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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下榻,趁着无人又披起他留下的外袍,面上一红便止不住羞涩,细细嗅过他留下的味道便又小心折好放进柜中,她突然心念一动。
“白萍,我们去慈光寺进香吧。”
她听着白萍上楼的脚步声,便扬声对她说,想要看看为他点的长生灯,还想再为他求一个平安符,她不想他再受伤,再受苦。
白萍自然是欢欣雀跃的,她生性活泼好动,与陆茉幽截然相反的性子,为着自家主子天天闷在身旁伺候,此刻能往慈光寺去,她欢愉万分,手脚麻利的伺候陆茉幽洗漱停当,又知会了陆夫人后,方用罢早膳主仆二人便乘了马车往慈光寺而去。
巳时三刻,马车停在慈光寺外,陆茉幽尚未下车便皱起眉头,外间一片喧哗声响,竟丝毫不似往常。白萍也觉察出不同,掀帘一看,只见慈光寺外人头攒动,竟是人山人海,她吓的咋舌。她活泼好动是一回事,可这样拥挤不堪的杂乱又是另一回事。
“我去打探打探!”
看陆茉幽蹙起的眉头,白萍二话不说便推门跳下马车,不过片刻的功夫又回转来:
“姑娘,她们说慈光寺有个什么圣僧,云游一年终回来了,故而人人都往这寺里来,只盼着机缘巧合能遇到圣僧,好得他一两句指点。”
圣僧?
陆茉幽皱眉,伸手把白萍拉上马车便又对车夫道:
“直接往偏门去吧,我们从后边进。”
车夫应了一声便又驾车往偏门而去,过得不久再度停下,后门处也不同往常有许多香客,但终究比正门好上许多,陆茉幽略是一迟疑,却还是同白萍下了马车。
不欲与人拥挤,两人尽挑人少的地方走,待走到小观音堂时,竟已然几乎没了什么香客。想来也是,此处是供灯的地方,供灯的人也只是纳了香油灯草钱,却根本不会来看灯。
她折了脚步往小观音堂内进,知道白萍并不喜欢这样肃静的地方,便由着她先往别处逛上一逛。
待进了小观音堂倒真是一片安宁,除了灯花偶然爆裂的噼啪声再没了旁的声音,而惯常守在小观音堂的和尚只怕也因着寺内人多而去了前面,她一抬眼便看到了坠在观音宝象旁侧的那盏灯。
她自己焚了香,再叩头许愿,待起身将香插…进香炉后才回转去看那盏长生灯。她伸手扣在那长生灯下,踮脚往里看去,只见如豆灯火虽细弱却始终簇簇而燃,她看了半晌方才觉着知足,微微一笑松了手,才落了脚跟站稳便觉着门处似乎站着一人,光影投入殿内。
“阿弥陀佛,故人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陆茉幽尚不曾回头便听得一声佛号,声音如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如清泉入口水润深沁,缓缓而来。她一怔,惑然回头,只见光影斑驳处站着一人,身量瘦高,着一身樱草色僧衣赭色袈裟,近三十岁的年纪如画眉目却带着淡淡隔世沧桑,她心头一顿,是他?只是他为何要称她为故人?正疑惑间却只见和尚忽而淡淡一笑,颠倒众生:
“人人都道纳兰和尚通晓前世今生,难道姑娘不信?”
她眉目渐次染上惊色,通晓前世今生?她前世倒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是炎朝出名圣僧,武凌四年简瑄曾宣他入宫讲经,讲经罢皇妃顾瑾要他为其测算一卦,谁知他只看了顾瑾一眼便忽而嘲弄大笑不肯卜卦,顾瑾大怒,不知在简瑄面前进了怎样谗言,简瑄便怒而欲杀,和尚被人擒住忽而抬头一笑,那神情,竟似足了简辞。她心头一颤,便伸手放在简瑄手臂上,简瑄竟赦免了他。
只有那一面,他被擒住时的一笑抬头,目光正看过来,而她也恰是抬眼,与他对上。
然而,他真就通晓前世今生,真就知道吗?
