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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前不设一物,正对山川捱口,视野开阔。可立于其上,临风而望,观天地之景。
读书台靠阳平关出设立副台,低于主台约一人多身长,上建六角凉亭,六角高挑而不饰神兽,正面两柱上题词曰:“心容天地万丈壑,身归日月弹指间。”字体刚劲规整,一看就知道是我爹的。
赵统和我站在亭中,他搂着我的腰,一副指点河山的模样,指给我看前后左右的高山河川:“和阳平关相对的是张鲁城,犹可见昔日烽火台。还有那边是秦岭山脉,遥对的是汉江和巴山。还有,那一边,便是定军山。”
“定军山……定军山……”我呢喃着,只觉得那个名字格外沉重。
“只剩四年多的时间了呢。”我自言自语道。
赵统没有多言,只是在风中抱紧了我,他身上暖暖的,我也渐渐不觉寒凉。
之后再来读书台,便是和我爹一起来了。看得出他挺喜欢来这个地方,有时候一呆就呆到天黑,还会顺带看一会星空,我也是在那段时间里面又多学了点星相学,不过那东西虽然不太难懂,但极其灵活,甚至有点模棱两可,这对我这个理科出生的人有些不怎么好掌握。
六月底的一晚,我爹看着看着星空,冒出来一句,“看来战事将起啊。”
我听了吓了一跳,我是知道下个月曹魏就会发兵伐蜀,但是这事难不成还能从星相学上看出来?我问我爹,我爹说什么客星明而翕动,有西行之相。可我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到底什么叫“有西行之相”,介于我再这样仰着头就要落枕了,我还是不要强求自己学什么星相算了。
果然,七月近秋日时节,曹魏欲反客为主,大司马曹真上表魏明帝曹睿,意图伐蜀。
魏军兵分三路,来势汹汹。主力由曹真领兵从子午道进发,另两路一路由司马懿领军从汉水而上,还有一路由张郃率领从斜道进兵。
军情十万火急地报入汉中,我爹看完军报后微微一笑,把东西递给身边的姜维,然后问他,“伯约,你怎么看?”
姜维眉头渐蹙,思考了一会儿,说:“当务之急,首先需加强赤坂等军事重地的防守,再派一队人出兵阻击魏军,同时需在江州设防,谨守后方。”
我爹连连点头,“那你觉得胜负如何呢?”
“维不才,自认此次我军将胜。”姜维显得十分肯定。
“哦?那是为何?”我爹追问道。
“魏军长途跋涉,一路穿山越岭,目标明显,加之对巴蜀一代地形不熟,因此我军易攻易守,加上丞相已稳固后方,我军前行无忧。虽然魏军人多势众,战势可能一时难决,但最终我军必将得胜而归。”姜维步步分析道。
我爹羽扇轻摇,点头微笑,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可是我知道姜维说的和事实还是有点出入,我爹一定是知道的,只不过觉得姜维能看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心里为姜维觉得有些可惜,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很小声地叹了口气而已。可我爹和姜维的耳朵偏偏都那么好,竟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我。
“兮儿,为何哀叹啊?”我爹问我。
“啊?”我装傻,“没有啊,我哪里有叹气?”
我爹羽扇轻摇,双目微眯,眼中精光闪现,“明明听你叹气,你却不肯承认,其中必有原因,还不老实道来?”
“没……真的没有事。”我低着头嗫嚅道。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能装傻否认呢,我爹何等人,我如果说“我累了”,或者“觉得无聊”,也比这样否认要可信一点。
“兮儿?”我爹拖长声音,带着质问。
“嗯……”我嗯了半天,觉得要蒙混过这一对绝世无双的师徒,貌似比较困难,只能缴械投降,“我只是觉得……这次魏军来,不出三个月必定退军。”
“哦?”我爹饶有兴趣,“这是为何?”
