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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栈处理一下,到时候借着来镇上看孩子的时候搬过来。
宋玉竹自然欢喜万分,得了消息就立刻处理自己的铺子,她的两个妯娌都想盘她的货栈,她恨她们之前那么刻薄,反而要把铺子给老王头夫妇,还把房子租给他们住着。老王头两口子在榆树村在住了几年,如今也有点根基,自然万分乐意。
两个妯娌气得没少背地里骂宋玉竹,说她克夫,甚至想方设法要让孟婆子也坚信她克夫。黄花镇榆树村这么近,孟婆子自然能听到这些传言,可她虽然以前对宋玉竹有芥蒂,却最恨人家拿寡妇说事儿。孟婆子自己死了男人和大儿子,带着孟大勇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要改嫁,就被人戳说是克夫克子,后来她一气之下不肯再嫁,一个人拉扯儿子。
这番宋玉竹已经把家里都处置利索,愿意住进染坊来。喜妹自然乐意,忙让谢大嫂指挥几个婆子帮着收拾间屋子出来,接宋玉竹住进去。至于当年谢大哥的那点事儿,说白了就是一个憨厚男人对一朵娇艳村花的爱慕,曾经动过一次心,也让他好几年心不安,有着深深地内疚和负罪感。
在宋玉竹被刺,喜妹邀请他们去探望的时候,两人也坦诚,解开了各自的心结。如今谢大嫂又有了两个月身孕,夫妻感情甚是和睦。
喜妹知道宋寡妇脑子活,会打扮,眼光好,便让她帮着铺子选花样,带着几个巧手的姑娘配色配花式绣花等,如此便跟孟婆子多有接触,也好让她们慢慢地相处然后消除这几年的隔阂。
五月初上谢重阳得去州学考试,女儿刚出生,妻子未出月子,他便有些懒得动。喜妹笑话他,“要是让学正知道小九哥如此,只怕要气得死了活活了死呢。”
谢重阳知道自己有些孩子气,亲了亲妻子女儿,便定了日子。
第二日韩知鱼来访,带了诸多礼物送给小倾,看了小丫头之后,一个劲儿直乐。然后扭头对小白小黑说了句话,两人顿时冷汗直流,抬手擦了擦额头,讪笑一番。
两人见少爷在家不肯抱自己的儿子,倒是跑来谢家抱人家闺女,而且抱着就不撒手,一个劲儿得逗人家小丫头。那小丫头也奇怪,小黑一凑前,她就瘪着嘴哭,韩知鱼抱她倒是开心,咧着没牙的嘴笑得嘎嘎响。韩知鱼越发觉得好玩儿,“别个孩子现在就会痴睡,她倒好能哭能笑的。”
喜妹和谢重阳也惊讶自家女儿跟别的孩子不同,这丫头下生就会自己傻笑,时不时地还会笑出声来。看他喜欢自己女儿,也挺开心,一边跟他聊些家常事儿,问他韩夫人可好,彩云和虎子可好。韩夫人说自己孙子虎头虎脑,定然是个有出息的男子汉,所以起了乳名叫虎子,大名韩松年,希望他长命百岁。
问三句韩知鱼答一句,最后干脆专心逗丫头。
喜妹便跟谢重阳和小白几个说话。
韩知鱼捧着丫头竟有几分像父亲的样子,神情却又十分地孩子气,冷不丁道:“喂,你们不觉得这丫头倒是像本少爷吗?”
小丫头一头乌溜溜的黑发,眼珠里水汪汪非常灵动,唇边还有个像酒窝又不是酒窝的小窝。
谢重阳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斜了喜妹一眼,喜妹咕噜着眼珠子,抿着嘴笑。
韩知鱼自言自语道:“小鬼头,说不得你投错了胎呢。”
喜妹笑道:“哎呀韩少爷,你要是喜欢带她去吧。这丫头可能作了。”
韩知鱼拖着丫头道:“丫丫这么小,怎么作呢?”小丫头吮着自己的舌头,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
正说着,韩知鱼“哎呀”一声,“尿了!”
