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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心情舒畅地望着他们的支队长。
“我想让你去审刘升。”
“我?”李军惊异。
“刘升这块硬骨头,非钢牙铁齿不行。”
“我不是纪晓岚。”
“刘升也不是和绅。”
李军谦虚说自己恐怕难胜任,海小安说你行,上去试试。李军说队长你拿不下刘升,我更难拿下刘升。
“我黔驴技穷……”海小安说。
李军就去审刘升。
22
红煤咖啡厅,海小全和丛众坐在一张桌子前,等海小安到来。
“我哥哥人很好。”海小全说,他力图给女朋友一个好印象。
其实,海小全这样说,是多此一举。不是吗,他不知道丛众早就熟悉警察海小安。用熟悉难以概括他们的友谊,只是海小全还不知道罢了。
“别看他是名警察,人情味很浓的……”他继续介绍道。
丛众抿嘴笑。
“你?”海小全猜不透女朋友的心思,证明什么地说,“真的,很有人情味的。”
丛众又笑,不过这次笑的增添不少内容。
海小全觉察出笑里有内容,却读不出全部的含意。他说:“我哥是名刑警……”
“我知道。”
“知道?”
“我没对你说过呀。”
丛众收敛了笑,说:“我认识他比你早。”
“哦?你说你……”
“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你才几岁呀?”海小全惊异。
“4岁。”
“恁小啊。4岁女孩子。”
“准确说,一个弃婴。”丛众语调沉重,忧伤爬上她的脸庞。
“怎么一回事?”海小全想知道她当时的情况。
丛众的目光向窗户外飘扬,街道上落满秋天的叶子。有人在枯叶上走过,一个季节被抛弃了。
海小安走进咖啡厅。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相见愣怔,另一个人望着他们。
“海叔。”她脱口而出。
第五章忧伤月亮(6)
“哦……”海小安答应迟疑,或者说根本就没答应。一个延续多年的称呼,因眼前的变故而改变。
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一直资助的女孩,是弟弟的女朋友,深入一步说,未来的弟媳妇。
“叔。”丛众叫得有气无力了。
“哥,她是我女朋友。”海小全介绍说。
“丛众,学习累不累?”海小安坐下来,“你脸色不太好,别太累了。”
“哥,咖啡放糖不?”海小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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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海小安老习惯,爱喝苦咖啡。
“你们熟悉,真是太好了。”海小全说。
如果说海小安和丛众想到会有今天这种关系,他们都将做何感想呢?
海小安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在此之前,你叫他笑他都笑不出来,十几年前更笑不出来。
灾难降临丛众身上时,她一点都不知道,那会儿她在宾馆的床上睡觉。4岁的女孩不清楚世界要发生什么,还有贪婪、罪恶存在。
丛众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人贩子的女儿,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海小安没说,永远也不想说,他认为说了,是对她的伤害。善意编造出来的她身世的故事讲下去。
那个春天风特别大,刮得昏天黑地,人们的心情给破坏了。盘山刑警的心给人贩子撕开一道口子,三周内有四个儿童失踪。
当时的公安局长通过媒体向盘山市人民表态,一个月内破案,抓住人贩子,不然,他就引咎辞职。
刑警面临怎样的压力啊!海小安他们吃住在打拐专案组,终于发现了团伙的头目——主要犯罪嫌疑人丛捍东和宋雅杰落脚点,三马旅馆的606房间。
刑警扑进客房,嫌疑人已经逃走。
4岁的女孩子丛众睡在床上,睡得太沉太香,面带微笑,她也许梦见了蝴蝶在花间轻轻飞舞。
开始警方拿她当被拐的儿童解救,接下去丛捍东的被捕,处极刑前,他说出丛众是他们的女儿。
宋雅杰潜逃,至今没落网。那时没找到丛众的任何亲人,她成为孤儿。办此案的海小安照顾丛众一段时间。
海叔从那会儿叫起的,十几年,海小安就是她最亲的叔叔。是上帝的安排吧,她成了弟弟的恋人,他们的关系平添一层亲近。
“丛众,你和小全恋爱,我是你哥哥了。”海小安真挚地说。
丛众有些激动。
是啊,海小安一直无微不至的关怀,父辈那样关怀备至。从小学到中学,多次家长会都是海小安来开的。
“他是谁?”同学问。
“叔,我亲叔。”丛众骄傲地说。
“你叔怎么姓海。”同学疑问。
丛众只笑不答,海小安在她心目中是父亲。
这时,海小全的一个中学同学走进咖啡厅,他起身走过去和她说话。
“小全最近情绪低落,你知道因为什么吗?”海小安问丛众。
“因为我吧。”她说。
“你怎么啦?”
丛众微微低下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丛众……”海小安目光关切地望着她。
海小全重回到座位上,望着丛众。
“叔……”丛众一时还改不了口,她说,“我父母是谁?”