我看看姜维,摆出个“抱歉”的表情,对我爹说道,“因为……天意。”
我爹哈哈大笑,姜维则面露疑惑,“如何说是天意?”他问道。
“七月行军,未到巴蜀之地便逢雨季,届时道路泥泞,行路艰难,战甲泡于水中极易损坏,只需连几日大雨,栈道便有险,难以通过,如此境况,曹睿必下令撤军。”
姜维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爹则依旧羽扇轻摇,微笑着说:“看来兮儿今日学习天文,小有所成。”
我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这哪里是看天文看出来的,明明就是听赵统说得多了,要倒着背都行了。
姜维倒是不介意我抢了他的话头,拱手道:“多谢赐教。”
我回礼回地有些不自然,姜维自从成亲之后就和我疏远了很多,也客气了许多,这种疏远和客气让我非常难过。
☆、捷报频传
要说这次曹魏来伐的失败是天意,还真没夸张。
魏军前锋夏侯霸先行一步,到了兴势的山谷中下营扎寨时被当地的百姓看到,报告给汉军,被我爹派出负责截杀的军队迎头痛击,毫无招架之力,只可惜后来魏军援兵赶到,让夏侯霸得以仓皇逃出。
而曹真领的主力军遭受了难得一遇的三十天连续降雨,栈道断绝,一个月才走了原计划的一半路程。魏明帝曹睿抵不住当时朝廷中的大声反对,自己可能也觉得拉不下这个脸再拖着,于是下旨召回全三路大军。
我爹得到魏军撤退的消息,命姜维和王平分兵追击,但也告诫他们,司马懿和曹真皆非泛泛之辈,千万要缓缓行进,小心伏兵。
王平先行一步,追击曹真而去,姜维则稍后启程。
我知道姜维会听我爹的话一路小心谨慎,但是看他即将启程,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他一出大帐,我就把他叫住了。
“伯约。”我从后面追上他,“你等等。”
他会转过身,犹豫了一下,开口叫我,“灵……灵兮。”
他似乎又回到那时直呼我名字会很别扭的时候,让我感到有些黯然。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开门见山:“伯约,你觉得司马懿此人如何?”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你是怎么看这个人的?”我看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解释。
“司马懿此人,为人阴戾,善于伪装示弱,至于其用兵……”姜维有点犹豫,“十分果决。”
“不仅仅是果决。”我提醒他,“当年孟达欲重返我国,司马懿得悉后一边至书与孟达稳住其心,一边未得魏明帝批示便领兵前往讨伐,杀孟达于无备。足见其心思细密,行事大胆,而且颇有战略眼光,此次魏军退兵,曹真我不敢讲,但司马懿必设伏兵,你千万千万小心。”
他有些动容,眼神闪烁地看着我,几次想开口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他的用词还是显得疏远,我听了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那……你见机行事吧,宜用计取。”我又补了一句。
他拱了拱手表示明白,然后转身离开。
去追击的两路人中,王平那一路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了好消息。曹真因为几个月来水里泡久了,痰湿难祛,已经病倒了,根本没有设伏,王平一去,魏军全面溃退,曹真气急攻心,被下属紧急送往洛阳救治。因此王平此去可谓大胜而回。
而姜维那一路却一直没有消息,我虽然估计到他会晚一些,但是一直到王平回来后整整一天,都没有姜维的音讯,我开始有点担心了,在帐中坐立不安。我爹倒是很笃定,对姜维十分有信心。
事实证明,还是我爹看人比较准,又过了半天之后,姜维也得胜而归。虽然不是大胜,但能讨到司马懿的便宜,实属不易。
当日姜维领兵出营后,就命五名轻骑,先行追赶打听消息,探报回来说,司马懿果然在山川要道设伏,姜维在确定了地形之后,只命一队人执旌旗按原定道路行军作为诱饵,自带剩余人马绕道伏兵后方,届时伏兵一出,和前队人马来个前后夹击,伏兵几乎尽数歼灭,但如此一来,耽搁了些时间,司马懿前部人马已走远,所以没有继续再追击下去。
姜维回营复命之时,我爹笑着说:“你要再不回来,我的大帐内就要被人踱步钻出个洞来了。”
我听到我爹竟然毫不犹豫地把我给卖了,脸一红,不等他看我,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我在外面逛了一圈,看了会儿练兵,估摸着他应该已经走了,才慢吞吞地回帐。进帐之前我还特别问了帐外值勤的兵卒,伯约将军是不是已经走了,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才往中军帐而去。
可没想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姜维的声音:“灵兮。”
这下要躲都躲不掉了,我只能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你在……躲着我吗?”姜维走上前来第一句就这话,倒是一点都不迂回。
“啊?”我装傻,“没有啊,我干嘛要躲你?”想来也觉得有点冤,我不就他晚回来一点有点着急,被我爹说破了不太好意思么,至于像做贼一样地么。
他略略一颔首,“没有就好。”
“那你找我有事吗?”我问。
“我是想谢谢你。”姜维说得十分诚恳,“若不是你提醒,我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可以得胜归来。”
“何必那么客气呢。”我一挥手,“我只是提醒一下,仗还是要你自己打的,你能得胜归来是你的本事,说起来,我对你的能力还有些不必要的怀疑,不然你一直没回来也不会担心了……”
我一下收口,发现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
“你……果真担心?”姜维显出疑惑之色。
我有些尴尬地呵呵笑笑,也不置可否,只是说:“反正平安回来就好了嘛。”接着我灵机一动,说,“我好像听到我爹在叫我,我先去了哈。”说着便挑帘进帐,不过我感觉姜维好像又在帐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有了王平和姜维两队人马的胜利,我军士气大振,将士摩拳擦掌,想要改防守为反击,乘胜追击,打曹军个落花流水。
这种情况下,我爹顺应众将士之愿,选择主动出击。
我爹派出魏延和吴懿入南安,魏延攻郭淮一军,吴懿攻费曜一军。赵统也跟随吴懿一同出兵,他出兵之前就告诉我,这将会是次非常短暂的战役,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讲。两队人马不久后就都得胜归来。
但是据赵统讲,历史上对此次防守反击的“第四次北伐”的记录就到此为止,为何我爹这一次会退兵,史书上并无记载。至于《三国演义》中的苟安运粮遭罚,回成都散播谣言说我爹要反,最后我爹无奈之下被刘禅召回成都一事,只是小说家的杜撰。鉴于我并不知道李严有什么亲戚叫“苟安”的,我觉得那段是史实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最终我爹还是退兵了。原因还是粮草不济。
本来这次就是曹魏来伐,我爹及时应对,才成就了全面胜利的战况。但是也因为如此,我军军粮并没有齐备,而要从西川一带运粮前来,山高路远,长途跋涉,路途危险不说,数量上还不一定能够达到需求。因此思虑再三,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无法,只得退兵。
退兵命令传下的那一晚,我爹在营中盯着地图看了很久,眼光时不时地就扫到荆州那块地盘。然后重重地叹气,满面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