喜妹忙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来,给她换尿布。谢重阳便请韩知鱼几个去外面书房里喝茶,然后等着吃饭,顺便也提醒他最近自己知道的一些关于韩四少等人的事情。
岁月无情
韩知鱼对这些并不上心,以他的个性,兄弟若友爱也罢,若不好大家便各活各的,他不会去奉承自然也不稀罕他们在眼前晃悠。听谢重阳让他有机会多跟着四少学习如何打理家业,请四少多多帮忙,韩知鱼便不耐烦。
他跟谢重阳说了一会儿话,又去逗逗丫头,便领着两个小厮告辞。
喜妹看谢重阳的脸色,“他听不进去?”
谢重阳叹了口气,原本想让韩知鱼跟四少走得近些,一是知己知彼,再者也算是告诉他们韩知鱼对家里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也让韩四少收敛一点。可看样子……
喜妹笑了笑,“他便是这个个性,一时间也改不了。否则以韩夫人的为人,怎么可能教出这样单纯得有点痴的儿子来?”
临走去考试的时候,喜妹和谢重阳摆了桌酒席,请了要好的朋友。恰好四少处理生意的事情回家,谢重阳便亲自去请了他,知道韩知鱼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便没请。韩四少来的时候如众星拱月一般,虽然没有韩知鱼那般出挑的相貌,但气质温雅,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想与之结交。刘妍玉打扮得精致不露俗气,走在他的旁边,如一朵娇艳的凌霄花。
韩四少送了谢重阳一方上好价位的端砚,给小倾的是做工精致的金手镯,喜妹是一匹他自己作坊织出来的羽纱,另外各人都有礼物。他为人谦和热情守礼,与人一见如故的样子,让初见他的人也没半点拘谨隔阂。若不是早就私下里打听过他的一些事情,再有谢重阳跟她说过的话,喜妹便真的如家里大嫂二嫂那般,以为他是个绝世少见的好人呢。
他越是这样,喜妹越是担心。
那边韩四少跟谢重阳说家下人都去忙别的,这次他独自一人上路去安州,希望与谢重阳同行。还想让谢重阳去他在安州的几家铺子看看,届时再谈合作的事情也便宜。关于上一次肚兜的事情,绝口不提。
合作的事情谢重阳早就跟喜妹商量过。除了跟周家合作的不能外流,自己锦绣坊的货自然是最好遍地开花,流传大江南北,终有一日,也能像其他大布商那样名扬海外。
既然要做生意,有时候就不能太任性,合作也能让他多了解韩四少的处事行为,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将来被迫打交道的时候一头雾水。
他鲜少给作坊决定什么,只要提议的,喜妹都会照做,只因他不开口便罢,一开口都是思虑良久,切实可行的。
现下天气暖和却不热躁,喜妹坐月子非常舒服,每日除了逗逗女儿便跟来陪她的女人们说说笑笑。想起谢重阳走之前再三叮嘱她月子里不许动针线不许看书写字不许沾凉水不许吃生冷食物不许生气不许吹风不许……她便笑。他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晚上,也不怕她月子里耳朵不能累着?
转眼出了月子,谢家给第一个孙女办满月酒。正是农忙时节,有些亲戚也脱不开身,或者托人捎来礼物或者百日的时候再来。
谢婆子高兴,要抱着孙女给她老姐们儿看,喜妹想那些婆子手粗气重的,又喜欢在婴儿脸上胡乱亲,摸来摸去,便不太乐意。
小倾虽然才一个月,却也知道好恶,谢婆子吃了大蒜来看她,她便会皱眉哭脸,忍不了一会儿就要蹬着腿放声大哭。
这一堆婆子围着,她还不得哭岔气?
谢婆子嘟着嘴要去亲婴儿的脸蛋,笑着道:“来,抱我们大孙女去见客人,长命百岁呢!”
