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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很安静。
第七章 破损的画像(6)
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中,十几颗不甘寂寞的星星还在闪亮着,鸡窝里的公鸡打了头遍鸣,随后又有几处公鸡也跟着鸣叫起来,离天明不远了,铁蛋妈有些倦意,就挨着丈夫睡下。
一只有小母鸡般大的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杨树梢上嘎嘎地叫了几声。乌鸦在当地被人视为一种不祥之鸟,常常遭人唾弃,铁蛋自小听他妈讲,如果乌鸦落在谁家房顶或者落在谁家的树上对着这家叫几声,这家准要出事,所以一般的习惯都是趁乌鸦还未叫就赶紧撵走。铁蛋举起扫帚朝空中挥了挥,乌鸦受惊飞走了。铁蛋想爸爸妈妈到现在还没起床,会不会出事?刚才乌鸦可是叫过好几声哩!他越想越怕就转身走到爸妈的卧房,铁蛋爸妈睡得很安详,只是铁蛋爸的呼噜声没先前的响了,铁蛋轻轻推了推妈妈,铁蛋妈醒了,看见站在床前的儿子,坐起来穿衣下床。铁蛋妈进了厨房,铁蛋嘴馋了,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妈的身后,“妈,我想吃油条……”铁蛋妈已将炉火烧着,挖了一小碗玉米面准备做糊糊,铁蛋又说:“我不想吃玉米糊糊,都腻了。”铁蛋妈说:“现在能吃上这东西已经不错啦,过段时间恐怕连这也吃不着了,你姥姥来信说她们村子里已没粮食吃,人们都去挖芦苇根和菜根顶饭吃哩,有的村子为争抢这还打死了人,你姨姥姥家的人都逃荒走啦!”铁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他最喜欢听妈妈讲老家的故事,而且一听就入迷。
“那都是为啥呢?”铁蛋问。
“姥姥说她们那里前年是大旱,只下过一次雨,还是开春下的,往后没再下雨,庄稼都枯死在地里,去年雨水多了本该是个丰收年,可是还没等收割呢,就飞来了一大群虫子,多得把太阳都遮住了,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都让该死的虫子吃光了。”铁蛋妈伤感地说。
“让姥姥到这儿来不就有吃的了吗?”铁蛋说。
“姥姥从小就在那儿长大的,她舍不得离开呢。”铁蛋妈说。
“我们给姥姥送吃的去,让姥姥也吃吃油条?”铁蛋天真地说。
铁蛋妈抚摸着他的头,夸奖道:“孝顺儿子,你姥姥知道了可高兴啦!不过,姥姥家很远,坐车都要十天半月呢,姥姥的牙也掉了,吃不动油条。”铁蛋抱住妈妈的腰,撒娇说:“姥姥吃不了油条,可我能吃,我要吃油条!”
铁蛋妈爱怜地说:“好!你去买吧!”
“我还想喝稀饭,要甜的。”铁蛋得寸进尺地说。
“好!妈妈看还有没有米。”铁蛋妈给了铁蛋两毛钱,他攥着钱出去了。铁蛋买了油条回来,他妈已做好了稀饭盛在碗里等着他吃,白稀饭的颜色是酱黄色的,铁蛋看了不高兴,他埋怨母亲把白稀饭做成这颜色,说又不想吃了,他妈告诉他,白砂糖和冰糖好长时间商店都没卖的,幸亏家里还有一点点红糖,这还是自己住院时别人送的,这可是凭票儿也很难买得上的,一直舍不得吃留到现在。铁蛋吃了,他虽觉得红糖有点儿中药味,口感不如白糖纯正,但毕竟饭有了甜味,他也没再说话,便把油条撕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泡在甜稀饭里,这是他的发明,以前从不这么吃的,他发觉这样吃,味道反而更好,油条又香又甜,别有一番风味。他吃得高兴,就把他爸爸腮帮子肿大的秘密捅了出来,“妈妈你知道我爸的脸为啥肿吗?”铁蛋妈说不知道,忙问:“咋回事?”
