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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来,拿出丝帕给他拭汗,“瞻儿又让谁追着了呀?”这孩子就喜欢被人追着跑,在房子里窜上跳下地没个消停,别说我娘年纪上去了没那个体力追着他跑,就是连丫头老妈子看到这小祖宗都直叫苦。还好这孩子到我面前倒挺听话,看到我就扑过来抱大腿,所以每次他乱跑的时候,那些下人都来请我去在站一下,不然这孩子就不肯停下来。
“哥哥追,哥哥追。”瞻儿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我身后外堂的方向。
我心想,哥哥是谁?转身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姜维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一个多月没见,他倒还是老样子,看上去还挺适应在蜀地的生活。
“伯约?”我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而不在汉中?”
他没有回答,还是有些愣愣地盯着我。
“伯约?”我又叫了他一声,“伯约将军?是不是我穿了女装,伯约将军没能一下认出?”
他这才回过神来,脸又有点红了,“不……不是,对不起,诸葛小姐,在下失礼了。”
“你又那么客气叫我‘诸葛小姐’了?不是说了只要叫灵兮就可以了么?”
“哦……哦,灵兮。”我看他依旧没习惯叫我名字。
“我刚才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不在汉中呢?”我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哦,丞相在撤离西城之时,迁走城中十万余户百姓,一部分安置在了汉中,另一部分命维带来成都安置,故此次陛下遣使来旨之时,与来使同回成都,以期尽快完成此事。”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接着便一阵沉默,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灵……灵兮”他叫起我的名字来仍然感觉有些不顺,“你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谢谢关心。”我客气道。
“当时……”他欲言又止,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感慨地说,“实在有些可怕。”
我看他的动作,猜想是不是当时他接住我的时候,我的血弄得他满手都是,至今还让他心有余悸。
“我只是庆幸,还好是我,不是我爹。”我说,“要是是我爹,恐怕……”
他有些愕然,抬头看看我,“可是你差点就……”
“我不是现在没事吗。”我打断他。
“没事吗?你看上去还是气色欠佳,要好好休养。”他倒是很直接。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对了,在下离开汉中之时,佑诚兄弟让我带来一封书信。”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一看信封,微笑着还给他:“伯约你拿错了,拿你自己的信给我了。”
他的脸又红了几分,赶忙拿回自己的信,重新换了一封给我,“佑诚兄见识过人,在下佩服。”
我奇怪他怎么突然想到那样夸赵统,仔细一看信封,原来赵统用拼音写了我的名字,还写了那个H2的化学式,这姜维一定以为是什么见所未见的密语,才会那么认为。
我低声笑道:“这个赵统,太会搞怪。”
姜维只是微微笑笑,小心地把刚才我还给他的信重新收到怀中,神色似乎有些异样。
“伯约,你有心事?”我问他。
“一点家事而已。”他面露难色,显然就是那些家事让他心有所虑。
话音刚落,瞻儿抱住我的腿又来一串“姐姐姐姐姐姐姐”,好像在对我只顾着说话不理他抗议。
我蹲下来,理理他鬓角的湿发,“你看看你,顽皮得都是汗,快去洗洗干净。”他撅着嘴,似乎对我的提议不怎么乐意。
这自然不能由着他,但我自己没什么力气进进出出跑去叫下人来,只能让姜维代劳,我让来人把少爷带下去梳洗更衣,然后对瞻儿说,“瞻儿,去玩水,换衣服。”
小孩子听到玩水,来了兴趣,高高兴兴地跟着走了。
我和姜维这才能继续之前的话题。
其实一般对于别人的家事,我都不会去刨根问底,二十一世纪受到的教育让我觉得打探别人隐私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但对于姜维,还是有点例外,别人只身一人拜到我爹帐下,以后还会继承我爹的衣钵,怎么说都应该关心一下。
“伯约,你说的家事是否和令堂相关了?”我猜测道。
姜维稍有惊讶,“你如何得知?”
我微微一笑,“你尚未婚配,在天水时与母亲共居,那自然家事就是与令堂有关了。”
可能是被我猜中,也可能他本来就想一吐为快,他神色有些黯然,轻叹一声,“的确如此。我在领西城百姓迁往汉中时与老母失散,今日得到老母修书一封,正为此而愁闷。”
“哦?信上所说如何?”
