大人君子以文为操”的意思,指用礼仪规定的文饰修饰起来的这种大人君子的仪表。
【译文】
孔子说:“周文王死了以后,一切礼乐文化不都在我这里吗!”周文王时代的文化,承传在孔子。孔子为汉代整理文化典籍,承传在汉代。承受从天而降的文化,文人应当奉行。五经、六艺是文化,诸子著作是文化,著书立说是文化,上书奏文是文化,文饰仪表是文化。在世间能够成就五种文化当中的一种,都应当受到称赞。著书立说的文化,尤其应当嘉奖它。为什么呢?抒发胸中的思想,论述世俗间的事情,不仅仅是背颂点古经、续写点旧文章而已。议论发自胸臆,文章成于手中,这不是只懂得解释经书的人所能做到的。
【原文】
61·11周、秦之际,诸子并作,皆论他事,不颂主上,无益于国,无补于化。造论之人,颂上恢国,国业传在千载,主德参贰日月,非适诸子书传所能并也。上书陈便宜,奏记荐吏士,一则为身,二则为人。繁文丽辞,无上书。文德之操,治身完行,徇利为私,无为主者。夫如是,五文之中,论者之文多矣,则可尊明矣。
【注释】
参贰:鼎立为三,并列为二。
无上书:据文意并参照下文“无为主者”,文句应为“无为上者”。
徇:曲从。
【译文】
周、秦时代,诸子都在著书立说,论述的全是其他事情,没有称颂帝王的,对国家没有什么好处,对于教化也没有什么补益。写作《论衡》的人,歌颂君王的功德,弘扬国家的隆盛,使国家的功业流传千载,使君王的德行与日月同辉,这不是刚才提到的先秦诸子的著作能够相比的。上书陈述治理国家的建议和办法,写奏记向上级推荐官吏士人,一则是为了自身,二则是为了他人。文章繁多辞句华丽,却没有一点是为了君王的。在文采仪表上,根据礼仪修养自己,使行为完美无缺,实际上仍是为了个人的私利,没有一点是为了君王的。如果是这样,五种文化之中,著书立说的文化是最好的,因而值得尊重也就很清楚了。
【原文】
61·12孔子称周曰:“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周之德,其可谓至德已矣!”孔子,周之文人也,设生汉世,亦称汉之至德矣。赵他王南越,倍主灭使,不从汉制,箕踞椎髻,沉溺夷俗。陆贾说以汉德,惧以帝威,心觉醒悟,蹶然起坐。世儒之愚,有赵他之惑;鸿文之人,陈陆贾之说。观见之者,将有蹶然起坐,赵他之悟。汉氏浩烂,不有殊卓之声!
【注释】
斯:此。指周武王时代。
引文参见《论语·泰伯》。
赵他:即赵佗。参见8·10注。
倍:通“背”。反叛。灭:断绝。灭使:指不向汉朝派遣使臣。
箕踞:坐时两脚张开,形似畚箕。椎髻:像椎形的发髻。箕踞椎髻:这是当时越人的风俗。说(shuì税):劝说。
蹶(jué决)然:猛然。以上事参见《史记·陆贾列传》、《史记·南越列传》。
【译文】
孔子称颂周代说:“唐尧、虞舜时代以后,就数周武王这个时代人才最盛,周代的功德,可以说是最高的了!”孔子是周代的文人,假如他生在汉代,也会称颂汉代的最高功德了。赵他在南越称王,背叛汉朝断绝使臣往来,不奉行汉朝的制度,坐似畚箕发挽椎髻,沉溺于夷人的风俗之中。陆贾用汉朝的功德去劝说他,用汉朝君王的威势去恐吓,使他从内心觉察醒悟,猛然起身端坐。俗儒的愚昧,有如赵他一样的糊涂;擅长写文章的人,陈述陆贾的劝说,读到文章的人,将会有猛然起身端坐,如赵他一般的醒悟过来。汉代的功德浩大灿烂,怎么会不享有卓越的名声呢?
【原文】
61·13文人之休,国之符也。望丰屋知名家,睹乔木知旧都。鸿文在国,圣世之验也。孟子相人以眸子焉,心清则眸子瞭。瞭者,目文瞭也。夫候国占人,同一实也。国君圣而文人聚,人心惠而目多采。蹂蹈文锦于泥涂之中,闻见之者莫不痛心。知文锦之可惜,不知文人之当尊,不通类也。天文人文文,岂徒调墨弄笔,为美丽之观哉?载人之行,传人之名也。善人愿载,思勉为善;邪人恶载,力自禁裁。然则文人之笔,劝善惩恶也。
【注释】
参见《孟子·离娄上》。
惠:通“慧”。
文锦:有花纹的丝绸。
天文人文文:据递修本当作“夫文人文章”。
【译文】
文人卓越,是国家的祥瑞。看到宏丽的住宅就知道是户有名望的人家,看到高大的树木就知道这里曾经是旧都。国家有大文人,这是太平盛世的证明。孟子凭人的眼睛察看人,心地光明,眼睛就会明亮。所谓明亮,指的是眼睛的文彩明亮。占验国家和占验人,实际上是同一回事。国君圣明而文人会聚,人心聪敏而眼睛多彩。在烂泥中践踏有花纹的锦绸,听到看见的人没有谁不会痛心。知道践踏了文锦可惜,却不知道文人应当尊重,这就是不懂得类比了。文人写的文章,哪里只是玩弄笔墨追求华丽的外表呢?它是记载人们的行为,传播人们的名声的。善良的人希望得到记载,所以想努力去做好事;邪恶的人厌恶记载,所以就自己尽力节制恶行。这样说来,文人的笔的作用在于劝善惩恶了。
【原文】
61·14谥法所以章善,即以著恶也。加一字之谥,人犹劝惩,闻知之者,莫不自勉。况极笔墨之力,定善恶之实,言行毕载,文以千数,传流于世,成为丹青,故可尊也。杨子云作《法言》,蜀富人赍钱千万,愿载于书。子云不听,“夫富无仁义之行,圈中之鹿,栏中之牛也,安得妄载?”班叔皮续《太史公书》,载乡里人以为恶戒。邪人枉道,绳墨所弹,安得避讳?
【注释】
参见20·10注。
丹青:两种经久不变的颜色。这里指不可磨灭的著作。
《法言》:参见56·14注。
千:据递修本当作“十”。
据《初学记》卷十八、《太平御览》卷四百七十二、八百二十九、八百三十六引《论衡》文“夫”字前有“曰”字,“富”字后有“贾”字。当据补之。
据《初学记》卷十八引《论衡》文,“圈”字前有“犹”字。
班叔皮:即班彪。参见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