第七章 破损的画像(7)
铁蛋说:“那是晓明爸打的。”
铁蛋妈说:“他为啥打你爸,快告诉我!”
铁蛋便把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竹筒子倒豆似的全说了。铁蛋妈知道自己的丈夫和晓明爸是两头犟牛拴在一根桩上了,稍有点儿风吹草动,两个男人就会斗得地动山摇,而她自己和晓明妈都属于那种夫唱妇随的女人,虽然女人之间关系平静如水,看不出一点儿风波,可彼此的心里都向着各自的丈夫,还好!两家小孩没有受大人的影响,一直都能玩在一起,她自己和晓明妈见面时也能点个头,说上一、两句话,因为她们都很会掩饰自己,所以在别人眼里她俩是为人随和、通情达理之人。铁蛋妈从没指望俩男人能够言归于好,一夜之间关系就达到水乳相融的境界,她只是希望俩男人的矛盾不要演变成两个家庭的战争,在这一点上,她和晓明妈的心思相同。铁蛋妈听铁蛋说完,用手狠狠戳了铁蛋脑瓜一下,说:“你玩游戏咋能像大人一样动真格的呢!你们都还是孩子,有些事是不能学大人的。”铁蛋不高兴地说:“他就是把毛主席像弄烂了嘛,大人也会说他是反革命的。”
“你不到处乱嚷嚷,别人咋会知道呢?你爸和晓明爸打架不也是因为你?”铁蛋妈说。
“那是晓明爸打我耳光,还把我捆起来,爸爸才找他算账的!”铁蛋大声说。
“这也是你先捆的晓明,还当着这么多的人押着他游大街,让人家丢了人,他爸不打你打谁?”铁蛋妈大声训斥道。
“那我以后不跟晓明玩啦,我也让新雨他们再不理晓明了,让院子里的小孩都不跟晓明玩!”铁蛋说。
“你咋这么霸道呢!你还管得了人家跟晓明玩呀?”铁蛋妈说。
“当然管得了,我是司令呗!他们都要听我的。”铁蛋自信地说。
“听妈的话,见了晓明赔个不是,毛主席像弄烂了也不是你管的事!”
“我才不向反革命认错哩!”说着铁蛋抓了根油条跑出门去。
“铁蛋!……”铁蛋妈望着消失在院门外铁蛋的身影若有所失。
“月芝!……”铁蛋爸含糊不清地叫着铁蛋妈的名字,铁蛋妈赶紧过去。
“还痛吗?”她摸着丈夫的头感觉还在发烧,铁蛋爸说话很艰难,只能微微点点头,算是作答。
“我去隔壁周明家先拿点药缓解一下。”铁蛋妈洗了个手出了门。我爸很早就去了单位,我听我爸说他们现在每天早晨都要集中在会议室向毛主席请示当天的工作,晚上下班还要再向毛主席他老人家做工作汇报。我以为墙上的毛主席会说话,就打算那天跟着爸爸一块去亲自听老人家教导。铁蛋妈像一阵风似的进来,把埋头做事的我妈吓了一跳,“月芝出啥事啦?”我妈紧张地问。“凤兰,老张昨晚烧得可厉害哩,现在还没退呢,你这里有啥退烧的药?”铁蛋妈着急地说。我妈说有,就去柜橱里翻了一会儿,找到药,“这瓶阿斯匹林是新开的,你先都拿去吃着,一天三次,每次一片,头次加大剂量,可以吃两片。”我妈把药交给铁蛋妈仔细交代着。
“谢谢你,凤兰!有你这个好邻居照应,我家老张的病肯定会很快好的。”铁蛋妈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我妈送她出门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便问:“听说昨天老张和*打得很厉害!”
