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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笑了笑,舒敏的声音还是温温的,“万家嫂子,若是我没有记错,你管得应该是内宅的器具吧。”
万氏终于等这个小主子说了一句实质性的话,恭敬地回答道,“回主子,是的。奴婢是内宅里管器具的。”
舒敏点点头,“嗯,那便是,这次族会上启用器具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吗?”
万氏一愣,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位小姐去。还好自己从未生出过那些龌龊心思,要不然定会死的很惨的。“主子说的没错。也是奴婢失察,居然让那贱人钻了空子。”她现在还真是懊悔不已,居然会让那个该死的丫鬟趁着小姐不在家就趁机钻了空子。现如今若不是自己还有些聪明劲儿在,早就被小姐一同处置了。
舒敏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词儿,“那贱人”,由此可见,是个风评不怎么好的丫鬟了?而且这个丫鬟还是能够和器具管理扯上关系的。
在古代,一般被称作贱人的女子都不不怎么一般的。不是与骂人的妇人家的夫君有什么牵扯,便是和很多男子有关系了,风评一定会不怎么样的。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骂人的女子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不过舒敏看了看站在地下的万家媳妇,便很轻易地将后面一种想法打消了。
综合自己知道的,和秋画无意中透露给自己的府上的各种八卦,舒敏将这个人选锁定了。
清甜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因为咬了梅子稍稍有些含混,“说吧,宋格格院子里的翠红究竟又做下什么事情了?”
万氏一听,心里更是对这个小主子刮目相看,自己还未禀报,这位无所不知的小主子居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究竟是要来告谁的状了!简直就是未卜先知的仙人啊!“主子英明,就是那贱人毛手毛脚动了器具。主子真是英明啊!”说着便准备跪下。
舒敏微微一抬手制止了万氏要下跪的动作。其实,会猜到那个丫鬟的原因很简单。自从万氏成为自己亲自遴选上来的管事之一,她就吩咐过秋画,要努力将自己手下的这些个管事的八卦打听清楚了。
而不得不说,这个万氏的事情实在是太让舒敏记忆深刻了。因为母亲在府上治理的不错,父亲这几年并未再收过什么通房,纳过什么小妾,只有偏院儿里当初舒云的亲生姨娘,宋格格一个妾室在府上。而那翠红是宋格格的几个大丫鬟之一,曾经是打过自家阿玛的主意的,但后来发现阿玛并没有那份儿心思便绝了那个念头,府上的大少爷又不是她一个妾室房里的丫鬟能够肖想的,最后便将目光放到了那些个能干的管事儿身上。
说来也邪门儿,明明府上那么多管事,未婚娶的也不是没有,可这翠红还就偏偏瞧上了那个姓万的管事,也不看看那管事家里尚有一个容貌身姿才能样样不落的当家媳妇,便二话不说地扑上去了。这么一来,自然让万家媳妇儿心里格外不舒服,但是,因为是宋格格的贴身丫鬟主动投怀送抱,她也没什么能说的,这宋格格在府上虽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却也比他们这些奴仆们强了太多。心里即使再有气也只能暗暗忍下,生怕自己惹得那翠红恼了,会打蛇随棍上,直接求宋格格将她赏给自家夫君,到那时自己才真正是打落牙齿往肚吞了。
舒敏静静看着万氏脸上变幻的表情,也在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女人。想起那些男人便不由得更有些生气。要真是什么富人家也便罢了,她再有本事也不会管到人家府上去,可这一个自家府上的小小管事,居然都能够做出这样背叛发妻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万管事本就没什么本事,如今舒敏尚未将他遣出府去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万氏媳妇实在是个伶俐人。既然如此,便用自己的手帮上这个万家媳妇儿一次吧。
对身边的秋画吩咐,“秋画,去吧,差个人把咱们的翠红姑娘请来吧。”
秋画点点头便下去了。
舒敏等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些困了,轻轻打了个哈欠,方看见花厅外秋画带着一行人走来了。向来嘻嘻哈哈的秋画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看。
再想想时间,舒敏便心下了然,看着那翠红在其他丫鬟婆子的推搡下进了花厅,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哟,咱们翠红姑娘的架子还是真大的可以啊!我这个府上的正牌儿小姐都请不来了呢!”
那翠红本来想要仗着自己是宋格格的贴身丫鬟,来舒敏这里撒一撒威风的,却没想到一扭头看到了万氏。心下就是一紧,难不成是这个贱人来找小姐告状,要找借口处置自己吗?
随即也不管其他人究竟是什么神情,便指着那站在舒敏身侧的万氏破口大骂,“贱人,一定是你来挑唆小姐,要借小姐的威风骑在我的头上的!小姐,您休要听那贱人胡言乱语,奴婢清水儿一般的人儿,怎么能平白的让那贱人扣了一身的脏污!”声音尖利刺耳,让舒敏偏头捂了捂耳朵。
等翠红的一声嚎叫落下,舒敏才缓缓抬头,“翠红姑娘,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翠红听了一怔,是啊,她虽然刚刚一路上磨磨蹭蹭,但是也不知道这位小姐究竟找自己是为什么,遣来的几个下人也只是说,小姐请自己前去问话的,并未说是因为什么。自己这么叫嚣起来,反而是太过沉不住气了。
舒敏看着翠红像是调色盘一般的脸,心里冷笑,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人,而自作聪明则是最大的愚蠢。还真是应了现世的人们很喜欢说的一句话,不作不死呢!