她惊疑不定,两人长久对视,和尚缓缓敛去笑意,始终神色温柔看她,突然双手合十对她行得一礼:
“纳兰,谢姑娘。”
第31章
陆茉幽眼瞳霎时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便定定看那和尚,他也抬眼,眉眼温顺回看她,过得许久,陆茉幽方才清浅一笑:
“大师,许是认错人了。”
“或许。”
见她如此说,和尚竟无一丝讶异,淡淡回得一声可目光一闪而过的笑意满满都是宠溺:
“人本便善变,和尚也是,十年前尚是炎朝的纳兰侯爷,眼下,也不过是慈光寺的一个和尚。”
他淡淡说着,便侧身让出路来,陆茉幽点头回礼便从他身旁慢慢走过,触鼻一阵淡淡烟火香气,他只垂头,可她却仍然觉着一股无所遁形的压迫感令她险些喘不上气。
待出了小观音堂,她走了十数步后突然顿住回头,便见和尚站在小观音堂外,果然正在看她,见她回头便清浅一笑,如同神祗。她皱眉,急匆匆快了脚步离去。
待走过转弯她猛然顿住便倚在墙上不住慌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死死捏住自己裙摆。
他在谢什么?
若不是因着前世在宫中她算是救过他那一次,还有哪次需要道谢?他们只那一次便再没有任何交集,认错人不过是她自己的脱词,纳兰和尚的神情分明不是认错了人,而他眼中清晰的纵容又是为何?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怎会知晓前世的事情?又怎敢这样明白的判定她是重生归来?她只想了一瞬,随即立刻便一脸懊恼神情。是她,只怕是她自己露了破绽,纳兰和尚那一句故人和那一礼一谢,分明是试探。
她咬牙,一个转身又往小观音堂走去。
待她一路急急走回,一步迈入小观音堂,便果然见他正盘膝坐在观音宝像旁侧的蒲团上闭目打坐,听到脚步声,他勾唇一笑:
“问吧。”随即眉峰一皱:
“但要快些,若被旁人发现了和尚在此处,只怕便没了和故人叙旧的空当了。”
陆茉幽抿唇,今日慈光寺人山人海也是拜此人所赐,人人都是为了见他,听他如此说,她索性也不再掩饰,直言不讳:
“圣僧怎知?”
“和尚不知。”
纳兰熠一怔,随即睁眼,清澈眼瞳透出丝丝纳罕:
“是姑娘告知和尚的。”
陆茉幽皱眉,她自然知道是自己露了破绽,她太过镇定,只是他为何会知晓前世的事?纳兰熠看进她目光,忽而一笑:
“和尚并非神人,什么勘透前世今生,前世谁记得?来世谁又说的准?不过我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了,但……”他话锋一转:
“和尚总还懂得,什么叫做天机不可泄露。”
他淡淡一语,待话音落双目再次闭合,只余那颠倒众生的面容上唇边一抹淡淡笑意,陆茉幽蹙起眉头看去,似还有许多疑问却一句也再问不出,不知怎的,慌张的心竟奇异得以安抚,她唇边也浮现如他一般的笑意:
“如此,便先谢过和尚了。”
“不敢。”
他略是点头,声音空灵。
“别过。”
她含笑道别,再次从慈光寺走出,只是这一次再没有方才的慌乱。她虽没探出纳兰为何知晓前世,但总有一样她大约断出,和尚并非重生,他知道的,或许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恰巧,她便在他的“前世”里,曾施予援手。
他当真是一个奇特的人,纳兰家虽享世袭爵位,可他却自幼父母早丧孤苦长大,及至成年生长的风流俊逸徒惹女子相思,看似温润却偏偏一身反骨,兴帝为他赐婚他敢公然抗旨,只要求娶自己心爱的农家女,只是他伤了君主颜面又偏偏势单力孤,那农家女便死于他的痴情之下。世人本以为他会妥协,谁知他竟为那女子剃度出家。
他卜得一手好卦,出家前便已然声明显赫,如今经文染浸,愈发成就圣僧气度。
她有被人知晓的惶恐,却偏偏还生出一丝有人分担的轻松。
她回眼再看小观音堂,那处焚香的烟火似有若无的从门里流出,倒真如仙境。
再回头,她脚步便略是轻快一些,这和尚的事也并非一时便能搞懂,倒是趁着眼下正午寺里人或许少些,当真该快些到前面大殿为简辞求一个平安符去,她刚一站定四下望了一眼,果然白萍便极是兴起的跑了过来:
“姑娘,那边有人求卦,卜卦的小和尚厉害的很呢,听说是圣僧的徒弟!”