海小安看看丛众,又看看弟弟,思考怎么回答她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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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知道吗?知道就告诉她。”海小全说。
她期冀的眼神望着海小安,她似乎知道他知道,希望他说出来。
丛众身世的故事是善良人虚构的,已经讲了十六年,尽管故事的主人公提出质疑,种种原因故事也不能重讲。
她的父亲拐卖多名妇女儿童走上刑场,母亲宋雅杰潜逃十六年,公安部在网上发布了A级通缉令,盘山警方一直在追捕她,海小安负责追逃。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丛众说得很恳切。
海小安说他的确不清楚,隐瞒下这一节,只能这么说。
“孤儿院的人说是你把我送过来的。”丛众没有说出下半截话,用眼神问。
回忆那时的情景,海小安的记忆里泼满月光,冷冷的月光。那个无助的羸弱女孩,发光的东西在纯洁的眸子里闪烁。一只被抛弃的羊羔,那样孤立无援地在荒原上哭泣。
第五章忧伤月亮(7)
这就是当时的丛众。
“哥,怎么发现的我?”她问,用了改口后的亲切称呼。
海小安搅动已经凉透的咖啡。
“他们说我只有4岁,是吗?”
“是。”
“假如我被抛弃,应该在火车站的候车室,或僻静的街巷。”丛众往下不是问,而是自己猜测,推测一个凄凉的故事。
海家兄弟成为听众,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听她讲述。
“如果是冬天,大概我包裹在被子里……我哭了吗?”丛众问海小安,没等他回答,自己说下去,“我的哭声一定很响,给环卫工人发现,送到派出所……”故事回到了原来的情节,是海小安讲的故事。
故事背后的故事没有讲,海小安没有结婚,不具备收养条件,不然他要给丛众当爸爸。
离开红煤咖啡厅前,海小安许诺一定帮助丛众弄清身世。
23
矿区摸查结束,没有收获。
刘升的口供依然没进展,他态度不配合,说:“你们确定我有罪,拉出去一枪毙了我得了。”
尸源没找到,知情人又不肯开口,两条路都堵死了。如何重新寻找破案方向?海小安接受梅国栋的建议,在赶尸事件上再琢磨琢磨。
“赶尸……”海小安把梅国栋讲给他的故事转述给专案组的刑警们。以期过去年代里的故事,对破案有所启发。
罂粟沟赶尸发生了许多故事,梅国栋讲的这个赶尸故事比较经典。
罂粟沟顾名思义,满沟生长着罂粟,当地人俗称大烟。有一首很流行的民谣《鸦片烟》——
鸦片烟,
真可恨。
倒了运,
上了瘾。
家中银钱全花尽,
破席摆过照尸灯,
半截砖头当作枕,
发辫锈成一根棍,
老婆暗与旁人混。
大烟鬼,
心中忿。
要说打他吧,
浑身没有劲;
要说杀他吧,
刀子卷了刃;
再说禀他吧,
官府封了印。
到此时,
常发闷。
只落个,
河中跳,井里奔。
亲戚朋友全不问,
狗腹以内出了殡。
这是描述抽大烟的故事,另一首歌谣更吓人:
鸦片烟,
上了瘾。
头上发,
结成饼;
儿女不愿问,
老婆嫁别人;
家产都荡尽,
死在墙脚根。
大概没人去想想每年罂粟收获季节是怎样的情形,罂粟沟的大烟,日本鬼子强迫农民种植的,做什么不是本部小说描写的,翻过去。香气飘满罂粟沟,绝不是民谣诅咒的鸦片烟可怕景象。
罂粟花,世界上最美的一种花,也是不受蝴蝶和蜜蜂喜欢的花。人们却对它着迷,甚至甘冒生命危险靠近它,攫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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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成熟季节,南腔北调各色人等云集盘山,那时盘山还是一个小镇。罂粟给小镇带来名声,带来繁荣。尤其是旅店业、妓馆爆满。
这些面目不清的人里边有商贾、毒枭、土匪、军警宪特……目标一致,全盯着罂粟沟里的日渐成熟的罂粟。
日本鬼子可不轻易丢掉果实,扎口袋嘴似地封住罂粟沟口,设卡对出来的人严加搜查,惟恐带出去大烟。
眼看着灰色的大烟葫芦头(罂粟果),日本鬼子恨不得把罂粟沟卷吧卷吧塞入腋下夹走。
窥视这块肥肉的人,绞尽脑汁带出大烟而不被日本鬼子发觉。于是,数个人被刺刀拦在检查站口。
“脱!”日本鬼子开始用日语命令,命令多了,学会了中国话。
接受检查的人脱个精光,衣服被反复查找,不见大烟的影儿。
嚓!日本鬼子一刺刀戳进中国人的肚子,刀尖在里边搅动一阵,肠子脱落下来,一桶清水泼向肠体,白色胶质包裹的东西显现出来。
“八嘎!”日本鬼子喊叫。
嚓!
嚓!
嚓!
一声嚓豁倒一个中国人。
显然,精心策划的带大烟计划破产,给日本鬼子识破。
第五章忧伤月亮(8)
为达到目的,总有人铤而走险。
一车原木给日本鬼子扣留,从掏空的树心中找到大烟;土匪来了横的,硬是闯检查站……赶尸就是此背景下兴起的。
起初,日本鬼子并没怀疑有什么鬼在里边。
“谁亵渎自己的亲人呢?”日鬼子这么想。
日本鬼子对这个民间丧葬风俗好奇,竟问赶尸匠:
“死人怎么会走?”
“我吆喝他呀!”赶尸匠说。
日本鬼子更觉神秘。
“你的厉害,能赶走死人。”日本鬼子惊叹之余,用心琢磨死人走路的道理。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也怪,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却怕死人,深深地恐惧不是他们杀死的人。因此对赶尸盘查松懈,简单检查一下就放行。
“呃嗬哟!”
“走喽!白老先生回家喽!”