“可不是吗?老张的脸都肿得不成样,昨晚烧到四十多度,都是这脸给闹的,我忙了一宿,稍好一点儿,可现在还是烧!”铁蛋妈忧心地说。
“都是孩子惹得事,昨晚我和周明把新雨骂了一晚,他躲在被子里哭。”
“新雨是好孩子,都不让你俩太操心,铁蛋都让他爸不知抽了多少回,还没个记性,这次老张和*打架也是铁蛋引起的,以后我和家珍碰上心里都疙瘩。”铁蛋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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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热锅上的蚂蚁(1)
铁蛋爸服了药,才在铁蛋妈的劝说下勉勉强强地喝了一点儿稀饭,然后又睡下。铁蛋妈去向姜经理请病假,刚好晓明爸也在,姜经理正在同他谈话,铁蛋妈没进去就站在走廊里等,好半天不见晓明爸出来,她干脆到会议室看看破了相的伟大领袖画像,会议室的门上着锁,烧开水的勤杂工告诉她毛主席像已从墙上取下锁在柜子里了,姜经理交代过,不准人进去,也不准单位的人宣扬出去。铁蛋妈不想等了,她把姜经理叫出来替丈夫请病假,姜经理很惊愕:“咋回事?昨天傍晚我俩在一起他还好好的,咋说病就病呢?”
“他是夜里突然发病,这病也来得很急,一下烧到四十多度,整夜说胡话,挺吓人的。”
“啥原因引起的?这么厉害!”
“*打得呗!夜里老张的脸肿得老高,都没了人样了,已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来了。”
“哎哟!那让他赶紧休息吧,我这里忙完就去看他。”姜经理等铁蛋妈走后,回到办公室就对晓明爸说:“*啊,你那一拳太重了,老张让你打出问题来喽!月芝对我说老张的伤感染引起了高烧,四十多度啊!那可是要人命的,如果老张万一不行了,你要赔一条命的。晓明划烂毛主席像这桩事还没平息,又要再出一桩子事你担得了啊!”
晓明爸一听姜经理这么说,觉得特别解恨,以前自己同他冲突过好几次,可从没有占过便宜,这次自己总算把对手打趴下了,让对手没了半点脾气,过去屡次冲突的失败记录被这一次干脆利落的胜利彻底抹掉,从今以后,单位里的人都会说张铁柱被*狠狠地收拾了。晓明爸这样想着,就觉得心理平衡了,但是他也有点儿害怕姜经理刚刚说的那个“万一”真的发生。
“他们欺负我父子俩,还把我额头打出个大血疙瘩,你们可都是看见的。”
“你那是纯粹的表皮伤,你人都还生龙活虎的,人家可剩了半条命啊!”姜经理苦笑着说。
“谁说的?我现在脑袋还疼着呢。”晓明爸辩解说。
“*,你别占了便宜还想卖乖!我实话告诉你,毛主席画像的事情可是个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说你是现行反革命分子,一点儿也不冤枉你,现在单位上上下下都翘着眼皮看我如何给你上纲上线,你今天一早在我办公室说了一大通,要让我替你爷儿俩把事罩住,我也想帮你把盖子捂上,可你自己先得做出个姿态来,你去向张铁柱服个软儿,让他不恨你,因为他消了气就不会到红卫兵那里嚷嚷你,你就有可能逃过这关,所以这件事若想小之又小,就看张铁柱的态度。”姜经理说完死死地盯着晓明爸的眼睛,希望从他眼光里面看到他屈服。
“给他下跪,我不干!我情愿当反革命……”晓明爸情绪激动地说。
“*呀!*,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唉,两头犟驴咋偏偏挤在了一个磨盘上?得,得,我没法帮你啦。”姜经理无可奈何地说。
晓明爸离开姜经理的办公室回到家,他把姜经理让他向铁蛋爸认错的事讲了一遍,晓明妈也希望丈夫和儿子平安无事,所以也极力劝他听从姜经理的意见:“他是为咱好,去吧,掉不了一块肉的。”
“不成,那等于是向他俯首称臣,以后就要被他压着,再甭想抬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忍吧!只要风平浪静就好。”
“我才不作践自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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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热锅上的蚂蚁(2)
“家里不能有两个反革命,晓明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