陆茉幽心底一笑,这和尚当真有趣,把自己小徒弟放在前面打掩护,他却追到后边找她道谢。
“那你还去看吧,我去前面添些香油钱许个愿,再过半个时辰你仍到偏门我们马车那里等我吧。”
她拍拍白萍手还放她自己玩去,白萍两眼冒光欢呼一声又跑了过去,她便往前要去真正的观音殿,果然正午人便少了许多,她走上片刻便到了观音殿,诚心挚意叩头许愿求下平安符,又用朱砂将简辞生辰细细写在黄纸上放进那小小符带封上,再添了功德香油钱,这才从观音堂里出来。
这回,手里捏着平安符,她便觉着心底略是踏实了些,待要出门还往偏门回去,只是一出大殿的门,却突然看到前面半月门处飘过一角淡淡雨后天青色的袍角。
简辞?
她一怔,随即不觉失笑,他虽喜这颜色,但穿这颜色的便必不会只他一人,何况眼下朝堂严峻,她已有十几日不曾见过他,他又怎能有功夫跑到慈光寺来?今日又不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来慈光寺,须得他必要跑上一趟的。
心中虽如此想,但脚下还是鬼使神差便循着那衣袍的颜色跟了过去。
只是她走过半月门便见那人衣角一闪又走过另一门,她总也看不到这人是何模样,于是脚下不停便随着那人步子一径走去,那人也并未兜兜转转,看这路径倒像是直往寺庙正门而去,只是脚步急匆,她终究是个女子,几次险些追丢,一边暗笑自己痴傻就因着与简辞相同颜色的衣裳便追个不停,一边却还是气喘吁吁不肯丢开,一路将将追着,竟一直追到了正门处。
她站到寺门处往下一看,却发觉那迈步正下石阶的男子,不仅衣袍颜色同简辞相同,竟连背影也如此相像。
能在这般境况下际遇一个同他相像的人,陆茉幽竟也觉着心底一丝丝甜意,唇边不觉挂上痴痴笑意,便看着那人手中提着一盒寺中的素糕点径直往一辆马车走去,而她温柔迷离又含笑的目光在一触及那马车时便猛然一缩,快的甚至令她连收起笑意都来不及。
那马车车身上淡淡烙印着一个标记,一个她虽然极少见到却深深印在心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标记。
她原本可以欣喜追上前的,她原本也不是没有认出他的,只是她觉着,此时此刻,他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就是出现了,不仅出现了,马车还探出一个人迎接他,对他一笑,甚至拿出一方帕子为他擦拭额头薄汗。
好似一把针霎时扎上心头,陆茉幽倏然攥紧手中平安符,指甲潜入皮肉尚不觉疼。
她突然觉得冷,适才追这人出得一身的细汗都将里衣沾在了身上,此时石阶上风一吹,竟冷的她不住颤抖,那笑便凝在唇边,甚为诡异的透着冷,她想她的面色一定很古怪的,只因那马车上的女子不经意间遥遥一眼便被她吓住。
于是他也顺着那女子的目光回头看来,人来人往间,仿佛一眼万年。
陆茉幽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