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多人不明白,后宫里那样多玲珑心肝儿的美人,为何皇帝看上的,偏偏是这样一位寡言少语拙于言辞的汉女。
可是薛贵人心里清楚,初见她第一眼,他就盯着她慢慢道:“你与你姐姐很像。”
她局促不安的往后缩了缩,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轻轻笑了笑,问她:“识字么?”
她低着头道:“略识一些。”
他指了指书案,她会意走过去,便见他靠在榻上,合眸说了一字:“念。”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清澈如玉的女声,宛若淙淙流水滑过心头,熨帖的浑身舒适。
皇帝极喜欢这词,无事时总拿来习字,行书、草书、楷书、隶书……书房里处处可见他的笔迹。
他从不避讳他对于端妃的喜爱,兴致来时甚至会同她讲讲他们的过去。
譬如有时她在他身边磨墨,他会忽然瞥一眼她的腕子,搁下笔道:“你姐姐脾气甚坏,有回说到诸葛孔明三气周瑜,她厌孔明,就不许朕说他的好,朕没依她,多说了几句,她就气得打翻了砚台。你说这脾气坏不坏?”
她一开始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唯抿着嘴笑,那模样像极了他事后取笑她时她的反应,他常常能含着笑意看上很久。蓦然回神间又怅然若失,“可惜她不在了,朕不该逼她回王府啊!打从回去开始,她就没一天开心过。”
他深深覆住了眉眼叫她退下,其后好几天不会再召见她,取而代之的总是佟贵妃。
同为宠妃,世人都以为她们应当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可事实上贵妃待她极好,她诚惶诚恐,皇帝阖着眼交待:“贵妃性子是最好不过的,你安心与她来往,错不了。”一叹息间又提起了端妃,“别像你姐姐似的。”
他没说像她什么,不过他同她说了这样多,她心里早就有个端妃的样子,聪明,清高,又孤傲。
她心里以为那样的女人是不讨喜的,女子应当像佟贵妃一般温婉贤淑以柔为美,或像皇后一般端庄大方雍容华贵。那样的性子,为难别人,也是为难自己。
可偏偏,他愿意喜欢她,也愿意被她为难。
她没法子理解,贵妃却看得通透,语重心长的交待她:“你若想在皇上身边长久,就不要对他动心,即便动了,也要留三分,不要像我。”
她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就懂了。皇后对皇帝只有三分心,她站在高处,也便时时看得清明,他们可以相敬如宾;贵妃对皇帝动了十分心,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因他喜因他忧,活得几乎忘了自己,好在他们幼时的情分叫他怜惜她,却也仅限于怜惜。他对她尚有一分情意,可若是她呢?她本就是代替端妃的一个物件,由着他睹物思人,安安静静的做一个人偶就好,如果心思太多,逾越了一个物品的本分,大抵,皇帝就不愿再看见她了。
可她看清了,却没能守住。她从不知道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九五至尊可以深情到这种地步,斯人已去,而他的生活里仍然处处是她生活过的影子。很可笑的,在她入宫两年以后,她爱上了他的深情,她看着他的眼神里,从此情丝如织。
意料之中的,皇帝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她开始失宠,直到一个月后的端妃忌日,她被诊出有孕。
贵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覆住了眼睛,淡道:“你若想复宠,这一胎只能是女儿。”
她愕然抬眸,惊讶的看着她。
贵妃抬眸扫了她一眼,“好奇我为何这样帮你?”她拨了拨护甲,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没什么可奇怪的,我帮你也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罢了。”她轻轻吸了口气,似讥似讽,“皇上,都知道。”
她听不懂她的话,能确定的只是最后她果然有了一个女儿,一个很像端妃,却不知是不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女儿。
她降生之日,皇帝即龙颜大悦,破格封为永宁固伦公主,养于贵妃膝下。她则由常在晋为贵人,其后荣宠不绝。皇帝也不再常常提及端妃,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女儿”,永宁。
她望望窗外,雨势又紧了些,一个小小的人影儿却突然的出现在院子里,披着蓑衣冒雨跑来,后面跟着一众仆人,举着伞边追边喊,声音却被雨水浇灭。
“永宁……”
“永宁?”皇帝猛地抬眸,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窗外,立刻起身走出门去。
“阿玛!”小姑娘一身水的扑在他身上,张牙舞爪,“阿玛!你来永寿宫,你不来看阿宁!”
皇帝把她拽下来,解了斗笠左看右看,确认她浑身上下都是干的方把她抱起来,捏捏她的鼻子宠爱的道:“阿玛去看你了,你睡着了。”
“哼!骗人!阿宁不信!”永宁别过小脸。
皇帝哈哈一笑,抱了她往暖阁走去。
永宁在皇帝的呵护下无忧无虑长了二十年,谁也想不到这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会在成亲前夕悬梁自尽。
她的驸马是千挑万选的世家子弟,身家清白,仪表堂堂。比之远嫁番帮的皇家公主,不知幸运了多少。可永宁不满意,她十六岁及笈开始选驸马,就不止一次的提及绝不嫁人。直至她二十岁时皇帝又一次强行指婚,她没再挣扎,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生命。
驸马自请出家,皇帝几乎在一夕之间白了头发,是年冬即一病不起,贵妃亦深受打击,终日卧床静养。反而公主生母薛嫔没什么事,御前侍疾被斥退以后,在宫中闭门不出。这一闭就是一年多,直至大晋康平帝过世将近一年以后,太后寿宴想起她,方将她召出,晋位太嫔,留与慈宁宫为伴。
新朝新帝,她看着太后温婉雍容的面容,心里只是微感凄凉。先帝的众多妃嫔之中,大抵她算是最后的赢家了。可是,她真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女主番外嘤嘤嘤。不过还没想好是写现代她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是两个人再相见,容我再想想。
☆、番外二
陶莞有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当年的事,关于魏清扬,关于端王。可冷不防的,她梦到了印月阁,大雪纷纷的夜,白色的屋顶,白色的花棚,白色的台阶,白幔,白灯,白烛……处处一片银白,她一个人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又伤心欲碎。
她隐隐的听到人讲,皇上去了。
皇上去了?她惘然四顾,远远的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雪中走来,他慢慢走进,她渐渐看清了他风帽下的脸,端王!