连眼皮儿都不抬,舒敏淡淡地来了一句,“冯嬷嬷,帮咱们翠红姑娘选个听事儿的好姿势吧!”冯嬷嬷虽是晴雪阁的管事嬷嬷,但在这晴雪阁权利最大的,除了姑娘主子和那两个大丫鬟之外,也只有姑娘的奶妈陈妈了,这冯嬷嬷顶多能排在前五里面。听的姑娘的吩咐,冯嬷嬷也不多说,上去就是一脚,正中翠红的腿弯,本还想站着挣扎的翠红好不防备便跪在了舒敏的脚下。
跪下的翠红似乎是很不甘心,膝行了几步上前抱住了舒敏的腿。舒敏一皱眉,就狠下心踢了一脚,将抱住自己腿的翠红踢开一边。
翠红抬起眼来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家这个备受宠爱的小主子。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别提有多么惹人怜爱了。看着这样的女子,舒敏也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心狠了。但一想到只有杀一方能儆百,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狠下心去。
舒敏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花厅一侧的赵家媳妇儿,这个妇人是府上专门管内宅制度的婆子,一般情况下若是家里的内宅制度上有些什么问题,要请家法,便都会有这个赵家媳妇儿在场。
“赵妈妈,不用我多说,就刚刚咱们翠红姑娘的做法,该是怎么个处置法儿呢?”
赵家媳妇儿微一颌首,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府上真正能做了内宅的主的除了那位只管着大事儿的夫人就是这个坐在花厅主位上的嫡小姐了。“回姑娘,按照内宅法度,咱们府的戒律里面有规矩,凡是妨害主子,顶撞主子,不服主子的,当掌嘴二十。”
舒敏点点头,“好,那么在主子面前搬弄口舌,教唆主子呢?”
赵氏依旧是微微垂着头,“回姑娘,若是这第二条,应当掌嘴十五。”
舒敏点点头,“好,那便先这般处置吧。”她当然很想将这个翠红直接打一顿,想办法知道那个失窃的宋朝花瓶究竟到了哪里,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有万氏这一个人证是不够的。
被其他人制着跪在地上的翠红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这位小姐还不知道她的主子让她做的那件事吗?难不成,这万氏来这里告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做的那件事情了吗?
转念一想,可是若是不知道那件事儿,这样的处罚未免也有些太过了吧。还未细想,跟在赵家媳妇儿身边的婆子倒已经撸起了袖子抡圆了胳膊,眼看着蒲扇般的大手掌就要向自己这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上过来了。翠红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无可奈何身后两个力大无比的婆子将自己实实在在固定在了原地,任是自己如何都动不了一丝一毫。
几个巴掌下来,翠红已经头晕眼花,自己都能尝出来自己嘴巴里鲜血的咸味儿。她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圈子,一直在想要不要将那件事儿说出去。但总是想了一下又忍住了。她现在说了固然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只是,若是那小姐并没有能耐保住自己,再让那位心狠手辣的主儿捉住自己的错处儿,那只怕就不只是皮肉之苦的事情了,有可能她这条小命儿就没了。思量再三,还是抿紧了嘴巴。
在翠红挨打的时候,舒敏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女子。不得不说,能经受住这样的责打的,也只有这个时代的下人了。她并不奇怪为什么翠红现在还没有将一切事情都说出来,只是因为她对自己这个小姐的地位还是不很信任。要真说她是信守承诺,念着主仆恩情而不肯在这紧要的关头背主,舒敏是不信的。这个翠红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她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命所以才会犹豫罢了。
因为舒敏这边儿的动静有些大了,赫舍里氏派了身边的竹儿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儿,舒敏淡淡吩咐让竹儿回去回母亲就说是自己在处置些不听话的奴仆罢了,让母亲不必担心了。
还未等竹儿走多远,在偏院儿咏荷院的宋格格便急急忙忙地朝着晴雪阁赶过来。
竹儿向来是个懂礼的,看见宋格格便是倾身行礼,“奴婢见过格格。”
宋格格可能是因为走得有些急,连发髻上的钗环都有些歪斜,只是她自己还不自觉。看见竹儿只是说,“啊,竹儿姑娘好。咱们姑娘究竟是在院儿里忙些什么呢?”
竹儿还是微微地一颌首,“格格这话奴婢不敢回,毕竟是主子做的事儿,做奴婢的哪里能去插嘴拨舌的呢?奴婢还要回夫人处回话,就不耽误格格的正事了。”
宋格格知道这梅兰竹菊是夫人身边儿得宠的几个大丫头,听得人家说还要回去主院回话,也不敢多留,“那竹儿姑娘便去忙吧。我自己去看看便成了。”
竹儿又是一行礼便就此别过宋格格往主院走去。
翠红的巴掌还未挨完,宋格格便急匆匆地朝着晴雪阁的花厅抢了进来,全然不顾那些个礼法制度了。
舒敏本来在低头喝茶,并未注意到花厅进了人,怎奈得身边的秋画是个眼睛毒辣的人。偏偏声线还极为明亮,“哟,这宋格格怎么说也是咱们府上的半个主子呢,怎么这么点儿礼制都能疏忽了呢?”
按着礼制,若是府上的侍妾见到嫡子女是要行颌首礼的,虽不是大礼,但也是不能废的规矩。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没有位份的原因,对于没有位份的侍妾来说,就像是通房丫环一般,根本不能用主子的礼节去对待。
舒敏听见秋画的声音,从茶杯中抬起头来,看着站在阳光下有些仪容不整的宋格格,连眼睛都弯成了两钩新月。只是一刹那脸上便又换成了那一向平淡的微笑,冲身边的秋画说,“臭丫头,怎的不看宋格格这般着忙,只知道在哪里搬嘴弄舌的,还不赶紧去给宋格格端张椅子去,让宋格格歇着?”
复又自己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案上,向着宋格格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把格格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