“家母未写半字,只附上一味中药。”他神色有些犯愁,“当归。”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姜母这是希望儿子回到曹魏地界,母子团聚。
“那将军心思如何?”我想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这姜维真的想回去,强求也没什么意思,不要弄到日后后悔,产生怨言,反而不利。
“母亲生养之恩,维不敢忘。”姜维说,“但维家中另有哥嫂,定会悉心奉养老母,维也可放心。丞相对维有知遇之恩,不忌维乃曹魏降将,谆谆教导,令维大获所益。丞相之恩,没齿难忘,敢不相报。”
我心里微叹了一声,有些感慨。这姜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我爹也有些境遇相似。当初我爹就是为了报答刘备三顾的知遇之恩,才会一生为刘氏江山鞠躬尽瘁。现在这姜维,也为我爹的知遇之恩,抛却家庭,古人尊孝道为上,他这么做,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心理上的自我谴责,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灵……灵兮?”看我若有所思却不说话,姜维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伯约你真是重义之人。”
姜维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却……”他按了按怀里放那封信的地方。
“不知道怎么回复令堂么?”我问。
他剑眉紧蹙,点了点头。
我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那请跟我来。”
他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便跟在我后面,到了偏书房。
我许久没有踏入这里了,回来之后,我总是可以避免就避免这个地方,这里留下了太多我哥的影子,甚至我每次走到门前,都会觉得,他会端坐屋内,抬起头来招呼我进屋。
可是有时候,又会想来这里,感觉他还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走远。
“灵兮?”姜维又叫了我一声。
“对不起,”我有些尴尬,“我又走神了。”
“你没事吧?”他看上去有些的担心。
“没事,想起一些往事而已。”我收起心神,走到案前,铺开纸,拿起笔,开始画起来。
姜维好奇地歪着头在旁边看。
我画了没几笔,手就开始抖起来,控制不好笔。虽然我写字能多写几个,但是画画用的手部肌肉和写字不完全一样,没想到就变得如此不中用了。
我屏气凝神,却也帮助不了多少,渐渐地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灵兮,不要勉强,你看你面色如此苍白。”姜维过来想要抢下我手里的笔。
我手一让,他抓了个空,“没关系,手里没什么气力,总要多练练才会好。”
他放下手来,看着我吸气,憋着气提笔画几下,再把气吐出来,如此重复。等到画完,我已经满头是冷汗。
我把图纸递给他。
“这是……”他看着我给他的那个图案,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味中药,名为‘远志’,”我道,“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也。”
“当有远志,不在当归。”姜维看着手里的图案喃喃自语,片刻之后,他抬头看我,眼中带着欣然的神采,“多写诸葛小姐指点!维受教!”
我哑然,这姜维真是客气得可以。
“何言受教,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而已。”我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我还没谢伯约兄之前抓住下毒之人,我也算不受不白之苦。”
姜维有些不好意思,脸又开始红了,“此乃维分内之事。”
“对了,将军何时回汉中?”我问
“七日之后。”姜维猜出我此问何意,“莫非有物件需要维带回汉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正是。”
我本来是想让姜维把我给赵统的回信带回去,但是,没想到,那封信最终不需要带回汉中了。
☆、信物交托
姜维回到成都后,仅差三天,赵统就回来了,他并非一人回来,而是和弟弟还有父亲赵云一起回来的。
兄弟俩皆是满身风尘,心急如焚。
因为赵云病了。
他从来不生病的,用赵统的话来说,他爹就不知道疾病为何物,至少从他到这里来的十几年里面,他从未看到他爹病过,哪怕只是鼻塞咳嗽都没有过。而且赵云武艺高强,在战场上都未曾受伤过。
可没想到这一次却病倒了。
如果是小病,势必不可能回到成都来,生病要到成都来医治,就一定不是小病,汉中的随军医师已经束手无策。
这事我本来并不知道,是后来刘禅来看我的时候不小心露了出来,在我追问之下,我才知道了详情。
刘禅已经派了宫中医官前去医治,但情况并不乐观。
我突然想起以前赵统和我说过,他爹和我哥是同一年离世的,在我爹第一次北伐之后没有多久,他爹也将殡天而去。
我知道那种明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感,那种尖锐的无奈让人身心皆疲。
于是我很想去赵府看看,鼓励鼓励赵统,也看一下赵云,他虽然是我爹的下属,但多年来跟随我爹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算是有过命的交情。
我并不怪赵统没来看我或者没来告诉我,我想他十有□□是怕我担心不起,可是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探望一下。
不过为了我出府一次,我娘派了两个丫头和三个家丁跟着我一同前往。我真怕她会去禀明刘禅,找十个八个的虎贲军来做护卫,还好她知轻重,并没有那么干。
赵统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转为忧伤:“你怎么来了呢。自己身体还没好利索。”
我走过去双手勾住他的胳膊,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我顿了顿,“带我去看看赵叔叔吧。”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带我向他爹的屋子走去。
他弟弟赵广正在照顾他爹,看到我,一下站了起来,“灵兮,你怎么来了?”
我拍拍他的肩:“我来看看赵叔叔。”说着我坐到床榻边,“医官们怎么说?”
赵广叹了口气,“说是伤寒入骨,病来如山倒,才会至此。”
我点了点头,这其实在一千七百多年后的现代医学也很常见,有些人身体很好,却因为一个小病就被夺去生命。只因为身体太好,身体某些对疾病的抵御和自我修复的功能就会懈怠甚至丧失机能,一旦有病毒入侵,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病入膏肓。
我看着赵云,这一代名将,银甲白袍驰骋疆场,后代为了纪念他的英武忠勇,而为他谱写了无数英雄故事。我记得赵统曾说,虽然他爹没有直接回答过他到底有没有长坂坡七进七出的事,但他一直相信那是真实的。
然而此刻,这一代名将却躺在这床榻之上,脸上映着不自然的潮红,须发花白,形容枯槁,让人看了唏嘘心痛。
我看他须发间有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