她退了半步,他走到她身边,目光从她身上飘过,却视若无物,径自推开了房门。
陶莞情不自禁的跟了进去。
他从前门走到后门,她也从前门跟到后门。屋里还是那些摆设,屋外还是那棵洋槐。
他背对着她,负手凝视着那株洋槐,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是蓦然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至最后伤心欲绝,蹲下去抱膝痛哭。
冷不防的,头顶传来一个寡淡的声音:“你哭什么?”
她哭声一哽,慢慢抬眸,他正回头看她,面色冷清,眼神淡漠。
这叫她心里疼得厉害,刀割似的,一下一下沁出血来。
他蹲下身,缓缓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开始染上丝丝哀痛,“你也知道痛么?”
他诘问她,冷淡而痛恨的,“我当初问过你,既决定跟着我,日后就没得退路,千刀万剐也不许反悔,你是怎么答我的?至死不悔,莞莞,这就是你的至死不悔?”他一点点迫近她,深深的看到她的眼里。
一如那一夜,他残忍而又坚定的看着她,一句又一句的敲打在她心上,“我势必不能给你完整的婚姻,完整的情谊,跟着我必定受尽委屈,你还愿意么?”
你还愿意么?年轻的爱情比火焰还要炙热,她甘愿被烧成灰烬,她说什么?她说我只要一生一世,王爷待我如初。
她自以为若他能一如既往的待她她就会心满意足,没想过人的欲望会如此的无穷无尽。
他做到了待她如初,她却没能心满意足。
他将她安置在外的时候,隔三差五的来看她,她如在闺中时一般,每日写字画画打发时间,在他不来的时候可以骗自己说他在忙,而回府以后呢?
那样多的女人,福晋、侧福晋、庶福晋、格格,各种各样的目光,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她忍着心里的不适强自应对,大方得体,可谁会知道她的心在在滴血,一滴一滴,渐渐干涸枯萎。
她孕吐昏天黑地的时候,他半个月不来看她,反而那些女人们,揣着善意的恶意的,三天两头的出现在眼前;她双腿浮肿夜夜难眠的时候,他一个月没有人影,只有福晋一副雍容大度的样子过来关照她。
她跟她讲什么?我当初有身子的时候也是如何如何,爷们儿在外头忙,不要为这些小事给他添乱。
那时候她还能调剂自己,他表现的不在意她,是他在爱护她。她心里是明明白白的,她的一腔热爱冲淡了委屈不适,每每见他,总是笑意婉转,不见他,也是云淡风轻,苦和着泪,独个儿往下吞。
终有一日那个已经六个月大的孩子从她腹中抽离,她终于吞不下去了,唯有死亡不得解脱。
于是她去了,陶莞来了。
陶莞的眼泪慢慢止住,回视着他,一瞬间没了悲喜情绪,“她一辈子全给了你,死而未悔,可这辈子,是我自己的,我不会再付出一分一毫,即便……”
即便她已领悟到那刻入骨髓的深爱,虽转世轮回亦不能忘却。她的心已被烙印,可灵魂不能,她要记着丧身刀锋剑雨中的魏清扬,记着她在他身边暗无天日的岁月。
“至死不悔,不会再了。”她笑着摇头,“只有她会。”
他嗤笑,“只有她?你不是她?”
她心里顿了顿,淡淡道:“我是她,可她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是我。”
他拇指覆上她的脸,轻轻摩挲,“不会过去的,菀菀,你心里明白。”
“我说过去了!”陶菀猛地推开他站起,踉跄着后退,“端王、福晋、佟佳氏、薛庶福晋,全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见你,你走,你走!”
他轻轻笑,不紧不慢的起身朝她走近,“我不会走,我等着你。上辈子你等我,这辈子我等你,下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
“不——”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那声音像是还在耳边回荡——下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
她摸索着按亮了台灯,心口砰砰的跳。
“妈妈。”三岁的小女儿揉了揉眼睛,鼓着嘴巴嘟囔,“你干什么?”
她一下子安定下来,落回现实,揉了揉女儿细软的头发,微微一笑,“妈妈睡迷糊了,睡吧,明早我们还要去车站接爸爸。”
“哦。”小女孩儿无意识的呢喃一声,便沉沉睡去。陶菀看了她一会儿,整颗心都柔软起来。
多无聊的梦,她笑了笑,关灯躺下,轻轻将女儿拥进怀里。
爱情呵,爱情,哪有什么生死不渝的爱情。
只有死了的,才是爱情。
什么前世,什么今生,你娶妻纳妾,我嫁人生子,爱入骨髓,说到底,也不过一句笑谈。下辈子,若有下辈子,偿他一世情长。
<全文完>
。 … 手机访问 m。………¤╭⌒╮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