喜妹忙拿了条小毯子拦着婆婆,“娘,我给她包着点。”包完了她自己抱起孩子,对婆婆道:“娘,这丫头好吃好喝,现在可沉了。还是我抱着吧,别再累得你膀子疼。”
谢婆子常年劳作有点肩周炎,喜妹知道她闲不住让她监督厨房,别的活儿都不要做,可她见孟婆子管织布坊,自己只管个厨房有点不服气,平日里还要东转西转,去染坊帮帮忙。
孙婆子和孟婆子过来叫谢婆子,喜妹便抱着孩子过去见亲戚。大家说笑了一阵子,酒席也摆得差不多,男女分屋,热热闹闹。
喜妹正被孙婆子拽着说回娘家的事情。孙婆子的意思她是喜妹的干娘,女人做了月子要带孩子回娘家,自然去她家合适。
“小倾娘,你秀财哥多亏了你们,否则一辈子都是个卖豆腐的,还卖不出个啥名堂。如今可好,他出息了,小才卖豆腐也卖得好。”
喜妹一有了孩子自己就变成小倾娘,知道他们表示对母亲的尊重,听着还是有点别扭顺不过来。
她笑了笑,“娘,行,过几天我跟秀财哥回去。”
孙婆子乐了,“呃,我早把你娘俩那屋收拾好了。”
这时候小亩跑进来,挥着小手,嘴里塞得满满的,“啊啊……老狼来了!”
大家一愣,谢大嫂斥他,“你个熊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来了?”
这时候谢远拉着谢宁跑进来,“小河村三嫂的娘来了。”
孟婆子一听立刻按住了要跳起来的谢婆子,瞅了她一眼,小声道:“你呀,差不多就行了。她怎么也是喜妹的娘。不亲吧,也是亲娘。”
喜妹偶尔也听来进货的小布贩们说起苗婆子,原本家里还很富足,只是这两年娶媳妇嫁女儿的,再加上生病,家里也困难起来。
喜妹对她没半点感情,自然听了也不往心里去。没想今日她竟然又上门来。
谢婆子嘟着脸,老大不乐意的。
喜妹笑了笑,“大娘嫂子们先喝酒,我去看看。”
孟婆子道:“小倾娘,这么些年,我看也算了。请她来喝两盅吧,以后大家也当个亲戚走动走动。”
孟婆子说话,在作坊里比谢婆子可好使,喜妹对谢婆子还有左挡右支的,在孟婆子这里基本是有求必应。
她想了想,师父可能是因为和宋玉竹的事情,如今心性平了很多。她笑了笑,这时候上菜的宋玉竹和张美凤进来,拉着喜妹,“我们陪你去看看。”然后让谢大嫂帮着去看看厨房,安排人上菜。
谢大嫂也有身孕,大家也不让她干什么活儿。谢二嫂没身孕,看大家整日乐呵呵的总觉得人家嘲弄自己,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况且就算她在,大家也鲜少吩咐她做什么,免得自讨没趣。
喜妹没让苗婆子进自己的正房,而是请她去铺子谈生意的地方坐坐,喝茶。苗婆子如今见老,原本油光水滑的头发也见干涩,脸上皱纹更深,皮肤干巴巴的没了以往的光泽。
她见了喜妹就笑,连说恭喜恭喜,“我寻思着,再怎么不对,也得来看看孙女。”她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有底气。
喜妹冷眼看着她,如若时至今日,自己还是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不知道这位姥娘会不会想着来看看孙女。
“婶子喝茶。”喜妹招呼她坐。
苗婆子脸色有些发白,想豁出脸皮去跟闺女认错,求她原谅,又实在开不了口。可要是不张口,此番来的目的就达不成,回家又难以交代。
她咽了口唾沫,把给外孙女的礼物,一对小银手镯从灰布帕子里拿出来,放在黑漆桌面上,“这是我这个做姥娘的一点心意,让我那孙女出落成个白白嫩嫩的大姑娘。一生没病没灾,平安喜乐。”
听她说得真诚,喜妹的心渐渐软了,可想起从前傻妹受的罪,她又无法原谅眼前这个曾经那么令人厌恶的婆子。
她笑了笑,“谢谢婶子,这么远过来,破费了。您是自己来的,还是家里大哥送来的?叫进来吃了饭再走吧。”
苗婆子摆了摆手,眼眶红了,扯袖子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